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眉头紧锁,指腹清晰地感受到剑身传来的凌厉劲道,不解的沉声开口:“沈公子,这是要杀了在下吗?”
听到谢辞的声音后,沈砚瞳孔骤缩,猛的松开了手中的剑,心脏狂跳不止。
迅速拉开院门后,看到谢辞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左眉尾上那颗痣在紧绷的眉宇下微微颤动。而他的指尖稳稳夹着那兀自震颤的剑尖。
沈砚眼中满是惊魂未定的后怕和难以置信:“谢公子?!在下……失礼!万分抱歉!可有伤到公子?”他侧身让开,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惊悸。
谢辞并未立刻松手。他右手两指依旧稳稳夹着剑尖,左手顺势一抄,握住了下落的剑柄。他垂眸,指节在剑身上随意地轻扣一下,发出清越的鸣响,打量了一下这把剑。随即,抬眼看向沈砚苍白惊惶的脸,那点被突袭的不快迅速被一种更复杂的兴趣取代。
他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无妨无妨,倒是沈公子这剑不错,一看就是出自名师之手。”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姿态从容地走进院内。
“这是家父生前所用的佩剑。刚才误把谢公子当成了贼人,还请谢公子勿怪。 ”沈砚关上院门语气里还有没散去的紧张。
谢辞随手挽了一个好看的剑花后,把剑递给了沈砚,然后晃了晃手里的两坛酒,笑容明朗道:“无碍,我来找你饮酒,上好的金陵春。”
沈砚接过剑后,示意谢辞帮忙把桌子搬到梅树下。
二人在梅树下落座后,谢辞倒了一杯酒,递给沈砚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刚才听沈公子说什么贼人,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砚接过酒杯,眸色微沉,避开了谢辞探究的目光,摇头道:“没事,是我太紧张了,差点误伤了谢公子。”说完便站起身,欠身开口:“以此酒致歉,万望公子原谅。”
谢辞见状忙起身,扶起沈砚的胳膊,“无妨的,沈公子有防人之心是好事。”
沈砚仰头便将那冰冷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与寒意猛烈地呛入肺腑!让沈砚猝不及防。狼狈地弯下腰,单手握拳抵住唇,压抑的咳嗽起来。
谢辞一惊,立刻起身,赶忙上前帮他顺气,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可是这酒太过难喝?”谢辞神色有些懊恼,自己竟忘了先尝一下了。
缓过来的沈砚,声音嘶哑颤抖道:“酒是极好的,是这酒太冷,沈某一下没习惯而已。”他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
谢辞听后脸上的懊恼之色更深,带着歉意开口:“是在下思虑不周了,竟忘了现在是冬日。”说着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酒坛,一手托住坛底,掌心蓦地腾起一层极淡、几乎无形的温润气劲。不过呼吸之间,坛口竟有袅袅白气升腾而起,浓郁的酒香被热气激发,变得更为醉人芬芳。
谢辞重新为沈砚斟满一杯温热的酒,递过去:“我用内力催热的,沈公子别嫌弃。”
沈砚感受着手中酒杯传来的暖意,心中震动低声道:“公子竟用内力温酒,实在是大材小用。”
“是我疏忽在先,沈公子不怪在下就好。”说完便倒了一杯酒,举杯向沈砚示意赔罪。
沈砚摇头示意无妨,浅啜一口温酒,探究地问谢辞:“谢公子衣着不凡,出手阔绰,还有这身不俗的内力,不似寻常地富家子弟,恕沈某冒昧,不知公子究竟是何身份?”
谢辞闻言,轻轻抿了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过是个闲散之人,到是沈公子刚才那一剑,剑势不俗,可不像是寻常画扇面的画师啊。”语气带着玩味,将问题巧妙地抛了回去。
沈砚心中一凛,没想到谢辞竟将话题反抛回来,指尖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他沉吟片刻,抬眼迎上谢辞的目光,平静开口道:“我不过是个寻常人,家中曾是开武馆的,所以才习得几招剑术。”
谢辞听着沈砚的回答,低低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梅树下显得格外清越。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液,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沈砚:“沈公子,我唤你阿砚可好?本公子觉得与你甚是投缘,不知你可愿交我这个朋友?”说完便朝沈砚举杯,眼神坦荡。
沈砚看着谢辞举起的酒杯,又对上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心中那层厚重的防备,似乎被这直白的亲近撬开了一丝缝隙。他默然片刻,终是缓缓举起自己的酒杯,与谢辞的杯沿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温声道:“好。称呼而已,谢公子随意便是。”
听到沈砚还叫自己谢公子,谢辞眉梢一挑,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语调,嗔怪道:“阿砚,你还叫我谢公子,莫不是不愿认我这个朋友?”
沈砚被他直白的话语说得脸颊微红,连忙举杯掩饰:“不是的,是我的错。”他顿了顿,声音略低,“那我,唤你阿辞,可好?”
看着沈砚的模样,谢辞朗声一笑:“甚好!”眼中光彩熠熠,再次与沈砚碰杯。
随着酒意渐浓,两人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从诗词歌赋聊到江湖轶事,谈兴渐浓,笑语不断。月光如水,梅影婆娑,酒香与冷香交织缠绕。只是彼此心中,都还藏着各自难以言说的秘密。
酒过三巡,谢辞一直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坐姿,尽量减轻后腰与臀腿处传来的阵阵闷痛。但随着久坐,那伤处的疼痛如同苏醒的毒蛇,愈发尖锐难耐,细密的刺痛感不断蔓延。他面上谈笑风生,袖中的手指却已悄然攥紧。
这时,谢辞伸手去拿酒坛,想为自己再斟一杯。刚将酒坛提起,身后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呃……”他闷哼一声,手腕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抖!酒坛瞬间脱手砸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坛中的酒液随着剧烈的晃动,猛地溅出不少,洒湿了桌面和他的袖口。
沈砚一惊,目光瞬间投向谢辞。只见谢辞的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毫无血色,额角更是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因忍痛微微抿着。
沈砚赶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谢辞身边,蹲下身,视线焦灼地锁在谢辞强忍痛楚的脸上,声音带着急切与关心:“阿辞,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有伤?”他方才就觉得谢辞坐姿僵硬,此刻更是确信无疑。
谢辞懊恼着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微微喘息几下,压下了喉间的痛吟,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声音因忍痛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阿砚,你别担心,就是前几日骑马,不小心摔下了来,当时觉得没事,没想到这几天愈发疼得厉害,刚刚抬手时,不小心牵扯到了,缓一缓就好。”扶着桌面的手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沈砚眉头紧锁,眼中疑虑与担忧交织。他紧紧盯着谢辞额上不断沁出的冷汗和那因剧痛而微微痉挛的手指,语气斩钉截铁:“阿辞!休要诓我!从马上摔下,能痛到连酒坛都拿不住?你这分明是伤及筋骨了!”
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屋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和活血化瘀的药酒,专治跌打损伤,见效极快!伤在何处?快让我看看!”说着,他便伸手欲去搀扶谢辞,想查看伤势。
“不必!”谢辞猛地向后一缩,强撑着摆手:“阿砚!真的不必麻烦!这伤的位置委实不便。过两日它自己就好了。我难得来寻你饮酒,别因为这点小事扫了兴致,可好?”眼中带着强撑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指尖颤抖的举起酒杯:“来……喝酒……”
沈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谢辞眼中那份坚决的拒绝和强忍痛楚的脆弱,心中疑云更重,却也明白此刻不宜再逼。他缓缓收回手,坐回原位,目光却再也无法从谢辞苍白的脸上移开,那担忧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他举起酒杯,与谢辞那微微发颤的杯沿轻轻一碰,声音低沉,带着化不开的忧虑:“那你千万小心些,莫再乱动。”酒入喉中,却只觉一片涩然,全无方才的醇香。
不知不觉,月亮已高悬夜空,清冷的光辉洒在他们身上,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偶尔飘落的梅花花瓣,无声地诉说着时光的流转。
谢辞一直强忍着后腰与臀腿处的疼痛,努力维持着谈笑风生的模样。而沈砚,虽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心思却全然系在谢辞身上,目光时不时掠过他因剧痛而微蹙的眉心、紧抿的唇线,以及那握着酒杯、指节发白的手。
当子时的更鼓声远远传来,谢辞才意识到已经子时了,双手撑住桌子边缘,试图借力起身。然而,久坐后僵硬的肌肉骤然发力,伤处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
“嘶——!”剧痛让谢辞猛的倒吸一口冷气,身形剧烈一晃,眼看就要向后栽倒!
“阿辞!”沈砚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扶住了谢辞的手臂和腰侧。入手处,能清晰地感觉到谢辞身体瞬间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沈砚的心猛地揪紧,声音带着后怕与急切:“你的伤不能再硬撑了!”
谢辞借着沈砚的搀扶,勉强站稳身形,他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侧过头,脸色苍白的对沈砚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无碍的。今日能与阿砚畅饮甚好。夜深了,阿砚也早些歇息。”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适应身后的疼痛。
沈砚看着他的样子不再多言,半扶半抱着谢辞,小心翼翼地朝院门口走去,口中仍不忘叮嘱:“伤势要紧,你要赶紧寻个大夫瞧瞧,切莫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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