她觉得自己简直算得上是绝处逢生。听听这人都说了些什么话?挖眼,剥脸皮,喂风狼!
绝对和吴小等人的死脱不了干系。
现在她下去把这人杀了,完全无需逃命。她觉得回去之后不仅丘执玉得夸她,连皇帝都得赏她。
更何况自己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她,可见天意如此,这女人今日阳寿已尽,本就该死。
傅水伤便开开心心地举刀跳了下去,她双手紧握着刀柄,借着向下的冲击,用力砍了过去。
那女人却不闪不避,甚至连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她只是把手探向身后,取出一只箭来,箭簇向前一伸。
锋锐的尖端正对着傅水伤的左眼,倘若她继续向前,大刀将眼前人砍成两半的同时,自己也要被这只箭贯穿了脑袋。
若是平时她自然会躲避,但此时她满眼只有这即将被自己砍碎的脑袋,甚至全然未曾注意到离自己眼球愈来愈近的箭锋。
持箭之人皱了皱眉,终于率先躲避。她将脚下踩着的人踢了出去,自己同时翻身滚到一边,站起来看着傅水伤。
她一边佩服傅水伤——箭簇离眼睛的距离与一张纸的厚度无异,这人居然都不曾眨一下眼睛;一边回忆自己是何时跟这人结了仇,竟让她不惜与自己同归于尽。
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觉得自己今日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人。
傅水伤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要杀的人居然躲开了她,便挥刀向旁一步,再次砍了过去。
那人也只好用手中的一支箭作为武器,与傅水伤缠斗在一起。
“你是明镜府的人?”女人虽想不起来她是谁,却认出她身上穿着的是丘执玉的衣服,“我与你有什么仇怨?”
“无仇无怨。”傅水伤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你也知道我是明镜府的人,你当街害人,我当然要见义勇为。”
听她如此说,女人便以为只是误会一场。看在丘执玉的份上,她耐心解释了一句,“我乃京都卫军大统领赵得真!方才是在追捕叛徒而已。”
“你说是叛徒就是叛徒了?你随手指个人说他是叛徒,就能当街杀人?”傅水伤自不会管她是个什么身份在做些什么,她道,“就算是大统领在追捕叛徒,不经明镜府审判就要私自处死了?”
“什么时候京都卫军的事还要经过明镜府了?”赵得真微微蹙眉。她怀疑眼前这人与明镜府毫无干系,否则怎会不知军中刑罚皆由雁翎府审度,明镜府无权干涉。
而她余光又恰好看见那叛徒捂着肩头,已准备趁乱逃走。她便没了耐心,踢开傅水伤就要去追,“滚开!自己回去问问丘执玉她管不管得着!”
傅水伤一个只管默默砍头的刽子手,哪里知道这些事到底是该归谁管。但她也无所谓,她只是想杀个人而已。
“当街杀人的事,明镜府自然管的着!”
她见赵得真似要逃走,便提刀追了上去。她已有些难受了,便想着速战速决,招招皆往要害上去。
远处那逃走的叛徒转身进了一个小巷,赵得真已看不见他的人影,便更为着急。可她的身手比傅水伤略差一些,而傅水伤又不要命一般的疯狂,她根本无法脱身。
她便不由怒道:“就算你明镜府管得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滚回去叫丘执玉来!”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丘大人说话?”傅水伤察觉到她功力不如自己,且已在慢慢败落。她便满心愉悦,即使说着狠话,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
“你说的对,咱们一样的东西。”傅水伤依旧愉悦,“所以你只配跟我说话咯。”
她已寻到了赵得真的破绽,一刀将她手中的箭斩断,再一刀斜着砍向她的腰腹。
“受死吧!”
傅水伤方一说完,却有一柄剑飞了过来,打在她的刀背上。大刀只是往旁边一歪,剑却直接折成了两段。
这却已足够赵得真脱离险境。她再次拔出一支箭来,警惕着退后一步。
而飞剑的主人也匆匆赶来,扶着赵得真,“赵大人没事吧?这人谁啊?”
自然有事。
傅水伤很是得意。即使有人横插一脚,也未能从自己手中救出赵得真。她眼中有几滴鲜血飞溅进去,视物模糊,但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大刀深深地砍在了一人的腹部,几乎要将人拦腰斩断。
她眨了眨眼,想让泪水将眼中异物冲刷出去,随后快些回到明镜府去,教丘执玉处理接下来的事。
但她忽地被人碰了下脖子——那人竟能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直到她被人碰了才察觉到。她立刻想要回身把她的大刀砍过去 ,可还未有动作便先眼前一黑,竟是昏迷了过去。
“你又是谁?”扶着赵得真的人再次开口。
眼前是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女人,她身上穿了一件窄袖黑袍,外面套了件暗红色的无袖长衫。谁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过来的,她们只是眨了下眼,这人便已经站在面前,手中提着昏迷过去的傅水伤。
叶边舟并未理她。她只是扫了赵得真一眼,随后看向她们旁边几乎是被拦腰斩断的男人。
方才那飞来一剑不仅是让傅水伤的大刀歪了几分,甚至还带着傅水伤也向一旁跨了几步。长宁街并不安宁,当街斗殴的事也不少见,因而方才她们打起来时,街上的人也并没有匆忙离去。但人群也知道避开她们,离她们尚有些距离,本不该被她们波及。
只是赵得真躲避之间就不慎离人群近了些,又加上那一剑,便让傅水伤的大刀砍在了路人身上。
赵得真也随之看向一旁,沉默起来。她很快又皱眉看着叶边舟,冷笑道:“这人当街残杀无辜,你难道是来救她的?”
“我送她到明镜府。”叶边舟道。
赵得真不信她,“谁又知道你将人带走后会送哪儿去?”
“你要如何?”
赵得真:“把人给我!”
“嗯。”叶边舟微微点头,但却带着傅水伤跃上房顶,“那你自来抢人就是。”
瞬息之间她便消失不见,周围嘈杂声传来,有人大喊着:“杀人啦!”,那声音尖利无比,刺得人耳朵生疼。
赵得真才发觉方才那女人出现之后,她身边竟是寂静无声,仿佛被隔绝在一层屏障之中。直到此时女人离开,屏障破裂,所有声音霎时闯入。
她又沉默下来,而身边的人却惊叹不已,“……这是什么神仙法术?怎么做到的?”
这人没得到回应,便又看向身旁新鲜的男尸,“……这又该怎么处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赵大人?”
赵得真只抬头看着叶边舟离去的方向,把箭收起来,冷哼一声,“去明镜府把丘执玉叫过来,让她自己处理。她手底下人弄出来的事,难道还要让我管?”
*
明镜府中,丘执玉坐在床头,看着床上缓缓睁开双眼的傅水伤。而叶边舟坐在窗边,依旧是双手握剑放在膝上的姿势。
“我怎么了?”傅水伤坐起身来,看见丘执玉略带担忧的眼神,却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适,反而格外的神清气爽。她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全是由于自己刚杀了个人。
杀人真是令人愉快!
“你为什么要杀赵将军?”丘执玉见她无碍,便直接问话。
傅水伤只有满心疑惑,“赵将军是谁?”
“……你在长宁街上与之打斗了一刻钟、还要杀死的那人。”丘执玉看了她一眼,又道,“她曾向你表明身份。”
说着她微微蹙眉,似乎是觉得傅水伤在明知故问,便有些不悦。
“噢,是她啊。”傅水伤那时候全凭本能行事,入耳的东西皆从另一边耳朵流了出去,没有半点进脑子。但她多少也还有些记忆,想起自己刀下亡魂便高兴起来,笑道,“还是个将军呢?挺厉害呀!”
自己更是厉害,几下就把那将军斩杀了。
“你为什么要杀她?”见她想起,丘执玉便又一次发问。
“我听到她……”
“算了,”丘执玉却又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叹气道,“赵将军进宫找陛下告我的状去了,你稍后自己和陛下说去。”
“……怎么一天天净会惹事。”
“她还活着?”傅水伤悚然一惊,“那我杀的人是谁?”
“一个毫无干系的过路人。”丘执玉道。
傅水伤几乎在问话的一刹那就已经探向了腰间。明镜府的牢房固若金汤,她决不能进去等死。
“找你的刀?”她摸了个空,丘执玉却主动从一旁将她的大刀拿起,递给了她,“还是赵将军让人给你送回来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见到赵将军之后向她道个歉,行吗?”
这态度显然不像是对待一个杀人犯该有的样子,而她也好好躺在床上,并不在地牢。傅水伤便让自己放松下来,接过刀拿在手里,想了下又继续紧张。
“我……我居然杀了一个无辜的路人!”她放下刀,瞬间变脸,颤抖着手紧紧抓住丘执玉的衣袖,“丘大人,我不是有意的!你……我……我、这下该怎么办?”
她瞧见坐在窗边的叶边舟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看向窗外;而丘执玉神色平静地望着她,目光似是担忧,又像是看穿一切静静地等她表演。
傅水伤也丝毫没觉得尴尬,她还待继续演下去,但丘执玉已不想听她说话,抓着她的手扯下去,道:“那人是逃犯,明镜府早已下了追杀令,任何人带他首级前来,便能得赏银三百两。”
“这么好?”傅水伤眼睛一亮。
她竟这样幸运,随手杀个人便恰巧是逃犯。若不是了解丘执玉为人,她简直要怀疑是丘执玉为了保她,临时编造罪名污蔑那死人了。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不是早便知道吗?”丘执玉道,“之前让你帮阿阳整理尚未缉拿归案的逃犯案宗,你那时就该看到了他的画像。”
“是见赏金丰厚便记在了心里,今日恰好见到了那人,就起了心思,是吗?”丘执玉猜测着,“先前长宁街上他正在拐带幼童,你怕直接上前去教他狗急跳墙,伤到那孩子,所以情急之下佯装要杀赵将军,借着混乱接近了他,及时将他斩杀,救下了那孩子。对吗?”
傅水伤:“啊?”
丘执玉:“还因此受伤昏迷不醒,若非仙尊及时出手相救,恐怕要被误会与你的赵将军伤到。”
“太危险了,”她蹙眉道,“下次切莫如此。”
傅水伤:“呃……”
傅水伤用力点头,“确实如此!丘大人果然了解我!猜得半点儿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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