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方平安乃是一方县令职责所在,不管这女孩说的是不是真的,街上的百姓这几日一反常态的紧闭户门,总能说明问题。
县令杜继先锁紧了眉头,深思了片刻随即吩咐道:“刘捕头带人去围了那班子,一个都不能跑了!”
“是!属下领命。”
那伙人着实机警的很,还没等刘捕头带人来抓他们,人就已经赶车逃走。
这夜比大年三十还热闹,街上的百姓这时已经被惊醒了大半,特别是家里莫名其妙出现孩子的,一想到这些天他们日夜防范的奸人就在街上,大伙气愤交加。
这几日还在农忙,农具大多放在顺手的地方,各家的男人们顺手抄起家伙,朝着那白天杂耍的帐篷就围过去。
火把照亮了整个街道,队伍颇有些浩浩荡荡的气势,这些人听见动静不止一个人,功夫再好也抵不过群殴,便胡乱的收拾东西,把刚才被他们又打晕过去的少年往车上一扔,箱子都不要了就开始逃跑。
他们跑的快后边追的快,不肖一会便被追上。各种收割农具一起朝他们身上招呼过来,击退了这个,那个又从后边砍过来,完全没有任何章法,正要出刀之际,谁料脑袋一“嗡”,“啪”的一声人就倒地了,村名立刻叠罗汉的把那人贩子压到在地动弹不得。
就这样一连制服好几个,连黑狗都被镰刀抹了脖子,班主见事态不妙,也不做纠缠驾着车就跑,后边跟着几个手下给他断后。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过了几时,他们来到一片比人还高的草地旁,不知道是芦苇荡还是什么高粱地,马车上还拉个半死不活的人走的就慢些,为了轻装减行,班主命令道:“把他给我丢下去!”
手下有些疑虑:“可是他还没死透,要是被他们弄去报官,我们不是要有大麻烦?”
眼看村名快要追过来,后边好像还来了官兵,再不跑快点就真的交待在这里了,班主忙着跑路不耐烦的拿起刀就往少年胸口胡乱的砍了过去。
许是天黑辨不清,这一刀砍的有点偏。
虽然偏了,若不赶紧医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血流尽而死。班主唾骂一声一脚将少年踢下马车,砸进旁边的草地里。
两个手下见人已经丢下去,便奋力的跟着班主逃。其他人则是被百姓按倒,接着一顿暴打,杜继先跟在后边,一旁的主簿正要叫人阻止,被他拦下:“待会再去,吩咐刘捕头一定要抓住主谋。”
“是。”
折腾一夜,到了寅时末,东边泛起一抹橙红,这才消停下来,官民联手一共抓了七名人犯,一个被活活打死,剩下的不死也脱了层皮。
杜继先下令继续追捕落网之鱼,然后将人带回县衙审问。
小叶他们作为重要人证留在县衙,但是她心中担忧哥哥安危。坏人头子没抓到,哥哥毫无音讯,这几日村名来报,田间地头并无尸体,从被踩踏的庄稼地来看,坏人应该是往西边跑了。本县的驿丞快马加鞭的将县令大人的文书,递到西边相邻的县令手中。
县令大人已经命人在城中街上搜寻过数遍仍没有找到她哥的踪迹,这让她坐立不安,坏人带走哥哥,他一定是活不了了,想到这不免又心口绞痛。
抓不到主犯官府无法结案,在指证这几人是偷卖儿童的人贩子之后,他们被永远的关在大牢里,除非他们交待了同伙的去向才可能受到判决。
刚被拐的孩子很快在各县官府的协助下回到自己的家里,而小叶被拐时年纪太小,不知走过多少地方,早就忘了本来的家在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姓叶,从小哥哥就叫她小叶子。她称哥哥为“小江哥哥”。
她没有找到哥哥更没有地方可去,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便求县令能否留在本地为府衙效劳,更是等待抓住班主,那凶狠的面孔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杜继先思索再三,见她态度诚恳,也确实无家可归,又是此案主要证人便留下了她,给她取名叶归春,让她先跟着主簿学认字。
少年小江被折磨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衣服都遮不住的伤口。叫旁人看定是没救了,即使捡回去也必死无疑,绝无生还的可能。
小江昏迷之际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家,爹娘在对着他笑,他们一家三口快乐的在一起。仅仅一刹那的光阴所有的事情就变得满是疮痍,他越是害怕这些东西就越是清晰的出现在他面前,像怪物一样,赶不走甩不掉。他太累了,苦苦挣扎,意志在泥泞里快熬不下去了,还是放弃吧,这样就不会痛了。
就让黑暗吞噬自己,意识涣散之际,眉心的荧光竞慢慢变的光亮起来,开始游走在他四肢百骸,每到一处就像一只温暖得手在抚摸着他的痛处,荧光每到一处,疼痛便减少一分,内心的恐惧在慢慢消退,莫不是真的神仙显灵了?
可自己都这样了,动弹不得绝无生还的可能,要是有神仙早几年怎么不救他?
虽然有很多得疑惑,但这比可比恶人的鞭子、链子要舒服得多了,每天活在鞭打里,能舒服得死倒也不错,他在心里打趣道。
修道之人,皆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经曰:千处寻师千处降,爱河常作渡人舟。说的便是普济救人的道理。
澄清派道人赵颐真今日值守殿门,与子时末收到一愿。他施法察看一番,原来是一少年惨遭歹人毒手,性命堪忧,他便留一护心法脉在他身上,等过了这一夜世人因果了结,便下山救人。
道观里晨起的钟声一响,赵颐真便立即下山,施法赶到一片姜地里,此时天色微亮,远处的人们正忙着追捕人贩子。
少年正了无生气的躺在一片姜地里,身上的衣服沾满泥土,跟女娲娘娘捏的泥人如出一辙,赵颐真随手在四周划了几下将他和少年隐于法阵内。少年的情况着实算不上太好,他神色凝重伸手触摸少年的脉搏,谁知手才与少年的手腕接触便发现他这只手的经脉已断,他赶忙查看另外一只手和脚筋,具是如此。
歹人的手段确实恶毒,他不过是个孩子,想救出同样被落入虎口的孩子,便遭受此虐待,毁伤物命,杀害众生。这些人死了会下地狱受种种苦恼,五体坏烂,悉无人形。
道君言:草目昆虫,尤不可伤。
赵颐真心生哀悯,逐念神咒护佑其身。
三遍神咒护身,加上之前的护心法脉,少年微弱的气息算是稳住了。只是此时他已经浑身发烫,之前惨白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赵颐真使了个净身的术法,少年身上的污浊再无踪迹。就是破烂的衣服还不太好看,他小心的掀开衣服检查伤口,发现少年身上具是鞭痕,新伤加旧伤,胸口被捅的刀口格外醒目,手脚腕上的痕迹说明他长期被铁链锁着。观他神色其内里肺腑也无甚完好,恐怕是生病了不给吃药,就这么扛着,心肺受损尤为严重,脾胃更是虚,用药的话也不能大补,因为他根本受不住,只能休养。
赵颐真怜悯的叹了口气,叹少年多舛的命格,叹世人邪恶的行径何时能休。
奸人作恶明有国刑,暗有天罚,终难逃也。
修仙道常与人善,赵颐真施法把自己的修为渡入分毫在他体内。
道人分毫的修为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灵丹妙药了,不消片刻,少年似有转醒的迹象,脸上渐渐褪去潮红,慢慢有了呼吸。
他眉头深锁竟流出了泪,赵颐真便伸手去帮他擦掉眼泪,见他眉眼齐整,就是这副样子倒像是在防着别人。于是又抚平他的眉头,正要收回手的时候少年突然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倒也没有多大的力度,就是拽着不松手。
能动了说明能救回来,拽着就拽着吧,赵颐真此时算是松了口气,打算问问他看他能不能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此时意识混乱,突然听见有人问话,这人语气柔和清润,不似之前凶厉,他愣是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与他说话。直到赵颐真连问了三遍,他才迷迷糊糊的说了个“江”字。
他说的又轻又弱,耳力不佳的人几乎都听不见他说话。赵颐真望了望四周,一片姜地,枝叶长得肥壮,这片姜地一定会丰收。
“姜?”
“江······”。
他说话还没力气,赵颐真便不让他再说了,道:“不管你叫什么,之前又遭遇到什么,今日遇上了我,便是与道门的机缘,我不会再让你陷入深渊。前尘往事可以留下,但不能妨碍你今后修仙问道的路。”
赵颐真一句话说完见他没有动静,只是抓着自己的手,心道这小子倒是蛮横,便当他同意了,接着又道:“既然是重新开始,那我今后就是你的师父。你只说‘姜’字,我们既是在这里相遇,今后便唤你‘蛮姜’,你意下如何?”
许是高热把他烧糊涂了,这几年小叶子叫他“小江哥哥”也没有爹娘唤他名字,那些坏人叫他“小畜生”、“小杂种”是不能称之为名字的,他小时候跟着先生读过书,先生没这样教过。他这会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叫什么,就说了个“江”字。
这人原来是个道士,他还要收自己为徒,又给自己取了名字“蛮姜”少年在心里默念。
还没等少年回过味来,好好体会一下被别人叫名字是什么感觉,就被这道长抱了起来,道长身上很暖,这相似的怀抱让他以为回到了爹娘身边,便乖乖的任由他抱。
少年还是没说话,也没有抗拒,赵颐真也不管人家答没答应,就抱着人起身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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