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年和徐又时同岁同届,但因建筑系是五年学制,徐又时先他一年毕业了。
毕业汇演结束后,徐又时所在的管弦乐系组织了一次敦煌毕业旅行,可带家属且不限人数。大家一合计,索性借此机会搞一次乐队团建,许宁玖和菁菁也在受邀之列。
从北京去往敦煌的火车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发车,他们八点整在火车站候车室集合,由系里的一个女生带队一起去乘车。大家边走边谈天说地,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能聊上几句。
卧铺票是统一购买的,上车后,于飞走了好几个包厢才把他们六个人换到一起。各自放好行李安顿下来后,火车终于驶离了北京。
城市里的灯光渐渐远去,车窗外漆黑一片,偶有一点灯火一闪而过。
大家都坐在下铺,于飞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扑克邀请他们一起玩。
许宁玖是个非常糟糕的赌徒,几个回合下来,脸上的纸条都快没有地方贴了。她一气之下将那些纸条全撕了,“算了,算了!我不玩儿了!”
沈周杭笑她,“你这丫头怎么还恼羞成怒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打牌只知道从小到大往外出,不懂得一点策略!”
许宁玖嘴硬:“你懂什么!我这是专一,知道不?”
沈周杭还要再调侃她,被赵年打断了,“算了!不玩就不玩了!不要勉强她做她不擅长的事情!”
徐又时白眼一翻,“对嘛!人家最擅长的就是从小打到大,你非要人家讲究什么策略,这可不是在为难人家!”这话乍听上去是在帮腔,可怎么琢磨都有些阴阳怪气。
许宁玖知道自从徐又时知道她和赵年的关系后,对自己颇为不满,一厢情愿把她划为蓄意勾引赵年的行列里。她想起周昕说的玩笑话,难道他真对赵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出击。
牌局散了后,差不多也到熄灯休息的时间了,大家陆续去洗漱准备睡觉。
许宁玖凑到徐又时身边,“领队的那个美女是你们系的?”
徐又时说:“废话!今天来旅行的不都是我们系的吗?当然,除了你以外。”
许宁玖被针对了也不生气,反而笑道:“我看那个美女对你特别殷勤,又送饮料又送零食的,你们什么关系?”
徐又时撇嘴,“你管我们什么关系!反正不是你和赵年那种关系!”
许宁玖若有所思,“哦,美女这么献殷勤你都不为所动,你不会真的喜欢赵年吧!”
徐又时听了这话,立刻原地跳脚,“你神经病吧!我可是直男,纯正的直男!”
他的声音引来了隔壁包厢的人探头观望,过路的人也纷纷侧目。
徐又时羞得涨红了脸,站起来就要走。
许宁玖拉住他,“好啦!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真不喜欢那个美女?”
徐又时重重地点了点头。
许宁玖说的这位美女叫田馨蕊,跟徐又时同级不同班,两人本来并不熟,因这次毕业汇演接触频繁,她对他心生好感,频频制造机会想跟他亲近。徐又时对人家无意,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见了面只有躲的份。
许宁玖说:“我来帮你回绝这个女生,保证她以后见了你都绕道走,怎么样?”
徐又时觉得她不安好心。
许宁玖说:“作为交换,我不要求你别的,你以后对我稍微客气那么一点儿就行!”
徐又时不信,“你真的有那么好心?”
许宁玖被激起了胜负心,从桌上拎起一袋零食,“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姐姐我的实力!”
她拖着徐又时走到田馨蕊的车厢,探头往里看了看,田馨蕊正跟一个女孩在聊天。
许宁玖突然挽起徐又时的胳膊,一把将他扯到车厢门口。
徐又时不防她突然使力,被拽得一个趔趄,站定后,他想要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挣脱开,谁知道这丫头用指甲盖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他痛得惊呼出声。
许宁玖才不管他痛不痛,转头冲田馨蕊一笑,把刚才随手拿的一袋杏仁肉放在下铺的床上,“美女,你刚刚送的那个豆干,肉肉很喜欢吃,我拿这个跟你换一点,好不好?”
田馨蕊打听过,徐又时没有女朋友,可眼前这一幕,分明是来宣誓主权的。田馨蕊转头去看徐又时,只见他虽不情愿,但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田馨蕊确认了两人的情侣关系,心中苦涩,可脸上却笑着,把剩下的豆干全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递给许宁玖。
徐又时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了,两人离开包厢后,他立马抽回自己的手。他一句感谢的话没说,回想刚才的情景,觉得许宁玖这个女人扮猪吃老虎,十分不简单,心中越发坐实了她刻意勾引赵年的事。
许宁玖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感叹道:“我是不指望你说一声谢谢了!”
徐又时揉着刚刚被她掐红了的胳膊,“你当心我把你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你哥哥!”
许宁玖说:“随便你!我哥怎么对我的,你都看到了吧!回头一气之下离开乐队,我看你还到哪儿去找吉他手!”
这一句话戳中了徐又时的软肋,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妹妹,但是沈周杭为人大方又幽默,还一心一意为乐队,这次摇滚之夜的赞助就是他帮忙找到的,徐又时当然不希望沈周杭离开乐队。他沉默下来,耷拉着脑袋没有再嘲讽她。
洗漱过后,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床铺,火车上也渐渐安静下来。
许宁玖有些累了,可脑子却十分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她住在上铺,狭窄的空间让她有些不适应,连翻身都是小心翼翼的。她看了一眼电子手表上的数字,刚刚好十一点半。
手机突然在这时亮起,是赵年发来的信息,“睡不着吗?”
许宁玖从上铺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在她斜下方的赵年,他正抬头往她这边看,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机回信息给他,“火车晃得我头晕。”
赵年回:“那我陪你聊会儿天吧!”
两个人像高中时期上课偷偷发短信的一对小情侣,明明坐在前后桌,却只能通过手机来交流。
其他人都睡下了,不知道从谁那里传来鼾声。
赵年抱着手机和许宁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后半夜,对面迟迟没有回信儿,他抬头一看,她手里的手机还亮着,人已经睡着了。
透过手机上一点微弱的光亮,他看见了她有些孩子气的脸,嘴唇微微撅着,好像在嘟囔着什么,可爱极了。
手机的光亮很快暗下来,赵年对着她的方向轻轻说了句晚安,跟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他们六点多钟就起床了,洗漱后一起吃了早餐。
昨天晚上火车停靠了不知道多少站,陆陆续续又上来很多人,卧铺车厢里的乘客明显比前一天多了不少。
长途火车上的生活不同于他们在城市里熬夜晚起的日子,七点钟还不到,整个车厢已经像开了锅的蒸屉一样热闹起来。车厢上学生很多,还有不少游客和出差赶路的,陌生人之间的谈话充斥着车厢,并不让人觉得吵闹,反而像一天即将开始的信号。
有些人在自己的包厢里呆腻了就会到处寻找和陌生人聊天的机会,有一个四十几岁的大哥路过他们的铺位看到放在餐桌地下的吉他,便停下来和他们攀谈。
这大哥身材略微发福,一身标准的商务人士打扮,浓眉大眼的,看起来非常和善。
一般这种时候,负责外交的总是于飞,但是这位大哥却好像对赵年更感兴趣,说着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赵年倒也不觉得尴尬,因为他不用说什么,这个大哥一个人就能主导一场谈话。
从他们的对话里,许宁玖知道这个大哥是做销售的,经常坐这趟火车出差,因为旅途无聊,喜欢找年轻人聊天。
他好像对吉他特别感兴趣,聊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到这上面,知道他们是组乐队的,突然变得十分兴奋,拍着赵年的肩膀称兄道弟,“老弟,我一猜你们就是搞音乐的!”
徐又时嫌弃他太聒噪,抢着说:“吉他在地上放着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大哥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吉他是一方面,主要是你们身上的气质,一看就是搞文艺的!”
大哥恭维的话顺口就来,徐又时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又聊了两句有关音乐的话题,大哥便提出让赵年弹吉他唱首歌,连曲目都想好了,beyond非常经典的《海阔天空》。
以赵年那种下了舞台便不喜欢招摇的性格,大家都以为他会拒绝,可没想到他却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许宁玖还是第一次听赵年唱这种音域开阔情感上也是大开大合的歌,没想到竟然唱得非常好听,高音的处理也很自然,跟他平时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似乎是一个全新的、完全放开了自己的赵年。
她看得出,他很开心。这种开心跟现在这种环境不无关系,旅途中遇到的陌生人互相畅聊人生,某种程度上来看,面对的是一个完全卸下了盔甲的自己。
大家好像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之前还满脸嫌弃的徐又时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赵年的吉他哼唱起来。
可能因为这首歌太经典了,听过的人不少,歌声很快引来了车厢里其他的乘客,有跟他们一样的年轻面孔,还有和点歌的这位大哥一样的中年人,他们从自己的包厢里走出来,寻找着歌声的来源,逐渐聚集在一起。
车厢里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变少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唱,到了最后直接演变成大合唱。虽然大多数人都操着非常蹩脚的粤语,可此时,人们感受的是音乐的魅力和让人沉浸其中的氛围感,没人去计较那些。
音乐好像真的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当歌声停下来后,又有陌生人在人群中点歌,赵年来者不拒,只要是自己会唱的,都一一答应下来。他唱累了,吉他就交到了沈周杭手里,然后是于飞和徐又时。
许宁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学音乐的人也有可能唱歌完全不在调上。徐又时一开口周围的人全笑了,许宁玖笑得尤其开心。
徐又时不敢说别人,拿他那双大眼睛使劲瞪她。
许宁玖想要寻求帮助,转身去找菁菁,可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再一看连于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两个人怎么每次都是不声不响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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