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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砍了你的手

夜织从怀中拿出一个透明瓶子,里面装着一只指盖大小的黑色小虫,此刻正懒洋洋地趴在瓶底。

“镯子里面放有香灵花,与这个瓶子里的寻灵虫相伴相生。若寻灵虫与香灵花之间的距离越远,颜色会从黑色逐渐变为白色再至最后的透明,随着距离增加,它也会变得愈发地暴躁。小主每次失踪,它的颜色与状态都不是渐变的,而是忽然就成了另一种。”

百墨接过瓶子放在手中玩弄着,里面的虫子似是睡着了一般,呆在一处动也不动,像滴在瓶底的一滴墨。

“会不会有别的这样的花或虫子干扰了它们之间的联系?”

“香灵花本就稀有,如今发现的不过三株。每株香灵花会有一只专属的灵虫与它相辅相生。别的灵虫灵花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普通的花虫,不会有影响。”

“那现在这个镯子的作用就是帮你们找到我?”

“是。”

百墨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你怎么说话时多时少的?”

“太后吩咐属下关于小主身世的问题要回禀清楚。”

她今天已经从他们口中听到过无数次太后了,似乎对这个原主很好的样子。

还想再问些什么,马车已停了下来,外面出现了一阵躁动。

李将军出声提示,“公主,到队伍汇合处了。”

还不等她回答,一个有些聒噪的年轻声音传来“公主,我可算跟上你们了。他们说你被追杀了,你受伤了吗?哎呀,你们别拦着我,我还有事跟公主说呢。”

百墨没急着掀开帘子,看向夜织询问,“这又是谁?”

“和州首富之子,梅景文。”

“找我干什么?”

“应该是来勾引你。”

“咳,咳,咳”百墨被刚到嘴里的茶呛得咳了起来。“夜大人,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不方便出去了。”

夜织不动声色地递了个帕子,“他若见不到小主,是不会安静的。”

前面安排的那么周全,现在却让她见这不知何处来的人,百墨将茶杯放下,“他对我有用?”

夜织点头。

掀开轿帘,入眼的便是一个在侍卫的防守中无能狂怒的少年,容貌清秀,眼眸流转中带着几分天真与狡黠。

他身着浅黄色蹙金绸衣,外披一件墨色锻绣披风,头发用花纹金冠束起,周围还有一些金饰点缀,腰间别着一个不知什么图案的金坠。看得出来,确实家里有钱。

看到轿子里的人出来,少年的神情从气愤变成兴奋。一只手对抗着侍卫的推搡,另一只手朝着轿子挥舞,手腕上的金手镯在夜里更加引人注目。“公主,你可安好,这一路追赶你们可累死我了。”

“多谢梅公子关心,我安全的很。不过是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既然梅公子赶上来了,就跟在队伍后面一同走吧。”梅公子—没工资,什么烂谐音梗,百墨被自己冷到了。

听见对面的人这般说,梅景文心里微微有些得意,他这般英俊潇洒又温柔体贴,勾引计划想必是成功了大半。想到此,他挺起胸膛骄傲地瞪了一眼阻拦他的那些人,“听到公主说什么吧,下次再敢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众人:这是什么理解能力?公主明明就是在赶人了。果然,傻子的世界果然是快乐的。

等人被带走后,百墨这才来得及观察这个所谓的护送队伍。

真是浩浩荡荡,威风凛凛呐。

看着马车上拉着的一箱箱物件,百墨脑中又开始天马行空:自己会不会是个和亲公主,因为不愿意和亲,所以才偷偷跑到悬崖准备自杀……

但那夜织不像是会骗人的,这般的话镯子的事就解释不通了。

她更好奇原主的过往了。

大部队准备往附近的村落里赶去。

百墨以气闷为借口让李将军分散了围在她马车旁的人。

回到马车,夜织还在里面,不过换了个位置,避免百墨掀开帘子后自己被其他人看到。

“夜大人,我们继续。以前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所有你知道的,都大致地说一下吧。”

从接下来的谈话中,百墨逐渐地开始了解原主的身世。

在这个世界,她随母姓,叫盛京墨。

她的母亲景明公主是太后的女儿,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名叫盛郁禾。

她父亲江皓清,是北川国的皇子。当年北川国战败,送他来南泓国做质子。

他们的感情从刚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相伴相知,最后竟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于是便有了她。

她的第一次失踪,是在出生后的三个月。

夫妻俩带着侍卫连夜寻找,最后在城门口找到了她,虽然毫发无伤,但一直哭闹不止。

起初,他们怀疑是仇家警告,便派重兵把守,保护女儿的安全。

可一年后,她再次失踪,找到时依旧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之前还能开口叫“爹爹,娘亲”的小人,却在刚回来的前几天,怎么都不愿再开口。

夫妻俩再次排查了全府,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

她两岁时,同样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一向不信神魔的夫妇二人也开始担心女儿是否被妖邪缠上,便带着女儿去圣名远扬的永明寺寻求答案,祈求平安。

方丈说:孩子是正常的,未有妖邪附身。不过此女命格特殊,乃太虚动荡之果。待她十七岁时,星宿归位,便可如常。

何为命格特殊?可会伤害她的性命?

方丈只是高深地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虽然他们知道女儿是正常的孩童,但上京是个是非之地,为避免她身上的离奇事件受人诟病,日后陷入险境,便求得圣旨将女儿送到了已远离朝堂在和州生活的太后那里抚养。

她三岁时,盛郁禾与江皓清在执行朝廷委派的任务时双双丧命。

皇帝悲痛不以,缀朝十日,她也被破格晋封为公主,赐封号“禧平”。

和州的日子正常地过着。

直到她六岁时又一次失踪,被找回来时记忆全失,有时会说出来一些众人听不懂的话,不过几日之后又恢复如常。

幸好盛郁禾与江皓清送她到太后这里时有提前交代过,太后身边又几乎都是亲信,所以她失踪失忆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后面的时间里,她还是会不时失踪。每次失踪的时间间隔也没有规律,有时数月,有时数年。

太后也曾怀疑她是被人故意带走的,便命人给她打造了特殊的手镯,最终无果。

手镯便成了搜寻盛京墨的工具——根据寻灵虫的颜色状态判断她的方向距离。

她十四岁时,宫中传来了她父母生前留下的奏折:待子十七,携之归京,以享都邑之繁华。

尽管她的双亲已不在人世,但他们对皇帝的承诺仍需履行,否则便是欺君。

此刻,他们便在前往上京的路上,预计到达那日,她正好十七岁。

百墨不理解,“只是说十七岁会回来,又没有说是哪一天,一定要卡得这般准?”

“上京的人会借此做文章”

夜织的声音有些嘶哑,想必之前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百墨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什么深仇大恨,好歹也是为国捐躯的皇家血脉。”挖了那些人的祖坟吗?

夜织没有拒绝,道谢过后利索地接过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就又继续解释,“景明公主自幼聪慧过人,深得先皇宠爱。年少时解决了群臣苦而无策的朝堂之事,先帝大喜,破例让其入朝为官。景明公主也不负圣恩,在朝堂上游刃有余,提出了诸多良策,深得民心,后来在江驸马的协助下政绩更是卓越。也因此触及了不少人的利益。”

百墨了然,对那些老封建来说,女子为官且能力出众无异于挖他们的祖坟,又与他国质子成婚,政绩更上一层楼相当于挖了后顺便在坟头蹦了个迪。所以那些人虽不想让他们活着,但更不想让他们光荣地死去。

他们要的是:人和精神都彻底地死去。所以这个唯一的女儿,便成了突破口。

“那我这次回去,日子要过的不安生了吧。”

“夜织誓死保卫小主。”

庞大的队伍慢悠悠地驶入村子。

马鸣声、车轮声、物品撞击声、走路声、吆喝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村庄的平静。

虽然里正提前派人交代过各家各户不许出门打扰,还是有些好奇之人藏在暗处偷看。

那一辆辆马车上拉的都是金银珠宝吧,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听说来的是一个深受太后宠爱的公主,应该就在最好看的那辆马车里面。

那么好的马,用来耕地应该比牛还快,那么大的马车,公主应该能躺在里面睡觉了吧。

……

此刻公主正坐在马车里思考获得的信息,夜织也没有离开,安静地等着她消化吸收。

想到今日找到她后李将军的那些安排,百墨低声惊呼,“你们针对我在途中可能失踪这件事也做了计划?!”

“是,半年前太后便召集了一些人进行部署,对走哪条路、带哪些人、准备多少马车,带什么物件以及您在路上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都制订了详细的方案。甚至,对您在十七岁后可能会再次失踪的情况也准备了应对方案。”

一种说不明的情绪涌入百墨心间:这太后,在经历了失去女儿的悲痛之后,想要竭尽全力地保护好她的外孙女。

“听到娘亲离世的消息时,皇祖母很伤心吧。”

“那是太后离开上京后首次回去,再回和州后便病倒了。”

————

村中屋舍

百墨看着镜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禁有些恍惚,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魂穿,难道是整个身体都到了这里?

思及此,她赶紧掀开衣袖查看手臂,光滑细腻,没有幼时留下的疤痕,不是她的身体,为何脸长的一样?

她记得自己穿越来之前是准备去见几个很久未见的朋友,刚进餐厅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越来越黑,周围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本以为是低血糖犯了,谁知晕眩过后再睁开眼便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既然原主之前就有几次失踪与失忆,会不会是有人与她一样,穿越到了原主的身上。

那些人也长的与原主一样吗?

那么原主回来后这些人去了哪里?

是回去了还是……死了?

百墨摇摇头,她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自然会好好地活着的。

能莫名其妙地过来,也一定能莫名其妙地回去。

既然已经定局,就没有必要再去纠结。

允许一切发生,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

【后十六字引自曾国潘的《曾胡治兵语录》】

她在这个世界一天,就会对原主负责一天,从此刻起,她便叫盛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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