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周杭酒醒后,在酒店楼下的一家烤肉馆跟赵年见了面。两个人酒喝了不少,话也说了不少,跟摇滚乐相关的却一句没有。推杯换盏间,两个人开始称兄道弟,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没几天,又是周末。沈周杭给许宁玖打电话,说要借用她的卡车。她已经从赵年那听说了他们换排练室的事,于是顺势答应下来。
搬家当天,菁菁也在学校,许宁玖想缓和她跟赵年的关系,请她一道过去帮忙,没想到她答应得特别痛快。
排练室在付昊离开乐队后就退租了,东西全堆在赵年和徐又时租住的一个两室一厅里。房子地脚不错,离美院不远,但太过老旧,连电梯也没有。从四楼往下搬东西,没走两趟就累得人满头大汗。
许宁玖和菁菁在楼下负责看东西。天太热,她们躲到单元门旁边的一棵芙蓉树下乘凉。
于飞搬了一大一小两个嗵鼓下来,把它们放到车斗里,转身看到她们俩用手在扇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递过去,“你俩去我车里休息吧!开着空调舒服一些,那小树苗根本挡不住太阳。”
菁菁轻轻推开于飞的手,“不用了,也没有多热。我正想着上楼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许宁玖想去看看赵年住的地方,跟着说:“我也想上去帮帮忙!”
菁菁冲她使眼色,“那不就没人看东西了吗?我一会儿就下来!”
于飞说:“一起上去吧!东西放着也丢不了,再说了,他们马上又有人下来了!”
许宁玖虽不晓得菁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闺蜜之间的默契让她知道菁菁并不想自己跟着。她刚想拒绝于飞,他却已经在前面领路了。
菁菁拉着她往楼梯间走。
许宁玖小声问:“你想干嘛?”
菁菁说:“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大人的事儿!”
许宁玖心知她糊弄自己,去挠她腰间的痒痒肉想逼她说实话。菁菁一笑,于飞就转过头来看。许宁玖不敢再闹,老老实实跟着上楼。
乐器和音箱搬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和一个一米来宽的五斗柜。他们上来的时候,沈周杭和徐又时正在商量那个五斗柜怎么搬。
沈周杭抱怨,“我就说找个搬家公司。楼梯这么窄,能转过弯儿吗?”
徐又时嫌他少爷脾性,没好气地说:“不用你抬!你去搬地上打包好的那两个箱子吧,柜子等会儿我和大年解决!”
许宁玖对他们两个人的脾气都有所了解,心想这才刚成为队友,可别打起来!她走到门口,准备去劝架。
于飞已经先她一步进屋了。他拍了拍沈周杭的肩膀,“兄弟,你再多待两天就知道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等以后身经百战了,你肯定不仅是个搬家小能手,还是个合格的维修工,吉他、音响甚至是水电煤气下水道,没有一样不擅长的!”他这话说得恳切又幽默,轻松化解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周杭果真弯腰去搬地上的箱子。
于飞一伸手拦住他,转头对还在研究那个五斗柜的徐又时说:“肉肉,这里不用你了,柜子我和周航搬下去。你不是说要把GD的海报带上吗?我可看它还挂在你房间的墙上呢!”
沈周杭听了他对徐又时的称呼,大笑道:“你刚才喊他什么?肉肉?我没听错吧!”
徐又时的脸瞬间红了,顾不得跟他们争辩,跑回自己房间,“嘭”的一声甩上房门。
赵年从洗手间出来,看大家笑得东倒西歪,尤其沈周杭,一屁股坐在地上,推翻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封口的箱子,里面的杯子、胶带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滚了满地。
“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沈周杭抬头说:“大年,你这宝贝有这么好听的小名,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几天叫他大名,都叫生疏了!”
赵年伸手把沈周杭拉起来,“我看你随随便便就叫人家宝贝的习惯不好。小名可以叫,宝贝还是不要乱叫了。再说了,肉肉可不是我的宝贝!”
沈周杭拍了拍身上的土,“那你的宝贝是谁?”
赵年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好啦!差不多行了,肉肉都躲起来了,你们还开他的玩笑!”于飞说着,走到五斗柜旁,对沈周杭招了招手,“搭把手,咱俩把它抬下去吧!”
沈周杭收了笑,走到柜子另一侧,两个人比划了两下,抬着五斗柜出了门。
菁菁走在前面帮他们看路。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赵年和许宁玖两个人。
赵年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回来时,见许宁玖正蹲在地上收拾被沈周杭打翻的东西。
他把她扶起来,“你不用管了,等会儿我收拾就好了!休息一下,我带你参观参观。”说完,打开了他一直紧闭的房门。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但从布局能看出是精心设计过的。单人床被挪到靠窗那一边,里面空出来的地方放了一个落地的木架子,上面摆满了CD、磁带和黑胶唱片,顶上是一台二手唱片机,架子旁的地上斜放着一把吉他。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黑色的消音棉,如果不是那张单人床,看上去就是一间工作室。
靠门这一侧立着一个双开门衣柜,柜门不见了,整个大敞着。许宁玖看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的那件黑色T恤,平平整整地挂在里面。柜子中间有一层隔板,下面码着一排鞋盒,上面一层摆了两个归纳盒,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是赵年的内裤。
许宁玖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赶忙转过身去看窗外,阳光刺得她眯起了双眼。
赵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靠在衣柜上,问她:“怎么样?还算整齐吧!”
哪只是整齐!内裤都要黑白灰三色排列,看上去多少有点强迫症。许宁玖心里这样想,可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慌乱地点了点头。
赵年敲了敲衣柜的边框,“这个柜子我准备拉个帘子,你说什么颜色的好?蓝色的怎么样?你看是买纯色还是买格子的?”
他一问颜色,许宁玖脑海里就想起那三排内裤,哪还能认真思考纯色还是格子更好看,随口敷衍,“格子吧!显得没有那么沉闷。”
赵年认真点了点头。
许宁玖调整了一下,转回身,拉开话题,“你们怎么没在学校住,这边是刚搬过来吗?”
赵年说:“嗯,今年三月份开学租的房子。肉肉马上毕业了,住外面方便一些。乐队也逐渐走上正轨了,事情也多,天天早出晚归的影响别人,我索性跟着一起搬进来了,这样他也不用再找室友了!”
许宁玖听他提起乐队的事,问:“杭大人怎么样?跟你们磨合得差不多了吗?”
赵年笑说:“你说的是他跟肉肉吧!”
许宁玖点头,“杭大人有时候挺强势的,但不是听不进话的人。如果有什么事说不通,你可以告诉我,从小到大他还能听我一句劝。”
赵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哎呦!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啊?操的心还不少!放心吧!在我看来,这两个人不需要我们任何人操心,完全可以相处得很好!”
许宁玖还是有些担心。
赵年说:“你看像今天那样吵嘴也没打起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人,许宁玖跟着叹了口气。
赵年说:“好了,别管他们的事了!我去新的排练室附近考察过了,隔一条街有一家小酒馆还不错,晚上要不要过去坐坐?”
许宁玖还没来得及回答,客厅里就响起沈周杭和于飞说话的声音,他们已经搬完柜子回来了。
沈周杭看见许宁玖在赵年的卧室,招手把她叫出来,小声问:“你怎么跑人家房间里去了?”
许宁玖说:“哦,我随便看看!”
哪有随便进男人房间的!沈周杭想起刚才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越想越不对劲儿,他把许宁玖拉到一边,“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怎么认识的赵年,怎么知道他的乐队缺吉他手?”
许宁玖没有防备,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菁菁站在门边听到他们的对话,踮脚揽住于飞的肩膀,装作很熟络的样子,“杭大人,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是飞哥托我帮忙找个吉他手,我想起了你,让小玖帮忙问问看!”说着,还拍了下于飞的肩膀,请他回应,“是不是啊,飞哥!”
于飞被她一个小姑娘抱住膀子,下意识就想挣脱,可她偏偏大大咧咧像对哥们儿似的,他倒不好太小气,听她需要支援,点头说:“是啊,是我托菁菁帮忙的,没想到那么快就找到了你!”
“哦,是吗?”沈周杭将信将疑。
菁菁催说:“快搬东西吧!别聊天了,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于飞也跟着附和。
这时,徐又时恰好从房间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们一帮男生又忙碌起来。
菁菁趁着这个空挡把许宁玖拽到身边,一路拖到楼下。她神秘兮兮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张CD,问许宁玖:“你见过这个没?”
许宁玖见不过是一张平常的唱片,“你从哪儿弄来的?”
“刚才于飞和杭大人搬的那个柜子里掉出来的!你仔细看看这上面是谁!”
唱片的塑封沾了灰尘,封面看着不是很清楚,许宁玖用手擦了擦,凑近一看,站在正中间的竟然是赵年,剩下还有三个人,她并不认识。
菁菁指着赵年旁边的那个女生,“你看这两个人的肢体语言,靠得这么近,关系绝对不简单!”
即使菁菁没说,许宁玖也注意到了,她怔怔地说:“是啊,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菁菁说:“你傻啊!你忘了赵年那个前女友是做什么的?是个乐队的鼓手!你有没有想过,不会这么凑巧,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和他的前女友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吧!”
许宁玖也不是没猜到这一层,可猜到了又能怎么样!
菁菁说:“你就不想问问赵年?”
许宁玖喃喃道:“我怎么问?我跟人家是什么关系?我有什么立场去问?”
自上次在黑豹音像店见过面后,许宁玖和赵年一直保持着联系,她一天中和他聊天的时间比跟菁菁这个闺蜜还多,可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赵年没有任何表示。许宁玖本以为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表白这件事可以慢慢来。可现在想想,突然觉得赵年对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说不定只是因为沈周杭的关系才和她保持联络的。
菁菁看许宁玖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她拉不下面子去问赵年,于是拍拍胸脯说:“小玖妹妹,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姐姐我身上!我一定让你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许宁玖担心她把事情闹大,“你打算怎么办?”
菁菁小手一挥,“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这时,他们几个男生做完收尾工作下来。
菁菁跑过去把于飞拉过来,“我请你帮个忙,把这个交给赵年。”
于飞接过专辑,“这专辑你从哪儿来的?”
“我从地上捡的!你别管这些了,你就把这个交给赵年就行!”说着,她指了指许宁玖,“再麻烦你跟他说,我那姐妹儿也看到了专辑的封面!”
菁菁特意强调了封面,于飞一下就猜到了其中的缘故,他其实也疑心赵年和许宁玖的关系,本来想找个机会问问赵年,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既然是自家兄弟看上的姑娘,于飞当然要帮忙维护兄弟的形象,于是解释道:“他俩早就分手了!估计大年都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还藏着这张唱片。”
菁菁说:“你不用解释,也不该解释给我听!你就把唱片交给赵年,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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