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眼的阳光……
宋岑睫毛微颤,迷糊着睁开了眼睛。
——这是在哪?她还有些茫然,转了一下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她被痛的龇牙咧嘴。
糟,扭了。
她一时泄气,忍不住毫无形象地趴在了地上。半晌,她轻叹一口气,别扭地托着一颗僵硬的头慢慢爬了起来。
其实这实在是一个很安详的地方。
眼前山川相缪,云雾苍苍。它们慢吞吞地从天的一角挪到另一角,像一群白胡子老头。一座黄瓦白底的小阁楼稳稳当当地摆在她面前,不大,圆墩墩的很讨喜。天空蓝湛,映下的阳光是暖融融的,微风吹过,不热不凉。
她往四周望去,一座极高的钟楼素朴地立于远方,一长列庙宇排布得整齐,各色灵植郁郁葱葱。忽而钟楼上一声轻悠悠的钟响,庙里头荡漾开一阵僧人的吟哦声。
佛修?
建筑很古朴,但很大方,暗藏奢华。灵植长势如此好,其间竟然还有她在古籍上见过的千年灵草。宋岑从记忆中摸索了一会儿,想起几个颇负盛名的佛门。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持悲寺?不过持悲寺乃隐世佛门,甚少有人能够踏入。曾听说明宫那位帝王年轻时曾为了一个在京城卖豆花的姑娘求药,药王谷和浮青楼皆言这姑娘无药可医。陛下费尽周折终于觅得持悲寺方位,一天一夜、一步一叩首,就这样求了三千阶。那是持悲寺近五百年唯一一次对外人打开佛门。
至于后来……好似却没有在明宫中看到哪位平民出身的娘娘,也再没有看过明皇如此失态过。
她回过神来,终于想起来自己晕前周顺意不靠谱的一番作法,于是忍不住眨眼——这里看起来好生安稳,她根本生不出一分警惕之心呀!难道周顺意的阵法实则没失败,或说是恰好将她们送到了一处安稳的地方?当然,也或许是幻境。
就是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又要多久才能离开这里。万一过了登青山阶的时间……
宋岑正思索,却见阁楼中央似乎盘腿坐着一个人。她定睛看去,只见寺庙中央坐着一个生得眼熟的幼童。他双腿盘坐,眉目稚嫩,小手中捻着一大长串佛珠。他口中念着佛号,那串珠子在他的指尖一寸一寸滑过。
这里竟还有一个——不太平凡的小和尚。
要劳烦人家么?会不会有些危险啊?
罢了,若是真的危险,她总归该死,管它什么活长活短。
她走过去,看到屋内竟比外头暗上许多,只有隐约的光影,静得出奇。她心头一紧,轻声唤道:“小师傅?”
连唤了几声,小和尚仍闭着眼一动不动。
宋岑心中一肃:听说过出家人坐化,没听说过这般小的孩子也坐化呀?她伸出手,去想探探孩子的鼻息。
手还没碰到,宋岑就忽然怔住了。
——她看见那件和尚服有一种奇异而熟悉的纹路。漆黑的底色,附着其上的是一大片殷红。红色像墨,漾开来,又像朵朵鲜红的云彩。
......
另一头,黑衣女郎已然失去了茶楼里的闲适泰然。
阵法错乱时宋岑是晕了,可她没晕。她头脑清醒着被卷入了时空洪流,以她的个性,自然不能束手待毙。于是周女侠仗着一身蛮力,生生在逆流中踏出一片安宁。
她轻喝一声“快哉”,那柄刀鞘就服服帖帖地贴合在她手中,舞动成龙,顷刻间斩出上百道风刃。她朗笑几声,足尖以风刃为地,急速掠过重重狂流,飞身向来时路踏去。
然而就在她刚要放松心神之际,只听得“轰”的一声,周顺意美目一瞪,便见一抹巨大的掌影如山般直向她面门扑来。掌影扫下,带着男子的一声疾喝——“绝尘掌!”,竟然强横到毫不费力地压毁了沿途所有的急流与时空缝隙。她元婴期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称得上佼佼者,在这种阵势的招式下却根本来不及招架更无力招架。风速太疾,发出了尖刺的呼喊。天旋地转之间,周顺意竭力想要维持平衡,然而毫无作用,她被打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先前一番花里胡哨,这下不仅都成了无用功,还把自己完完全全搭进去了。
周顺意哪还能不知道这是谁在捣鬼?她把银牙紧咬,已经控制不住面部的表情,只怒喝道:“王识,你个老匹夫!”
她早知道王识为老不尊,身为持悲寺的长老成日不理闲务,在市井间扮演一个个小角色。但她身为福德茶楼的常客,自以为已经和王识有了那么一些交情,没成想给他的那些碎银子如今被这不要脸的佛修恩将仇报了!她愤然想,阵法那头那人,定然在光明正大的笑呢。
早知如此,理应多刁难刁难那尚且胆小如鼠、蠢钝如猪的店小二。
......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顺意突然有些恨起自己强悍的体质了。她的灵力本来就为数不多,那劲流还能劈开她的灵力,腐蚀她的筋骨。不致命,可是难受无比,像有人拿着屠刀一刀一刀,又快、又准、又狠地割她的肉——偏生她体质顽强,神志清明。
她轻轻咬了咬舌尖,呼出一口气,闭上眼欲要思虑片刻。
忽然,只听得耳边忽而一阵宁静,没有了疾风刮过的呼啸声,像她在宗门练刀时心境澄明时体悟到的道,把她的心抚得更加平缓了些。
——时空乱流中偶有裂缝。但能宁静至此的,唯有两种。第一种,称作“逆宇之地”,即过去,亦或未来。与平常世界无什么不同,所刮的风自然平和舒缓;第二种,“放逐之地”,用以关押异兽、惩恶大凶,其间至暗至静、至空至虚,几无风声。
她猛地睁开眼,那双英气勃勃的眼睛带着笑意挑了起来。
——她已经近乎竭力,但竟然毫不犹豫地轰出了一掌,借助掌力的反作用直直冲向了那方裂缝!风速实在太大,她当机立断,不顾剧痛的丹田,竟妄图从乱流中强行吸取灵力。霎时间,整个空间发出一阵恐怖的轰鸣,摇摇欲坠,几欲塌陷。她厉喝一声,飞身便抓住那方裂缝,在最后一秒陷入了黑暗中。
快哉刀久未出鞘,本就不忿,此时察觉到主人有难,更在刀鞘里急得震颤起来。
周顺意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低笑:“快哉莫急......你要知道,你要开刃,需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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