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如同实质,凝固在惨白的灯光下。林雾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夏蝉皮肤冰凉的触感,和那道狰狞疤痕烙在视网膜上的灼痛。她像一尊被瞬间抽空灵魂的石膏像,惨白的脸上只剩下极致的震惊与某种世界崩塌般的茫然。
“替…替我挡的……”林雾的声音干涩破碎,几乎不成调。她无法移开视线,那道扭曲的暗红疤痕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粗暴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最血腥、最黑暗的角落。
画面在脑中轰然炸开:
混乱的后巷。夕阳被高墙切割成破碎的暗红。刺耳的尖叫。一个面容扭曲、眼神疯狂的男人,高举着散发出刺鼻气味的瓶子,歇斯底里地嘶吼:“林雾!去死吧!毁了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当你的天才!”
刺鼻的、令人作呕的硫酸气味。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带着熟悉的、柠檬与阳光混合的气息,像一道不顾一切的闪电,用尽全力将她狠狠推开!
“呃啊——!!!”夏蝉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盖过了所有喧嚣。紧接着是液体腐蚀皮肉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林雾跌倒在地,惊恐地看着夏蝉蜷缩在地,捂着肩膀,痛苦地翻滚。雪白的衬衫肩胛处迅速焦黑、冒烟……
混乱、救护车、尖叫……以及夏蝉被抬上担架时,望向她那一眼。那眼神里有剧痛,有茫然,还有一丝……她当时无法理解的、深重的悲哀。
七年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私生粉袭击,以为夏蝉受的是皮外伤,以为她很快就能好起来,然后……然后她就消失了!带着背叛的罪名消失了!林雾甚至将这“背叛”与那次袭击后夏蝉的疏远联系起来,认为是她害怕了,退缩了!
原来……原来那道疤一直在那里。如此深刻,如此丑陋,像一个永恒的烙印,嘲笑着她这七年来建立在误解之上的所有恨意!
“看到了?”夏蝉嘶哑的声音将她从血腥的回忆中狠狠拽回。她猛地拉高被撕裂的领口,死死捂住那道伤疤,仿佛要捂住一个不堪回首的噩梦。她的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片被彻底摧毁后的冰封,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林雾。
“替你挡的硫酸疤,还在。”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林雾的心脏。
林雾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辩解的声音。她想说“我不知道……我以为……”,但这些苍白无力的字眼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夏蝉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比哭还难看,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绝望的嘲弄:
“够不够?”她微微歪着头,像在认真询问一个等价交换的问题,眼神里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够不够还你妈当年施舍的那个——”
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控诉:
“保、送、名、额?!”
“保送名额?”林雾像是被这个词烫到,猛地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消防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混乱的思绪如同风暴在脑中肆虐。母亲的干预?保送名额?这和夏蝉的消失、和那道疤有什么关系?“你说什么?什么保送名额?我妈她……”
“够了!”夏蝉厉声打断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厌倦,“林雾,收起你这副无辜的嘴脸!回去问问你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七年前毕业晚会前,她在我家破产、我爸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拿着那份本该属于我们公平竞争的维也纳音乐学院的保送推荐书,对我‘承诺’了什么!又‘建议’了我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抱着琴盒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仿佛那是支撑她不倒下的唯一支柱。
“那道疤,是我蠢,是我不长记性,是我活该!”夏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但它不欠你什么!更不欠你林家什么!至于那个用背叛和缺席换来的‘保送名额’……”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冰冷彻骨的笑容,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凌,最后看了林雾一眼:
“我夏蝉,不、稀、罕!”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转身,抱着琴盒,像一道决绝的影子,踉跄着却异常迅速地冲向通道更深、更暗的尽头。单薄的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挺得笔直,却又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夏蝉!等等!你说清楚!”林雾如梦初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和混乱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下意识地追出两步,高跟鞋在冰冷的地面上敲击出急促慌乱的声响。
然而,通道的尽头,只有一扇沉重的安全门在她面前“哐当”一声合上,隔绝了那个决绝的背影,也隔绝了她所有的疑问和……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迟到了七年的、混杂着剧痛与悔恨的惊涛骇浪。
林雾僵立在紧闭的铁门前,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蔓延至全身。演播厅残留的喧嚣、热搜的疯狂、导师椅上的冰冷权威……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虚幻。
只有那道狰狞的伤疤,夏蝉那绝望又冰冷的控诉,还有那句“保送名额”,像无数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她的脑海。
母亲……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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