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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在既定的剧本里,姬说的一生,会遭受三次背弃。

他原是人族与苗疆妖女私会生下的孩子,本就没名没分,又流着苗疆一脉妖人的血,辱了名门,生来便被遗弃。

可偏偏他命不该绝,尚在襁褓之中便被两个乞丐捡走,饥一顿饱一顿地四处颠沛流离,身体病病弱弱,几次险些夭折,竟然也活了下来。

后来两个乞丐病死了,小小的少年就开始一个人流浪。

可他是异族混血的少年,容貌与中原人有很明显的区别,所谓“非我族类”,每天能求来一顿饭都已经是来之不易,被同龄人打骂驱赶更是家常便饭。

他后天不足,还会经常生病。

十岁那年,在姬说两天滴水未进、高烧不退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了生平第二个“父亲”。

父亲可怜他是孤儿,一人孤苦伶仃,把他带回了药王山,与其他收养的孩子一同隐居。

那是姬说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亲的温暖。

那个男人经常牵着他的手跟他一同上山采药,教他辨识不同的药草,累的时候便笑着,一步一步背着他下山。

父亲会从山下带许多好吃的点心回来送给他,也会在雷声大作的夜里冒雨前来,耐心地哄他入睡。

姬说生来颠沛流离,为了这样难能可贵的温情,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他都愿意付出他拥有的一切。

于是当父亲被人暗害、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甘心将自己的血液作为养料、骨肉作为温床,忍受万蛊噬心的痛楚,听从大药师的话,炼制一条能够用来救命的“命蛊”。

据说命蛊的炼制方法极其残忍,需要以活人的血与肉来饲养,将一万条蛊虫献祭,最后得到一条“命蛊”。

这样方能起死回生,救人性命。

父亲重伤不治,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姬说开始以身饲蛊,将万条蛊虫寄生在他的体内,细丝般如蛆附骨地缠绕着他,真真正正的食肉饮血。

自此以后,姬说的五脏六腑、血液筋脉都被蛊虫侵蚀,日夜痛不欲生,但他不敢死。

他怕他死了,父亲就没救了。

他是救活父亲的唯一希望。

这个念头让姬说忍受着非人的疼痛与折磨,日复一日地咬着牙活下去。

那时候姬说还不知道这对他而言只是一场荒诞的笑话。

直到最后姬说才发现,这一切原来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惊天骗局——

被人暗害是假的,“命蛊”也是假的,那些他自以为是的无缘由的温情与爱护,统统都是假的。

“父亲”之所以会带他回来,是看中了他苗疆的血脉,这样的药人利于蛊虫饲养,是天生的「容器」。

那也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命蛊”,等到姬说体内的蛊虫与他整个人融为一体,只要喝了他的血,将那万蛊合一的力量融入自己的血脉当中,方可天下无敌。

很多药人都死在了炼制蛊虫的过程中,要么被蛊虫侵蚀而亡,要么受不了饲蛊的痛苦选择自杀,只有姬说这个被精心“饲养”的苗疆少年活了下来——凭着那股近乎天真愚蠢的坚持。

姬说是无意发现这个秘密的。

那时姬说的心脏被蛊虫细密啃咬,痛的难忍,踉跄着跑到父亲的房间里,想要得到父亲一句安慰的话语,却听到了更为鲜血淋漓的真相。

他原来只是一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容器”。

为了养成这个容器,父亲不惜虚情假意地欺骗他七年。

而一旦蛊虫炼成,就能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姬说听到了全部始末,真相分明就在眼前,他却不敢求证,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唯恐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他怕真相大白的那天,连这支离破碎的假象都留不住。

于是姬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自己的血液里下了蛊毒。

他自欺欺人,不相信听到的那些谎言,如果有一天父亲果真要喝他的血,那就两个人一起死去。

……这样就算不上背叛。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父亲”撕开了那张伪善的人皮,露出恶毒狰狞的本来面目,贯穿他的喉咙,亲口饮下了剧毒。

那些蛊虫非但没能杀死姬说,反而与他融为一体,保住了他的命。

姬说没有死,但也并不能算活着,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抱着父亲的尸体坐了两天两夜。

眼泪浸透少年的脸庞,最后流干了、流尽了,光也黯淡。

这是姬说经受的第二次背弃。

少年姬说浑浑噩噩了许久,行尸走肉地游离半个月,而后处理好父亲的尸体,离开药王山,再次回到江湖。

他在中原遇到了一位至交好友,那人非但不介意他异族的身份,还处处维护他、不许旁人欺负他。

姬说与他同行,从北地走到江南,一路上看花开云卷,鲜衣怒马少年郎。

二人行走江湖难免与人结仇,在一次与仇人战斗的时候,姬说为了保护好友受了剑伤,鲜血浸透了他一身雪白的衣裳。

可那位发誓与他生死与共的好友,看到姬说受伤时血液里竟然缠绕着无数恐怖细丝,知道他此身是万蛊的“容器”,身上甚至还带着致命剧毒,当场吓的脸色青白,大骂他是个可怕的“怪物”,让他马上滚出去。

甚至慌不择路,将锋利的刀刃插进了姬说想要挽留他的那只手上。

一刀贯穿。

……

这是姬说经历的第三次背弃。

姬说一生最渴望的就是别人赋予他的爱,无论亲情、友情,亦或爱情,只要有细微温度,便可蔓延燎原。

可每次都求而不得。

于是他开始憎恨。

恨族人狠心丢弃他、恨“父亲”无情利用他、恨好友轻易背叛他。

他不再奢求旁人给予的任何温暖,甚至预见了那些不幸的未来而感到厌恶。

姬说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以摧毁那些出现在他眼前的美好来取乐,犯下诸多难以洗清的罪孽——不出意外变成了主角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最后不得善终。

温静衍在拍摄结束杀青后,很久都没有从这个角色里走出来。

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这一切其实都没有发生过,姬说被创造出来,只不过是现代人的一场“剧本”,用以娱乐消遣的手段。

注定是个配角。

那姬说这荒唐又悲哀的一生。

又算是什么呢?

……

“化成一摊血水么?”

亲眼目睹了自己最后惨死的下场,姬说竟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好像在评判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托着下巴道,“倒也是不错的结局。”

温静衍半晌才开口,嗓子有点哑,但是能听出点模糊笑意:“可惜现代已经没有这样的死法了。”

姬说此时已经彻底相信了他是故事里的人,因为前面的剧情与他的经历分毫不差,而其后的事件分明尚未发生,却已经存在。

只是这个地方似乎改变了他的体质,感觉不到蛊虫在他体内撕咬的痛了。

这个世界大概没有这种东西,只留下干净的鲜血。

温静衍把手里的点心盒子递过去,打开上面的盖子,“路过糕点铺子的时候带回来的,尝尝和你的口味吗?”

姬说看了一眼,这个世界连糕点都是五颜六色的,而且做工要精细许多。

他捏起一块淡粉色的,看颜色像是玫瑰花糕。

姬说咬了一口。

很甜。

而且是那种有点粘牙的甜。

是姬说喜欢的味道。

吃完玫瑰糕,他又拿了一块绿色的。

这个味道也甜,但又有点苦。

带着茉莉花、还有绿茶的气味——温静衍对他说这个叫“抹茶”。

姬说不喜欢这种隐约的苦涩,吃了一半便放到了一旁,又换了另一种口味。

温静衍则是在一旁安静地凝视他。

眼前这一身红衣的姬说,便是药王山事件刚发生不久,还没有经受第三次背叛的时候。

只是这时,“父亲”的背叛与死亡已经给他带来摧毁性的打击,姬说的心理已经开始病态扭曲。

至于后来插进掌心里的那把刀,只不过是把他压进深渊的最后一根轻飘飘的稻草。

但好在也没有到不可挽回的程度——起码不会疯到跑出去光天化日的鲨人,否则温静衍只能一直把他锁在家里了。

等姬说把每种口味都尝过一遍,温静衍把剩下的糕点放进冰箱里,而后带他到家里的其他房间转了一圈,给他介绍一些现代“高科技”的玩意儿,书房、厨房、餐厅、卧室……最后是浴室。

温静衍看他一身打扮,迟疑了一下而后道,“你可以先在这里洗个澡,然后换上我的衣服。”

姬说接过他手里那件白色的衣服,温静衍说这叫“衬衫”,现代人流行把衣服扣子放在外面。

演姬说那段时间温静衍瘦的格外厉害,所以这就导致两人站在一起,姬说看着也要更加消瘦一些,穿他的衣服可能有些大。

浴室里,温静衍教他电子屏上的操作按键,“这个是花洒的开关,按一下就能出水,红色是升温,蓝色是降温,洗澡的时候可以自己调节水的温度。”

姬说就直接伸手按了一下。

哗啦——

温热的水流劈头盖脸地淋了下来,猝不及防泼了他们一身。

温静衍顿时浑身都湿透了,薄薄的衬衫布料都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腰线的轮廓,他往后退了一步,“……很好,就是这样。”

姬说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不知道水竟然是凭空从头顶下来的,跟温静衍一起被从头湿到脚,一头乌黑长发全被打湿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他眨了下眼睛,一颗水珠从眼睫落下。

温静衍把花洒的水流关上,语气有些无奈,“你先洗吧,那个黑色瓶子里是沐浴露……皂角,白色瓶子里是洗发水。”

姬说嗯一声,把湿哒哒的头发都拢到了身后,露出一段赤/裸的脖颈。

姬说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被水浸过后宛若白瓷,脖颈间陈列的疤痕就愈发明显。

温静衍看到那道伤疤,目光微微凝住,片刻后轻声道:“疼吗?”

姬说察觉到他的目光,神色很快就变了。

那虚浮的笑意有如烟消云散,只剩一片危险的沉冷。

温静衍这种仿佛怜惜的态度让他感到莫名的不悦,姬说逼近一步,用力抬起他的下巴,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你是在怜悯我吗?”

这毛孩子下手没轻没重,温静衍被他捏的有些疼。

温静衍知道姬说不仅厌恶背叛。

他还厌恶从高处望下来的眼神、厌恶高高在上的怜悯。

他所经受的每次温情都不得善终,那些温柔触摸他的手都别有所图,于是曾经的期待就转化为浓郁的恐惧、害怕,他担心重蹈覆辙,就变得厌恶至极。

……温静衍都清楚明白。

“我不会怜悯你。”

温静衍低声说:

“只是当时在演这场戏的时候,我的心很疼。”

姬说微微僵硬了一下。

他早已不信任那些无由来的善意。

但……

眼前的人跟其他人又仿佛不一样。

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自己”。

而且是他寄人篱下,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利用价值,温静衍没有理由对他有所图谋。

温静衍看出他此时有些“不自在”。

好像是野猫在面对危险炸毛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并没有恶意,于是不知道是该继续凶下去,还是乖乖地让他顺毛。

温静衍垂眸轻笑了一声:“别这么暴躁,万一伤到脸就不好了。”

温静衍抬起手,握住了姬说的手腕,半哄劝半强迫地让他松开了桎梏,最后几乎是把他的手整个拢在自己的手心里,动弹不得。

他弯了弯唇:“毕竟是头牌,嗯?”

阿衍其实是有点斯文败类那一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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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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