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培训为期半年。六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五个人毕业了。
萩原研二担忧地注视着正趴在窗边蔫蔫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的小精灵，默默叹了今天的第三十口气。
毕业那天，诸伏景光郑重其事地将法尔歌托付给了他。
“法尔歌，你暂时先跟萩原住一段时间好吗？”诸伏景光带着与平日无异的笑，温声对精灵说。“我和zero……我们有些事情要忙。等我们忙完了就会回来接你的。”
法尔歌不解地眨了眨眼，两只手还抓着他的大拇指不放。“我不能留在你们租的房子里吗？像以前那样。我不会乱跑的！”
诸伏景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底泛起一丝苦涩与挣扎。“……这次不太一样。乖，好好待在萩原身边，等我回来接你。”
握着他的小手被他轻轻拨开，诸伏景光最后用指背温柔地蹭了蹭精灵的脸颊，抬眼看向对面的萩原研二。
后者默不作声地接过法尔歌。他大概能猜到这对幼驯染是什么情况，可有关于人类警察的事情实在很难和一只魔法生物解释清楚，更何况听法尔歌以往的描述，他们精灵界似乎并没有“职业”这个概念。
不得不说真的很童话乌托邦了。
法尔歌常用的日常物品、连同这么多年来他和降谷零送给法尔歌的那些礼物被诸伏景光一并交给了萩原研二，然后在法尔歌依依不舍的注视下咬着牙狠下心转身离开了萩原研二的宿舍。
自那天之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便音讯全无。
因为要养一只小精灵，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便没有去住警视厅给他们分配的宿舍，两个人像精灵的两位前任饲主那样自己在外面租房，然后白天的时候他们去上班，法尔歌就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
“总觉得像是在养宠物。”萩原研二凑到幼驯染耳边小声嘀咕。“我现在算是能体会小诸伏当时的心情了。”
“那也确实没什么差别。只不过那家伙可比真正的宠物要省心多了。”松田阵平扯扯嘴角。
路过的同事只听到“宠物”一词，好奇地探个头向他们搭话：“欸？松田原来有养宠物的吗？”
萩原研二立刻笑眯眯地转过头，一只手还搭在松田阵平的肩上。“是的哦，我和小阵平养了一只超——乖巧可爱的小山雀呢！”
同事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居然是山雀吗？我还以为会是猫狗之类的呢。”
“养狗还要每天去遛，我们这种职业不现实的啦！养猫的话，也怕它自己在家的时候会拆家。小山雀小小一只最适合不过啦！”萩原研二振振有词。
待那名同事走远，松田阵平才斜眼看他，表情微妙，“‘小山雀’？”
萩原研二冲人眨眨眼，“不觉得很像吗？而且都会飞嘛！”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会飞的生物多了去了吧！！”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松田阵平的脑海里还真的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只北长尾山雀的模样，小小一团窝在掌心里，仰着脑袋，圆滚滚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乖巧地注视着捧着它的人。
嗯……
好吧，确实有点像。
时间一长，小山雀便不可避免地开始想念起他原本的饲主了。
这么多年来，法尔歌哪里试过和诸伏景光分开那么长时间。更别提其实诸伏景光才是那个恨不能时时刻刻都把他揣兜里、放在自己眼皮底子下的人。突然一下子分开如此之久，法尔歌都快要委屈死了，偶尔还会胡思乱想景光会不会只是找个借口摆脱他而已。但很快，这个充满怨念的猜想就会被他自己迅速打消掉。
景光怎么可能这么对他！！
“欸——小法尔歌是觉得hagi这里不好嘛——”萩原研二眼尾下垂，顶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狗狗眼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法尔歌赶紧飞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安慰他，“没有呀！研二和阵平都很好的！只是、只是……”
只是他想景光和零了。
精灵的动作不自觉又停顿了下来，沮丧地低垂着脑袋，那头耀眼的金发好像都变得灰暗了。背后的翅膀放缓了扇动的速度，慢慢往下落。萩原研二叹息着，伸手接住了下降的精灵。
“他们会回来的，法尔歌。”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他，很想轻轻贴一下精灵的脸，又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小一只而不敢妄动。“相信小诸伏和小降谷。”
法尔歌闷不做声地点点头。
-
五个人毕业的第二个月。在一起爆炸案中，本已确认停止了的炸弹倒计时突然开始回秒，而负责拆弹的正是爆/炸/物处理班的萩原研二。
有那么一瞬间，萩原研二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同期的身影，还有那只被暂时托付给他们的小精灵。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双鎏金色的眼瞳。那段悠长而深邃的精灵语再度响起，仿佛自灵魂深处传来，带着阵阵回响。在肉眼看不到的空间里，言灵的回响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波澜，一圈圈向外扩散开去。
也是在这时，炸弹的倒计时归零。但预想中的巨响与死亡并未到来，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停在了“0”，便再无下文。
萩原研二怔愣片刻，迅速反应过来，加紧安排组员撤离。
“hagi！怎么回事！？没事吧！”
第一个冲上来迎接他的是他的幼驯染松田阵平。险些失去挚友的恐惧与余悸令他难得不顾礼节挤开了身边的同事冲了过去，抓着萩原研二的肩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萩原研二能感觉到对方的双手在颤抖，连声音都在颤抖着。直到理智与情感都能确认幼驯染真真切切完好无损地正站在自己面前，松田阵平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没事，阵平。没事了……”萩原研二同样心有余悸。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实际上根本说不出话了，于是干脆伸出手一把搂住对方，将头埋进他的颈侧。
感受到脖颈边传来的温热气息，以及那有些失速但依然有力的心跳，松田阵平默不作声地回抱住他，内心的不安与惊惧终于被渐渐驱散。
他们就这样在劫后余生的人群里安静相拥。
其他人都知道这对爆处组双子星的关系有多好，便也没人在这时候上来打断他们。借着这个机会，萩原研二微微偏了偏头，附在松田阵平的耳边用着几乎是气声的音量小声说：
“是小法尔歌的功劳。”
松田阵平下意识皱起眉。而后才忽然想起什么，瞳孔缓缓放大。
“你是说当初那个……？”
萩原研二“嗯”了一声。
“……”
远在出租屋里的法尔歌同样感知到了什么，百无聊赖前后摇晃着的动作突的一顿，扭头看向了窗外。天蓝色的眼底隐隐流动着一抹鎏金。
那正是萩原研二所在的方位。
“警察，真危险啊……”法尔歌自言自语。
幸好他曾经给他们几个都用过言灵。
但他实在没想到萩原研二居然这么快就把这层言灵给用掉了——他们才刚上任不过一两个月吧？！
精灵深深地叹了口气。
再想到自己那消失已久的饲主以及他的幼驯染，法尔歌叹的气更重了。
不过还好，他给景光的言灵要更加深入灵魂层面，与他的链接也更深。这样即便对方真的到了什么危及性命的时刻，他也可以保护好他。
……还是希望不要真的遇到那种情况吧。
……
不知不觉间，法尔歌已经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一起度过了两年的时光。
伊达航也从地方警署调去了警视厅搜查一课。偶尔难得碰上三个人都休息的日子，还会约去老地方聚个餐。喝酒谈笑间也会聊起过去的警校生活，默契地绝口不提失踪的那两位同期如今的境况，然后将翻涌的担忧和着啤酒一同咽下肚。
萩原研二会偷偷把法尔歌带出来和他们一起聚餐。松田阵平原本是强烈反对的，但精灵本就没什么外出的机会，再加上他们两个又时常不在家，难得的休息日也会临时被喊回去加班，法尔歌过得活像个留守儿童。
“……好吧。”面对两双可怜巴巴的狗狗眼，松田阵平终于无奈地松口，皱着眉头严肃地对法尔歌约法三章。“但是你不许乱飞，不能离开我们，乖乖待在hagi的口袋里不准出来。知道吗！”
法尔歌飞速点头，然后“咻”地钻进萩原研二的外衣口袋里，乖巧地扒着口袋边沿等待他们出门。
萩原研二的右手捂着胸口。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终于实现了儿时的梦想……！！！
当然，还是希望小诸伏和小降谷能早点回来接走他们的小精灵吧。
因为带着法尔歌，三个人便总是选择角落的位置，方便聊天也方便萩原研二在外界视线的死角偷偷给法尔歌递点吃食。
萩原研二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那两个人的归来。直到某一天，法尔歌突然对他和松田阵平说自己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松田阵平两眼一眯，立刻警觉。“你是想被人抓去做研究吗！”
法尔歌将背后的翅膀完全舒展开来。此刻那片晶莹透亮的翼面上的纹路已变得清晰可见，有彩色的光河正隐隐流淌于其间。
“我要去化人形啦！”法尔歌解释。
萩原研二恍然，“噢！我记得以前小诸伏有说过这个！”
只不过精灵一直不紧不慢的，好像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何况都这么久了，他们还以为精灵是因为还没度过成长期才迟迟不会化人形。
“那你要去哪里化人形？”松田阵平追问。“在我和hagi这里不行吗？我们可以回避。”
法尔歌摇摇头，“我要回去自然里。毕竟精灵是从自然之中诞生的呀。”
两个人类对视一眼，脸上是相同的担忧与无力。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拦着法尔歌不让他走的。
“我该怎么向小诸伏交代哦……”萩原研二笑容苦哈哈的。
法尔歌看上去倒是挺兴奋——在松田阵平眼里就是单纯的没心没肺。他飞到萩原研二面前老大哥似的拍拍他的刘海，语气很轻快。“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就能看到我的人形啦！”
“那小法尔歌要早点回来哦？”萩原研二没敢问他要离开多久。
“这周末我们休息。我开车送你。”松田阵平淡淡道。
精灵的时间概念与他们人类不同。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太过短暂了，数十年的光阴在精灵这里甚至还不及他们幼年期的一半长。萩原研二真怕直到hiro和zero卧底归来，法尔歌都还没有回来。
到时候他要怎么跟他的同期交代自己把人家的精灵养着养着就给养丢了这件事啊？
希望看在同期的面子上，小诸伏能对他下手轻一点。萩原研二默默为自己祈祷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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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假如他们一起长大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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