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理你，又让我闭嘴”
……
很长久的沉默，江砚池死拽着宋煜，却什么都不说。其实他是想说的，他想说对不起，他想说这些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想说煎熬、苦痛、伤痕、内疚，但是当宋煜活生生的在他面前，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疼，钻心的疼，像几千万只噬蚁在撕咬着脆弱不堪的心脏，所有所有复杂的情绪化作了泪水……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很小声，比起庄重的道歉，更像是醉酒后的梦话。
“我原谅你了”
“什么？”
江砚池以为宋煜至少会闹脾气，会跟他来几个迂回，甚至在美国的飞机上他就已经想好宋煜会是什么表情，是怎么样的指责，怎么样的愠怒，直到他来到了wind的基地，他发现宋煜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情绪都没有，他有些难过，有些慌张，他甚至希望宋煜可以掉下两滴眼泪，可以当面给他难堪，可是什么都没有……
“你别这样，我错了”
这句话是哽咽的，痛彻的，好似一滴甘泉落入了汪洋，连痕迹都没有。
“你骂我，打我，怎样都可以，别不要我，别像现在这样……”
继而来的是吻，热烈的吻，唇齿相依，唾液相融。好像世界都安静了，只留下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只留下了房间里两个旖旎的人。
江砚池听到宋煜说“我原谅你了”
不是敷衍，不是释怀，而是1000多个日日夜夜的执念，是隐藏在心底的那份期冀，那份复杂又酸涩的情绪。
是的，江砚池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坏的人，怎么也会遇到神祇。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四年的光阴，那么多日的蹉跎，一句简单的“对不起”，一句那么轻飘飘的“对不起”，神祇就免除了他一切的罪恶，告诉他已经刑满释放。
吻，所有所有的恨，所有所有的爱，全部夹杂在一个吻里。直到后来真的累了，江砚池才放开宋煜，对面的人猩红着双眼，眼里不再是白日里的寒潭，而是温吞的春水，夏日的甘露。双颊红得不像话耳尖也似在滴血。
“煜煜”
“嗯”
－－－－－－－－－－－－－－－－－
刚打完比赛，江砚池抱着一腔的困惑，他太想了解这些年的宋煜了，怎么会变这么多呢？它的煜煜那些年虽然话少，但一经调侃，总会面红耳赤的笑。从前明明是一杯就倒的憨货，怎么四年流转成了别人嘴里的千杯不醉？明明是那个躲在他身后，甚至有些怯懦的兔子，怎么成了独当一面的煜神……从他来wind开始，太多的疑惑压在心头，像挥不去的阴霾，总在他的心里下一场又一场的梅雨。
江砚池坐在电竞椅上，真想起身泡杯咖啡，看到了在阳台打电话的梁康，正好趁着宋煜不在，他确实想解一解这心中愁。
江砚池进阳台的时候，梁康正好打完电话。
“哎？小池，怎么没训练？”
“哼哼，问你点事”
梁康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我不知道”
“我还没问”
“我能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吗？不知道，不知道，滚去训练去”
“那我讲讲我的这些年吧”
这句话成功让梁康停下了脚步，毕竟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兄弟，怎么会不怀疑？怎么会不心痛呢？
嗯……从国内讲起吧，俱乐部都知道的，国内打的最后一场比赛，那场BO5手伤复发，操作下饭，澄清没人相信。我当时想休息一段时间，把手先理疗了，顶多一年我再回来打比赛。再保不齐也只是给人骂打假赛罢了，但我从来没想过在那个时间点我家里会出事，我爸给别人做了担保，那人逃了，我爸付了手里所有的钱都不够，向我借，当时我打比赛也没几年，手里所有的钱给了我爸勉勉强强顶了这个窟窿。但我有Rain的股份，是最大投资方，一夜之间一穷二白，别说投资了，我当时连治疗手的钱都没有了。
江砚池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淡淡的，还带着调侃，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那会儿美国那边听到我打假赛高兴坏了，早就给我发了几百条的简章，让我去他们那边打比赛，当时根本没往那边想，直到Monody和我联系，他们承担了我手伤的费用，只让我当教练，帮我还Rain的解约费。所以当时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带着手伤留在Rain继续打比赛，二是去Monody当教练。我深思熟虑后，发现最优解是后者……
梁康早已听得潸然泪下，可能是年纪上来了，听到这些事就憋不住，但男人总要面子的，还是忍不住质问。
“那当时Rain的经费钱是哪来的？你偷的啊？不小一笔呢，都破产了，哪来的钱？”
……
江砚池痞里痞气的笑笑，但神情却是落寞的，那双曾经炽热的眼睛里有了太多风风雨雨，直到这一刻，再也不显当年的诗情。
“你猜Monody为什么又帮我治手伤，又给我还解约费？”
梁康在这个圈子打拼了太多年了，稍微一点他就懂了，但是他还是在固执的想：第一年没有签约费吗？江砚池去美国还给Monody兼职保姆吗？再压榨也就这个程度了吧？梁康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低的底线，以免江砚池说出来的实情不要伤的他太疼。
江砚池连神情都没，还是那样懒懒散散的，唇齿一张一合，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我四年都没要签约费”
江砚池还打着哈哈，Monody太狗了，当时电话里聊的是两年，说两年就可以回来，我落地美国就成四年了 ，我当时第一想法是立马回国，但很搞笑，梁康你猜猜。
……
“我不想猜”
江砚池还是笑着的，甚至听不出苦涩，我当时连回国的机票钱都买不起，唉，没办法，只能留在美国卖命了。
太疼了，每一滴血都在沸腾，每一根血管都在抗议，梁康等来了迟了四年的真相，太疼了，太疼了，太疼了，疼得他不想接受，疼得他甚至想江砚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当时丢下Rain，丢下刚签的宋煜，丢下那么多心怀炽热的孩子，远赴美国，不闻不问。但是不是的，他扛下了所有，所有的舆论，所有的伤害，甚至在自己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把自己以最低价卖给了美国，以最低的姿态去了Monody，甚至Rain最后的资金，靠的也是江砚池的这份卖身契……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眼泪像断了的筝，止不住的流，梁康做好了聆听最坏的准备，发现眼前人当年的境遇在他的预想还要下面。怎么会不疼？怎么会不心疼？当年拉他进电竞圈的江砚池，当年意气风发的臭屁王，当年叫他康师傅的小屁孩，原来早已成为苍天大树，巍峨泰山，早已替当年的团队挡下了风风雨雨，一朝倾覆，人去楼空……
梁康气的都想跟江砚池打一架。
“你他妈的当时干嘛不说？你当我们这么不仗义？资金我们凑就是了，权当借你了，再不济送你也成。”
江砚池用手拍了拍梁康的背，给他顺了顺气，好汉不提当年勇啊，康哥，哥们儿够仗义吧？
江砚池隐隐觉得不对劲，侧身一躲，躲过了重重的一拳。
“喔！吓死老子……”
又是一拳
“别别别”
这一拳终究没落下，被梁康拉开了，秦骁脸上明显带着怒气，眼圈却不争气的冒红。
“你他妈是真不把老子当兄弟啊”
“我错了，我错了，好不？”
江砚池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没个正形。
“我看你就是欠打”
“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放心，全听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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