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常”么……
只不过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了姬说想要他做的事,这也算不了什么。
吴乐看他沉默,只以为那还是温静衍对于姬说这个角色的执念,没往更深的层面想。
晚上温静衍做了鸡翅焖饭——本来怎么都轮不到温静衍来做饭,但姬说吃不惯外面的外卖,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吴乐就也能厚着脸皮跟着吃一口。
姬说其实差不多已经吃饱了,但是闻到了香味还想再吃一点,用筷子夹了一块焖的烂软的鸡翅,几乎脱骨了。
温静衍问他:“今天身体好点了吗?”
“嗯。”
已经好的可以不喝中药了。
但这句话姬说没说。
知道温静衍不会同意。
温静衍道:“明天要跟我一起去片场吗?”
姬说想了想——要早起,还有很多人,都不认识。
他语气立刻虚弱下来:“好像还有点头疼。”
吴乐:“………”
不用见人,挺好的。
他不想去,温静衍也没勉强,“那就再休息几天。哪天想出去逛一逛的话,就提前告诉我。”
姬说点头。
吃过了晚饭,已经接近八点半了,温静衍在负一层的电影室陪姬说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各自回房间睡觉。
温静衍躺到床上,给他哥打了个电话确认行程,温静澜在S市刚下飞机,准备直接去公司。
在车上跟温静衍八卦了一句,“有照片方便的话可以给我看一看。”
他确实很好奇,照片里跟温静衍走在一起的那个长发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他那个傲慢的不动声色的弟弟。
温静澜几乎以为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温静衍想了想,把姬说的照片发了过去,不过他来了以后没有拍过照片,发的是以前古装的扮相。
温静澜那边很久没回话。
估计是觉得温静衍在跟他开玩笑,过了十多分钟才回了一句,“到公司了,回头再聊。”
温静衍也很快入睡。
第二天温静衍也很早就走了,姬说还没醒,今天有两场戏要拍,都是室外取景,中途还要换场地,时间安排的很紧张。
中午在片场吃饭的时候,温静衍抽空给姬说打了个电话。
结果没有打通。
“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温静衍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微微皱了下眉。
姬说会给手机充电吗……?
虽然温静衍前几天有教过他,但姬说不一定记得了。
毕竟他的手机和平板一直是温静衍在帮他充电的,昨天晚上没有去他的房间,就没充电,也忘记提醒姬说了。
温静衍倒是不担心姬说会出什么事,只是让吴乐回别墅看一看,给姬说的手机充上电,给自己回一个电话。
吴乐听到消息马不停蹄地开车回了别墅。
结果在客厅里找了一圈,二楼和三楼都找了一圈,卧室里也找了。
没有找到姬说。
吴乐扯着嗓子喊:“姬说,你在家吗?温静衍让我回来找你!”
“姬说?姬说!”
没人回应。
不在别墅里,就是姬说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吴乐简直倒吸一口凉气,血压直逼一百八,心脏都快顶到嗓子眼了——这活祖宗顶着一张温静衍的脸跑哪去了!
他连忙给温静衍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件事,“现在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温静衍语气冷静:“不用担心,就算他出门也会带口罩,我教过他的。”
吴乐炸毛:“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听你的话!“
万一“叛逆吾儿伤我心”怎么办!
要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温静衍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那可就是人尽皆知的鬼故事了!
要上热搜头条的!
温静衍道:“他会听的。”
“他不认路,应该走不远,你去附近外面找一找,我现在打车回去。”
吴乐一个头两个大:“行行行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下午的戏份还没开始拍,温静衍跟导演说下午突然有事,临时改了拍摄戏份,打了一辆车回到清湖水岸的别墅。
吴乐在别墅附近找了一圈,扯着嗓子喊半天都没人应,姬说的影子更是半点都没见着,他忧心忡忡地对温静衍道:“会不会离家出走了啊。”
十八岁正是叛逆的年纪啊!
昨天看完电影跟他乖乖说晚安的时候没看出他有要“离家出走”的意思,但姬说的心思谁也说不准,温静衍的目光扫过别墅外的区域,思索着姬说一个人有可能去哪儿,“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你先回去吧。”
吴乐崩溃:“我这个年纪我怎么睡得着啊!!”
要是姬说不幸被人拍到,他就要连夜准备危机公关了!
当事人怎么还这么淡定!
温静衍没管他,一个人往远处走去。
清湖水岸南边有一个小公园,人造假山和喷泉都非常漂亮,但是距离有些远,姬说人生地不熟的,不一定能找到那个地方。
这边是别墅区,本来人就不多,公园里常年也没几个人。
温静衍沿着路边快步走了几百米,远远地看到湖边公园的长椅上有道清瘦人影,模糊的背影对着他。
温静衍一眼便认出来那是谁。
正午阳光灿烂,温温柔柔地落在地面上,穿过树林,留下一片摇曳的影子。
姬说就独自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眼前的碧波湖面发呆。
姬说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他跟现代社会融合起来,总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阻隔感。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姬说警惕地、下意识地回过头。
温静衍直直地向他身边走过来,风衣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扬起一个弧度。
“……”姬说微微睁大眼,语气诧异,“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温静衍不是应该在片场吗?
昨天晚上跟他说好会晚点回来的。
温静衍的神情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因为走的太急,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轻微不稳,“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姬说没听出这句话里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于是眨了下眼,解释道,“电影看完了,没什么事,找个地方待一会。”
温静衍慢慢呼出一口气:“手机呢?”
“口袋里哦。”
姬说拍了拍上衣的口袋,示意自己很听话乖乖带了手机出门的。
“我看一下。”
姬说闻言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温静衍接过手机,点了下开机键,屏幕一点反应没有,长按也没法开机,确实是没电了。
姬说反应过来什么,歪头似笑非笑地看他:“怎么,怕我走丢了?”
所以才这么风尘仆仆的赶过来?
“嗯。”温静衍微微叹气,“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电话就打不通了,联系不到你。”
姬说“啧”了一声:“好麻烦。”
温静衍在他身边坐下来。
虽然知道姬说大概率不会毫无理由地“离家出走”,也并没有特别担心这件事,然而直到看到人就在自己的面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眼前是同一片风景,湖中心的喷泉落下哗啦啦的水声,温静衍问他,“在看什么?”
姬说道:“湖里有鲤鱼。”
温静衍顿了顿:“想吃鱼了?”
姬说唇角弯弯的,“以前我从山里捉鱼回来,那个人经常做鱼给我吃,切成一段一段的雪白的鱼条,裹上一层糖浆,放在油锅里炸一下,外面又甜又脆,里面的鱼肉也非常鲜嫩。”
温静衍心想:哦,糖醋鱼条。
姬说说起“那个人”,神情晦暗地变化了一下,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温静衍:“说起来,既然我是被你创造出来的,那我的「父亲」应该也是真实存在的咯?”
温静衍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许久才轻声道:“在我们的世界里,他是一位很受尊敬的老演员,在剧组的时候我跟他的对手戏很多,这位前辈也很照顾我。”
姬说半晌没说话,然后“哦”了一声。
两个人的心里几乎同时浮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姬说的一生,或许只是这个世界的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寥寥几笔,漫不经心,潦草勾勒出来的。
本来只是一滩乌黑的死水,用来衬托主角的背景板,却阴差阳错,又被温静衍演绎的栩栩如生。
被伤害的千疮百孔后来到这个世界,他好像连个“寻仇”的对象都没有,那些对姬说来说刻骨铭心的遗弃、痛苦、背叛,万般不幸,全都轻飘飘的不做数了。
……算了。
姬说心想。
总归他也不是依靠仇恨才活下去的,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他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姬说以前被养在山里,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古时候也没有用来消遣的“电子产品”,经常在山上的某个悬崖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在剧情留下的那些空白时间里,他都是这样孤单而漫长的度过。
看天上流转的云、随风摇曳的叶子、湖里游动的鱼。
温静衍就一直陪他这样坐着,直到日头慢慢地转了半圈,快要西沉下去了,落日余晖温柔地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天色渐渐的暗了,湖面从波光粼粼的浅透碧色过度成了一片幽幽的深蓝。
温静衍突然发现他也不是完全了解姬说的。
至少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姬说仿佛习惯了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度过一天又一天,漫长的时间。
这样的孤独或许占据了他的一半岁月。
天色几乎完全黑了下去,天边的霞云都被月色逐渐吞没。
姬说道,“温静衍,我饿了。”
“要回家吗?”
“好。”
温静衍拿出手机,本来想看一下时间,结果屏幕上弹了一堆未接来电的提醒。
都是吴乐打过来的。
本来想问问他找到姬说没有,结果惊悚地发现温静衍也联系不上了!打了一下午电话都没有人接!
温静衍给他回了消息,说人找到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吴乐收到他的消息,感觉自己迟早被折腾出心脏病,有英年早逝的风险。
要不这经纪人谁爱当谁当吧。
不过这两个人他哪个都不敢蛐蛐,不然一个让他没钱、一个让他没命。
只能自己掐人中。
晚上温静衍做了糖醋鱼条,让酒店现杀的活鱼送过来的,是姬说说的“外壳金光色,酥脆甘甜,里面的鱼肉非常鲜嫩”,然后用胡萝卜炒了一盘山药。
姬说吃的一点都没剩下。
晚饭后时间还早,姬说不想回去睡觉,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投屏,打算找部电影看。
他打开“中国影片排行榜”,眼神还没来得及自上而下浏览,就看到温静衍独占一张海报的惊为天人的脸。
姬说:“……”
就看这一部吧,看起来挺好的。
这是部谍战片,也是温静衍的大荧幕处女作,主角最终以身殉国,观众都是笑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不过姬说明显理解不了什么“家国情怀”,只觉得背景音乐莫名其妙的就燃起来了。
当然他也没怎么在意剧情,基本都在盯着温静衍那张脸看。
——这种“欣赏美色”的愉悦心情一直到男主角被敌对组织抓起来严刑拷问的时候。
姬说不懂什么是“特效”,只能听到鞭子甩动时的破风声,还有落到皮肤上发出来的声响,以及温静衍身上交错斑驳的血痕。
唇边漫不经心的笑意渐渐压下去,他的神情冷冷地盯着屏幕里的审讯官,眉眼间几乎有属于“姬说”的戾气浮现出来。
温静衍洗完澡从楼上走下来,看到的就是他这幅冷脸的表情。
他不由轻挑了下眉。
姬说听到动静,转过头问他:“这也是拍出来的吗?”
“嗯,”温静衍拍戏从来没用过替身,他解释道,“但是会有足够的保护措施,还有妆容和后期剪辑修饰出来的效果,演员本人不会受到伤害。”
姬说稍微皱了下眉。
听不懂。
那看起来分明是很严重的伤。
不过姬说又想起来,他连“姬说”都演过了,身体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所以应该确实是不痛的。
想清楚这一点,再看屏幕里温静衍那张苍白的脸,血迹斑斑的唇,被凌虐的虚弱到极致的脸庞,从鬓边落下的冷汗……就有点不一样的味道了。
姬说又恢复了他的好兴致,继续托着下巴看电影。
看到结局男主平静赴死,他不解问道:“你们这个世界主角也会死吗?”
姬说一个配角就算了,怎么这人演个主角也不得善终?
温静衍则是轻笑了一声:“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经典角色,都是以死亡作为结局的,因为遗憾会加深观众心中的滤镜,意愿难平、再求不得。”
“姬说”其实也是如此,像一朵美丽的蔷薇花的枯败、消亡。
姬说没什么感情上的设定,理解不了这些,意兴阑珊地关掉了电视。
“我回去睡觉啦。”
他刚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走出两步,就听到温静衍道:“姬说,我想在你的耳朵上打一个耳洞。”
姬说稍微怔了一下,脚步也停住了。
他知道古时的女子会装点许多珠子耳饰,“为悦己者容”,但是没听过男子也要戴这些东西的。
温静衍也有耳洞,左耳两个、右耳一个,平时不戴耳钉,但演现代戏的时候会经常用到。
不过那是演姬说之后才打的,姬说本人并没有。
姬说道:“现在吗?”
“嗯,可能会稍微有一点疼。”温静衍说。
姬说不以为意弯了弯唇,找个椅子坐下,稍微向右转了下头,一只耳朵对着他。
从温静衍的角度看过去,那一片白皙脖颈上的伤疤格外明显。
疼痛对他来说,大概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可温静衍仍然像触摸一片饱含露水的柔软花瓣那样温柔对待。
姬说耳朵附近的皮肤格外的白,但指腹轻轻捏两下就变成了一片霞似的薄红,像玛瑙的颜色,渐渐蔓延到脖颈。
感觉到温静衍一直在摩挲他的耳朵,皮肤接触的触感,有点痒,还有点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姬说轻轻激灵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不是要打耳洞吗?”
温静衍低声解释道:“耳垂充血后会减弱很多痛感。”
“……哦。”
温静衍把穿耳器准备好,耳朵附近的皮肤用酒精棉仔细消毒,然后咔的一声打进去。
耳针选的很细,姬说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感,只是觉得耳垂一凉一麻,然后就没知觉了。
姬说看他这么郑重其事的准备,还以为是什么“酷刑”,察觉到温静衍离开,下意识抬手想摸耳垂,迟疑道:“好了吗?”
温静衍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不要用手碰,这几天也不要沾到水,有可能会感染。等我回家给你消毒。”
姬说听话地把手放下来,疑惑看他:“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打耳洞?”
他对温静衍的要求其实基本有求必应,就算温静衍现在突然说要在他的动脉上割一刀姬说可能都不会反对。
姬说厌恶的只是那些藏在笑容底下的恶意。
——只不过温静衍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温静衍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蓝色的耳钉。
“我们这个世界有一种可以用来追踪定位的仪器,很小,最适合戴在耳朵上。”温静衍慢慢道,“就算出门没有带手机,以后出去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也会知道你在哪里。”
温静衍没有打算隐瞒他。
他不可能永远一直都在姬说的身边,姬说也不可能永远依附他而生存,总有自己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如果再发生今天这种情况,至少,他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他。
姬说好奇地眨了下眼睛,将那个“耳钉”拿出来,摸起来非常光滑,看起来只是一颗很漂亮的蓝色宝石,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他带着点鼻音问:“那我以后可以去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了?”
“嗯。”
顿了顿,温静衍又道:“只不过,戴上这个耳钉之后,无论你是否愿意,我都会知道你的所有行踪……随时随地、每时每刻。”
“在我们的世界里,或许算是一种侵犯**权的控制。”
“你会反感吗?”
为了方便温静衍的动作,姬说刚才是坐在椅子上的,而温静衍站在他的身侧。
听到这句话,姬说仰着脸看他,眼尾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他含笑道:“你好像也没有考虑过我会拒绝的可能性吧。”
毕竟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拿着工具箱,并没有跟他事先商量过。
大概从找不到他的那一刻起,男人就有这样的打算了。
温静衍轻声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
姬说直接打断他的话,眼波流转,笑吟吟道:“如果我愿意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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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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