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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晚上临睡前,池桐靠在床头琢磨白天的事情,想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去柜子里翻出了一些旧物。

大学时,张阳也送过她一本自制的书,上面满满的都是他们的回忆和张阳也写给她的话。池桐把书翻开,一开始是吃饭、看电影、校园活动的照片,后来有很多旅行的经历,池桐自嘲地笑了笑,两个穷学生,竟然去过那么多地方。

池桐记得,刚上大一时,她有一个高中同学异地恋男朋友,后来被她发现男方出轨,那段时间她非常伤心魂不守舍,现在想来,她已记不起那个男孩的长相,连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渐渐忘却了。

严格说来,张阳也是趁虚而入的,他比池桐高两届,是同一个社团的师兄师妹,爱情么,无非是嘘寒问暖、风花雪月,池桐自然而然地和他走在了一起。

月下的誓言、海边的浪潮、告白、哭泣、山顶的日出、心痛、眼泪、大笑、森林的星空、牵手、拥抱、期盼、夜晚的焰火、耳鬓厮磨、窃窃私语。

种种尔尔。

毕业后,张阳也先来到青辉市,池桐又读了研究生,待池桐研究生毕业到青辉,他已准备好一切——房子、车子,双方父母都是门当户对的工薪家庭,一拍即合,两人很快就步入了婚姻。

他们毕业于顶尖大学,工作有条不紊,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婚后买了更大的房子,还有了言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直到张阳也突然提出离婚。

现在想来,池桐那段时间只顾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和疲惫,根本没有注意每天早出晚归的丈夫到底在忙什么。每天晚上,池桐和孩子睡着了他都还在打电话,声音从阳台传入卧室,语气里满是激动、慌张和央求。

池桐也试图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问题两个人一起承担。他都只说是工作太忙,客户又刁难。可笑的是,池桐还真的言辞恳切地安慰他。

他肉眼可见地日渐一日地沧桑、消瘦,像个落水的鬼。

那天,他终于无法忍受,跪在床边,絮絮叨叨地承认,自己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这笔钱多到他们两个人工作一辈子都没办法还清,他只能选择离婚,不然池桐和言言只能一起沦为乞丐。

池桐听到这些,第一反应竟然是她可以扛,可以一起扛的。

张阳也的泪水漫上通红的双眼,双手紧握,一字一句地说:“我……我还被仙人跳……”

仙人跳?是,是了,孩子不满1岁男方不能提出离婚,他一定是故意用这个说辞来骗我,骗我主动提出离婚!

那天,两个人相对哭泣整夜。甚至,他们为了不打扰孩子,刻意压低说话声、哭泣声,压抑之下,喉咙抑制不住地痉挛,直到呕吐。那天晚上,池桐跪在马桶旁,心里想的却是,原来人在伤心至极的时候,是会呕吐的。

最终,池桐还是起草了离婚协议。

他既然那么想,那就成全他吧。至于理由,已经不重要了。

张阳也带走了自己的婚前财产以及所有的存款、流动资产,唯有婚后买的房子留给了池桐。他从家里搬走后,再无任何消息。

因为这件事,父亲从老家赶来,急火攻心,引发了旧疾,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竟然去世了。

母亲也病倒了。

她浑浑噩噩地处理父亲的后事,照顾母亲和女儿,殡仪馆、家里、医院来回奔波,世界天旋地转。那段日子,池桐从不知,这夜竟这样黑,黑得可以吞噬一切。她甚至站上过阳台,若不是听到女儿的哭泣,她早已化作一缕孤魂。

好歹还有个住的地方,可张阳也消失,她每个月的房贷都是东拼西凑。

直到拿到父亲的抚恤金,池桐终于崩溃大哭。

这个家,只有女人了。

她要坚强。

后来,她开始健身,只健免费的身,尽力去做副业赚钱,尽量陪伴妈妈和女儿,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三个人用。她绝不能倒下。

池桐的思绪拉扯回到现实。

三年的时间并不长,但改天换日,也足够了。

她莫名想起贺荆中,这三年也许是她痛苦太久、压抑太久,以及那一天汹涌的恐惧,让她一瞬间竟然为自己找了一个出口,可这出口显然不是灵魂的出口,只是□□的。

那个像只大金毛狗狗一样的男孩,被迫承受了她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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