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春二月,阳光明媚,京府学院中书声朗朗,端看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偏有几个不安分的,想寻乐子,硬生生辜负这美景。
这其中当属谢家公子谢骓,最为积极,他站在墙头看着好友,“李七,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叫逃学呢,夫子在课堂上讲马,我们在马场里看马,只是上课的形式有所不同罢了,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夫子能理解我们的。”
李衡想不出什么理由辩驳,“你说的也有理。”
谢骓开怀大笑,“这才对嘛,我爹前些日子还从塞北带回来一匹盗骊,关外名马,千里难追,马上就要送进宫里的马场了,这次不看,怕是以后再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仔细看了。”
谢父常年驻守塞北,此次回京任职,带了不少新鲜玩意,俩个半大少年又正是对舞枪弄棍、牵绳走马感兴趣的好年纪,一门心思全扑在上面了。
李衡有些生疏地翻上墙,眼中藏不住向往,“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好兄弟!”谢骓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走,趁我爹还没下衙。”
另一边,谢母一行人也正准备去城外马场,机缘巧合之下,俩边人就遇上了。
“胆子不小了啊,都敢带着弟弟逃学了,说吧,这是要干什么去!”谢母一双杏眼瞪着谢骓。
他自小皮实惯了,就将刚刚忽悠李衡的话又说给母亲听了,但谢母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打的是什么主意,没有说话,继续盯着他。
谢骓到底年纪小,被盯得底气明显不足,心虚地低下头,用胳膊肘捅了捅李衡,示意他帮忙说话。
“伯母,是我听闻伯父带回来一匹好马,故才叫他带我逃学的。”李衡很少说谎话,有些心虚,也不敢抬头看谢母。
谢母本意也不想为难他们,捏了捏李衡肉嘟嘟的小脸说,“衡哥儿下次可别再听他的了,你说这要是没遇上,你们俩这样去马场得走多久啊,万一遇见什么坏人,这可如何是好。”
李衡自知理亏,俯首作揖,“劳伯母担心了,我下次会记住的。”
谢母看看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再看看自己家这个小王八蛋,觉得头疼。
“罢了,要去就一同去吧。”谢母叮嘱道,“刘妈,你派人到学院告个假,再往李家那边递个信,告诉他们一声,衡哥儿在咱家。”
来到马场,谢骓更是撒欢了似的,拉着李衡东奔西跑。
谢母笑着看俩个孩子疯玩,并没有干涉,在她心里孩子还是要有孩子的天性,是以刚刚她并没有拘着俩人来马场。
俩小孩玩的像个泥猴一般才想起来要看盗骊。
“娘,我们想去看看盗骊。”
谢母用手帕擦擦俩个人的脸,吩咐下人,“叫个稳重点的驯马师带他俩去看看,那马烈,多看着一点。”
下人应声道,“是。”
盗骊真如书中所言,通体乌黑,有着细长的颈脖,四肢矫健,身上的肌肉更是匀称,线条流畅,刚刷过的鬃毛随风飘扬,是一匹俊美十足的马。
驯马师牵着盗骊走了一圈,马蹄声踢踏做响,动作有如行云流水。
他们俩人更是看呆了,谢骓直言,“若是能在骑射课上骑着这样一匹马,何愁拿不到高分。”
李衡说话有时候直白地戳人心窝,“不好吧,你长得都没它腿高,能爬的上去吗,还是小马驹拿分稳妥。”
谢骓心痛,“……好了,不说这个了。”
“想上马试试。”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驯马师有些为难地说道,“恐怕这会儿是不能骑了,刚刚这马生了好大一通气,才安抚好,烈得狠。”
“可是这马看着不烈啊。”谢骓左右端详,盗骊似是能听懂人话一般,喷了他一脸口水。
大家都被这一幕逗笑了。
“看得如何?”谢母在台子上等他们回来。
“好看!”俩人齐声道
谢母被他俩滑稽的模样逗笑,“好看就行,等你妹妹骑一圈,咱就回去了。”
“妹妹何时来了,刚刚怎么没看见。”谢骓有些意外。
“早上就来了,你们去玩哪会儿她应该是在跟着师傅在练剑吧。”
李衡有些好奇,“是飞绮妹妹吗?”
谢家俩兄妹,都是在西北出生,谢骓在西北长到七岁,就被父亲带回京城读书了,谢飞绮如今也是七岁,谢父回京任职,一家就都从西北回京了。
“是的,说起来,这么多年阴差阳错,你们还没见过呢,现在终于能对上脸了,我妹妹可比我厉害多了。”
谢父和李父是多年好友,谢家去西北之后俩家也一直保持着联系,谢骓刚回京那一年就是在李家渡过的,但由于谢飞绮自小没有离开过西北,李衡也没离开过京城,他也就一直没能见过这位一直挂在好友口中的妹妹。
谢飞绮突然在马场中出现,身着红色的骑装,头发和京中女子不太一样,简单的挽起,扎了一个干练的高马尾,阳光又明媚。
“小妹!”谢骓大声的叫喊着。
谢飞绮看清了台上的人,笑容灿烂的和他们打招呼。
随后,哪位刚刚还在拒绝着谢家小公子骑马的驯马师,就明晃晃地牵着盗骊,走向了谢家小姐。
谢骓生气道,“不是刚刚还在说那马烈吗,怎么到了小妹这里就不烈了。”
谢母无情地道出真相,“那马是你小妹同师傅一起驯服的。”
已经习惯了自己小妹天赋异禀的能力,所以他无话可说。李衡就显得有些吃惊了,往日里总听谢骓说他妹妹厉害,今日一见,似乎要比听闻中还厉害几分。
“她居然才七岁,就已经能驯马了,很是厉害。”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谢骓得意的仿佛是在夸自己。
谢飞绮似乎只是轻轻一跃,就稳稳坐在了马鞍上,那烈马在她手下,就像温顺的绵羊一般,随着她手握的缰绳,奔跑。
盗骊越跑越快,连凌烈的二月春风都对她温柔了起来,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发挥,但她似是还觉不够,肆意大胆地将缰绳甩开,任由盗骊自行奔跑,张开手,敞怀这来自京城的风。
李衡被她这一举动吓住了,忍不住担心是否会发生意外。但是很显然,谢飞绮不需要这种担心,她似乎天生就应该是马背上的人,盗骊的每一个转身,跳跃,她都牢牢掌握在手心,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谢飞绮又一次完美地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娘亲!”谢飞绮像个炮仗一样,冲了上来,后面跟了一串人。
“哎,累着了吗?”谢母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谢飞绮笑脸盈盈地说,“一点没累着,要不是怕你们等着急了,我还能再跑一圈!”
“不愧是为娘的女儿,如此厉害!”
她双手交叉,显得自信极了,但说出来的话却很低调,“这没什么,大家都可以。”
突然视线扫过了李衡,有些好奇地问,“这是谁家哥哥,长得真好看,比自家哥哥好看。”
李衡自小在书阁中长大,生的是粉雕玉琢,唇红齿白,不像自家哥哥,常年酷爱在沙场里滚打,晒的像个黑炭似的,这一对比,映衬的李衡更好看了。
“小妹!”谢骓气地脸都圆了。
谢母笑着拉过女儿,同耳朵发烫的李衡介绍,“衡哥儿,这是谢骓的妹妹,名唤飞绮。”
“飞绮妹妹安好。”
“飞绮,这是你李叔叔家的公子,单字一个衡,你直接叫李衡哥哥就可以,还记得去年很喜欢的鲁班积木吗?就是李衡哥哥给你寄的。”
逢时节,俩家会互送礼物,小辈之间看他们这样很有意思,也学着互相送些小东西。
“有印象,谢谢李衡哥哥。”谢飞绮笑着朝他道谢。
“飞绮妹妹不必客气。”李衡家这一代没什么女眷,也较少同这般年纪大小的女孩接触,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干干巴巴地回了这一句。
而她在哥哥嘴里听见过很多次这个名字,心里很好奇,想要拉着他说话,“你和我哥哥是刚下学吗?”
李衡有些羞窘,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不,不是,我是逃学过来的。”
“也是觉得上学不好玩吗?”她曾经在西北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堂,不如在武场上看人刷枪有意思,后面再哄她去上学,如何都不肯去了。
“不是。”而后又觉得单说这俩个字略显冷淡,画蛇添足般补充道,“我已经读完四书了。”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呆滞,然后就被哥哥嘲笑了,“哈哈哈你别和他说这个,我家小妹还不识字呢。”
谢飞绮恼羞成怒,以霸王之力摁住了哥哥乱说话的嘴。
“你不要听我哥哥瞎说,我识字,只是我爹年纪小不需要认这么多字。”她辩解道。
“这是自然,你年岁小,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不仅不识多少个字,连马也不会骑,你现在又识字,又精通马术,比我厉害多了。”
只有谢骓心里苦,暗暗腹诽,不识几个字是指没几个字不识了吗?
谢飞绮听见漂亮话心里开心,更想拉着李衡讲话了,但谢母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收拾东西回家了,她只能作罢。
回去的路上,谢母和她在马车上,俩个男孩得了一匹小马驹,兴趣大发,骑着小马驹在前面一摇一摆。
“娘,京城人都喜欢读书吗?”她刚到京城,认识的哥哥姐姐都是喜欢手里捧着一本书。
“也不都是。”
“好吧,我决定了,我还是去上学吧。”
谢母有些惊讶,点了点她的鼻子,“为何又想着去上学了,你之前不是觉得读书识字无趣吗?”
三月中旬是京府学院新生开学的日子,他们夫妻二人特意在开学前将女儿从西北接回京城,希望能赶上这一次开学,可女儿却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上学。女儿毕竟不同儿子,不能棍棒教育,只能想着先哄着再说,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去上学,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还不是哥哥啊,老在别人面前笑话我不识字。”说起这个她就有点生气,“还有就是如果以后我出门在外,爹娘要是写信给我,我不识字,只能跑去找别人认字,那以后爹娘有什么悄悄话都不好同我说了。”
谢母听着她的童言童语,心都要化了,搂着她说,“是这样的,你要是出门了,我肯定给你写好多悄悄话。”
“是吧,我就知道,所以我要去上学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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