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这一生
磨难颇多
但若让我重新选择
我还是会选择相同的路
不管正义如何迟延
真相如何蒙尘
终将公之于众
在人间
正道
即为沧桑
第一章 叛将
北风凛冽如刀,裹挟着雪花横扫天地。尽管南方枝繁叶茂,但在西凉,已是冰天雪地,寒风朔朔。雪夜中,南宫付竹负雪前行,满地的琼脂碎玉被压扁踏实,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夜,静的可怕,透着些许不安。南宫付竹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继续向书房走去。刚进入书房便见一黑衣绝色女子倚靠在座椅上,支着右腿自顾自地饮酒。案几上放着一个黑色锦盒,四下无人。
南宫付竹厉声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
赤羽红唇一勾,匹自喝下最后一口酒转头盯着南宫付竹,笑意盈盈的脸透着阴狠:“一别数年,符参将别来无恙啊?”
冷艳的容颜,阴狠的神情,眼前的女子和记忆中的女孩交错重叠,南宫付竹瞳孔骤然一缩,半信半疑道:“淳阳郡主?”
赤羽嘴角再度勾出一抹嘲讽:“还以为南宫大人久居高位早就忘了故人呢。”
南宫付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冯晚照,不过眼前的女子早非记忆中天真无邪的小郡主。冯晚照身上刺骨的恨意隔空扑过来,让南宫付竹从心底生出了畏惧。
“在下不敢,不论多久您仍是郡主。”
“当年你北逃至西凉,一路小心攀附,谨慎应对,如今混到军师一职,也算没辜负当初背主之举。”
陈年往事就这样被毫无征兆地揭开,潜伏在心底数年的伤疤被撕得鲜血淋漓。
南宫付竹痛苦地皱了皱眉,再开口时声音都添了几分苍凉:“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郡主想让在下做什么。”
“当年蓝谷一役父亲和雄夷兵为何会全军覆没?”
“当年征讨辽国,得到密报辽军会在密山脚下休整,廖英宗派将军率领一千雄夷兵先行打探军情,他率领主力从两翼包抄辽军。将军带我们刚进入蓝谷就遭到了辽军数倍兵力的突袭。蓝谷地形狭长,我们进入之后敌军猛烈攻击,犹如瓮中捉鳖。众将士最终战死,将军也被辽军所擒。”
“我去过蓝谷,那种峡谷最适合伏击,进去就会被困死在里面,乃是兵家大忌。父亲征战多年不会不知道,怎会轻易率军进入?”
“到达密山有两条路,一是穿谷而行,二是绕谷而行。若是绕行会多花三天时间,廖英宗说兵贵神速,他的密报说辽军还有两天才会到密山,将军也看了密报。当时将军和两位少将军都有担忧,但不得不听廖英宗命令行事。”
“辽军为什么会埋伏在蓝谷?”
“因为辽军也得到密报说将军会带领主力途径蓝谷到达密山。”
赤羽眼中恨意更浓:“果真如此。”
“看来郡主已知真相。”
赤羽没有理会南宫付竹:“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时我受了重伤,被廖英宗的人救下的。养伤期间听到了将军降敌的消息。”
“所以你回去之后就告诉了皇上?”
南宫付竹摇摇头:“自我从军便跟随将军,我知道将军宁死都不会降敌。但文化仁和廖英宗以母亲的性命相要挟,让我亲自去皇上面前证实将军降敌的消息。”
赤羽冷笑几声,眼中泛红,杀气腾腾道:“好一个孝子,因为你的证言我冯氏满门被灭,父亲惨死敌国,这些年踩着冯氏累累白骨在凉国风生水起可得安稳!”
南宫付竹眉头紧蹙,痛苦道:“我愧对将军,愧对冯氏,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如今要杀要剐单凭郡主吩咐,小人绝无怨言。”
赤羽指着右侧的茶几道:“我要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地写下来,蓝谷一役雄夷兵如何被灭?你如何被救?文化仁和廖英宗如何胁迫你?后来又是如何逃到西凉?仔仔细细写清楚,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加。”
南宫付竹听闻,坐在案几前认认真真写起来。一个时辰后满满五页纸的手书端端正正写好。赤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小心收好。
“我知道你府中供着父亲的灵位,这些年香火未断。”
南宫付竹心下骇然,他偷祭冯延鹤一事来连妻女都不曾知晓,赤羽竟然一清二楚。这位郡主果真今非昔比,让人生畏。如今突然提起,不知郡主会不会因感念自己念主之谊放自己一马。念及此南宫付竹开口道:“这些年小人心中一直有愧,也时常回想起当年并肩征战的日子。奈何如今身不由己,只能偷偷祭拜,不能弥补万一。”
“符参将,本郡主调查此事多年,不远万里见你,一句身不由己可应付不过去。”。
南宫付竹心下一凉,情知大事不好,不过自己在凉国多年,此间又是自己的地盘,郡主再厉害自己只要拼尽全力倒也不是没有胜算。只是对这昔年旧主之女,到底该如何处置。正思考着,赤羽的声音再度响起:“聊了这么久都不见有人前来,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南宫付竹盯着赤羽没有作答,但毫无疑问这是他想知道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守卫的兵士都已被杀,不过他实在不能接受。他想象不到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在自己地盘内悄无声息地杀这么多人。
“这份见面礼符参将不妨一观。”
赤羽一拍案几,锦盒向南宫付竹迎面飞去。南宫付竹接过锦盒打开来,里面竟然是满满的一盒耳朵,血迹犹自未干。南宫付竹下意识扔掉盒子,满盒子的耳朵散落脚下,在昏黄的灯光下透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赤羽盯着南宫付竹,像是猎手盯着猎物,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南宫付竹觉得那一丝笑意更加可怖。
南宫付竹脸色大变:“你,究竟想做什么?”
赤羽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方才大人不是说要杀要剐但凭吩咐么?我不过是怕大人九泉下寂寞,先让他们下去陪你罢了。”
柔情似水的声音一字一句尽是冷酷,南宫付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知无路可退,集中全力猛然出手直奔赤羽咽喉,眼见得手,手背突然刺痛,手掌酸麻异常,再无半分力气,徒然垂下。低头看时手腕已被刺了三枚银针。
直到此刻南宫付竹终于知道他面对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
“你,到底是谁?”
“罗刹门赤龙使赤羽。”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阎罗竟然是你!”
“符参将不必意外,连你都能成为西凉鼎鼎有名的军师,我这点道行跟你比算不了什么。不过就算世事无常,欠下的的债也迟早要还。我念你受人胁迫,又多年祭拜亡父,给你全尸。”
门突然开了,冷风窜入房中,赤笙携一个女孩进来。
“大人,这个孩子在门外偷听,如何处置?”
南宫付竹见被带进来的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心下更加慌乱。南宫牧歌颤抖着扑到父亲怀里,忽见满地的人体器官,尖叫起来。南宫付竹搂住女儿安慰道:“乖,不怕。”
赤羽走到南宫牧歌面前,伸手摩挲着粉雕玉琢般的小脸:“生的真好看,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说着看向南宫付竹。
南宫付竹见状忙跪在赤羽面前:“郡主,我会照您吩咐去做,但求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妻女!”
赤羽阴冷地看着南宫付竹:“符参将,如今你还有开口求饶的机会。当年冯府上下百余口人可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小人罪过!”
“三日内得不到你暴毙身亡的消息我便屠你满门,鸡犬不留!”
最后一字落入南宫付竹耳中赤羽两人已携南宫牧歌远在数丈之外,余音穿过茫茫雪夜,仿若阎罗殿里催命之音。南宫付竹满眼绝望。
第二日南宫付竹向西凉王南宫荆川谎称女儿丢失,西凉王派兵搜寻一日未见结果,南宫付竹放弃挣扎,他知道赤羽所言非虚,如今他只有按照赤羽说得去做。现在他只希望赤羽能遵守诺言在自己死后还回女儿。他再次觐见了凉王。
“军师不必着急,只要人在凉州会找到的。”
“因小女劳动大王,属下深感歉意。”
“军师客气,牧歌公主本王一直视她为亲骨肉,本王也希望早日得到她平安的消息。”
“多谢大王。”
“这几年咱们大凉人口兴旺,百姓安居乐业,军师功不可没。但是现在人多地少,西凉地远高寒,若要兴旺还得去中原。”
“大王可是有意开战?”
“正有此意,咱们大凉兵强马壮,英勇善战,夺取中原并非难事。”
“大王所言极是,中原那些蛮子绝抵挡不住咱们的骑兵,只是战争非儿戏,还得从长计议。咱们可以先派些暗哨潜入辽国查探情况。”
“对,先去摸清情况。先取辽国,再取越国,到时天下尽归我手,还得军师继续为我出谋划策才好,”南宫荆川越说越兴奋,好像言语间便可攻城略地。
“属下定当尽力。大王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军师尽管开口。”
“近些时日属下总是神思倦怠,困乏无力,也找了大夫诊治并无起色。属下想可能是旧年征战伤了身体,如今年岁渐长,身体也大不如前。这些年属下为大王尽心尽力,还请大王多多照顾属下妻女,让她们有所依靠。”
凉王道:“身体不适尽管休息调养。你的妻女本王已照料多年,军师何必忧心!”
南宫付竹端起酒杯赔笑道:“感谢大王厚爱!”
南宫荆川大笑着饮了酒。
南宫付竹回到住所,妻子担忧女儿并未睡下。
“都寻了一日了,怎么半点消息也没有?”
“找人总要费些功夫,也难保牧歌溜出城外玩耍,兴许过两日就回来了。”
“冰天雪地的能去哪玩,明日让大王派人出城外搜搜吧。”
“这些事你就别担心了,我都跟大王说好了。一天一宿了,你都没合眼,这么熬着不是办法。”
第三日南宫付竹吩咐下人做了丰盛的晚餐,尽管夫妻两个都没胃口。
“我知道你没胃口,但还要吃一些,相信我,牧歌会没事的”,南宫付竹往妻子碗里夹了些菜。
妻子看着他,满面愁容地吃了两口又放下了筷子。
南宫付竹拉过妻子的手:“这些年我们夫妻琴瑟和鸣,女儿聪慧可爱。西凉虽非母国,我们却享受到了母国都没有的富贵荣耀,我知足了。如果我先你而去,你就是女儿唯一的依靠,你要好好地把她带大。”
“老爷,好端端的说这做什么,整的人心里发慌。”
“我只是觉得人生无常,心中突然感慨罢了。”
这一晚南宫付竹拉着妻子絮絮了很久,他有太多的不舍。直到深夜,哄着妻子喝下迷药后来到密室。
南宫付竹在冯延鹤、冯敬尧、冯敬棠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上了香。
“将军,淳阳郡主找来了,到了还债的时候了。当年属下一念之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死不足惜。但求将军放过小人妻女。今夜属下就会去找将军,属下偷祭你们的事不能被大王知道,还请将军恕属下不敬。”
祭拜完冯延鹤父子,南宫付竹将牌位放进铜盆付之一炬。随后,穿好越国的服饰,服下毒药。
南宫付竹死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凉州,赤羽得知消息后满意地笑笑,放了南宫牧歌,和赤笙两人离开了西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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