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年若无其事,收回死亡凝视:“走吧。”
陈则眠脑袋微微向后仰,思索半秒没得出结果,只能问:“去哪儿?”
陆灼年说:“篮球场,晚上一起去金麟饭店吃饭,可颂没跟你说吗?”
陈则眠犹犹豫豫:“说了。”
在球场打球,接他去吃饭这些事都说了,可是没说有你啊。
陆灼年又看了陈则眠一眼,语气有些无奈:“陈折。”
陈则眠抬起头:“嗯?”
陆灼年说:“你注意力能不能集中一点,上次检查了脑袋不是没事吗?”
陈则眠没说话。
脑袋是没事了,但心里的创伤没有愈合。
他现在一看见陆灼年,就想到护士手里那个用来做腰穿的大长针,简直都PTSD了。
陆灼年见到陈折又开始发呆:“在我们家,像你这样容易走神的孩子,是要送去做感统训练的。”
陈则眠后退半步,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以后才说:“陆灼年,你说话可真损。”
陆灼年:“你在躲什么,你身手那么好,难道我还能打你吗?”
陈则眠:“你看谁不顺眼还用亲自动手吗?”
陆灼年说:“你知道就好,所以躲也没用,站过来。”
陈则眠英勇就义般往前迈了一步,慷慨道:“我不做腰穿!”
他本来退了半步,被陆灼年一激,往前大迈一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很多,仍在普通人正常的社交距离之内,但对于陆灼年而言已经很近了。
陈折走动间带起的微风扫过,拂过脖颈面颊的感觉有些痒。
他闻到了淡淡的、很清新的柠檬香。
陆灼年眼帘轻轻垂下,将凌厉的眸光藏在纤长鸦青的睫毛下:“还有呢。”
陈则眠胆子果然大了一些,继续说:“也不做气管镜。”
陆灼年看了陈折两秒,突然说:“抱歉。”
陈则眠以为自己幻听了,歪了歪头,下意识往前探身想听的清楚一点:“什么?”
陆灼年说:“那天晚上是我小题大做。”
陈则眠完全没想到陆灼年会跟他道歉,眨了下眼睛,好像在确定陆灼年是真的认识到了错误,还是在玩他。
陆灼年看起来很真诚,又说了一次:“吓到你了,是我的错。”
明明知道自己只要老老实实说‘没关系’就可以了,但陈则眠这个人天生就不老实,非要不知死活地问一句:“错哪儿了。”
陆灼年倒是很坦荡,居然还真答了:“不该因为你不正常,就怀疑你接近我别有用心。”
陈则眠警惕抬头:“怎么听着不像好话,什么叫我不正常。”
陆灼年反问:“你正常吗?”
陈则眠没听说过有谁道歉反思的结果,是被道歉的人不正常,一时竟无言以对。
陆灼年大概也觉得这话有歧义,又解释了一句:“你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
陈则眠看向陆灼年,皱起眉:“不一样和不正常是一个意思吗?”
陆灼年说:“我说的是你突然能在七秒内放倒两个专业保镖行为不正常。”
“……”
陈则眠居然被陆灼年说服了,毕竟他确实没有任何理由解释这件事,只能低头认了:“好吧,是不太正常。”
陆灼年很满意,露出一点‘我就说吧’的表情,但很快又把那点自得收了回去,依旧一副神色平常,看不出喜怒的高深模样。
陈则眠无语,越过陆灼年往篮球场走:“我看到你在得意了。”
陆灼年眉梢微动,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很明显吗?”
陈则眠说:“不明显,但很刺眼。”
陆灼年公正评价道:“你很擅长察言观色。”
陈则眠:“也不是很擅长。”
陆灼年和陈则眠隔着大概一人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太谦虚了,如果不擅长的话,怎么可能骗过萧可颂,他虽然不拘小节,但交朋友很谨慎,也没看出你藏了这么一手。”
陈则眠沉默几秒:“我没有藏,只是之前没有需要我动手的时候。”
陆灼年意味深长:“哦,原来是这样。”
陈则眠忍不住替陈折解释:“我没骗过萧少,我承认我接近萧少有目的,但我不会伤害他。”
陆灼年问:“那可以谈谈你的目的吗?”
陈则眠轻笑道:“陆少,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想方设法地去奉承讨好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少爷,原因不是很明显吗?”当然是为了获得权势利益,得到庇护,跨越阶层。
陆灼年的回答总能出人意料:“那你为什么不来讨好我。”
陈则眠轻咳一声,侧头看向陆灼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好奇,还是在羞辱嘲讽他。
陆灼年没太多表情,看不出半点端倪。
之前陈折几次找机会奉承陆灼年,对方回应都很淡漠,陈折知情识趣,明白陆灼年并不想搭理他,索性不再讨嫌,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安静等待合适时机再刷存在感,免得讨好不成反招人烦。
陈折很有耐心,也很隐忍。
不知道用了多久,反正最后是成功了。
在原文作用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他已经是陆灼年身边很得脸的小弟了,不少二代公子都尊称他一声‘折少’,只可惜读者看不惯他这么风光,把作者喷得改了设定,于是‘折少’也成了取笑羞辱的称呼。
想到这里,陈则眠不免有些生气。
能把陆灼年这样难取悦的人哄高兴了,陈折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谨小慎微,任劳任怨,哪是只凭一张好看的脸就能成功的。
原文中那么俊男美女,怎么都没成功讨好得了陆灼年呢。
是因为不想吗?
读者轻飘飘地打下几行字,逼得作者笔锋一转,就这么抹杀了陈折几年的努力,真是可气。
陈则眠心情基本都挂在脸上,可以说是喜怒皆形于色,高兴的时候春风满面,生气的时候就耷拉个脸,眼角眉梢挂了层寒霜似的。
陆灼年和陈则眠走得很近,自然是首当其冲,率先感受到陈则眠的愤怒。
陈则眠对读者作者的怨气,自然而然地牵连到正主身上,他瞪了陆灼年一眼,语气很凶地问:“怎么?我就非得讨好你吗?”
陆灼年情绪异常稳定,很平静地说:“没有。”
陈则眠更生气了,忍不住替陈折抱屈:“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讨好你,那是我没讨好吗?我第一次给你敬酒,你都没正眼看我,后来几次也是一样,你根本不想搭理我。”
陆灼年停下脚步:“以后理你,别生气了。”
“……”
陈则眠是头顺毛驴,生气的时候如果谁跟他对着干,他能把天给掀了,但要是有谁顺着他哄两句,他又很快就能被哄好,反思是自己性子太急,不该那样和人发脾气。
陆灼年见陈折低着头不说话,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则眠抬头飞快看了陆灼年一眼,又垂下头,小声抱怨说:“你太难讨好了,陆灼年。”
陆灼年忍俊不禁,低笑几声。
陈则眠慢慢走在后面,看着陆灼年的背影,不得不承认这位男主角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难怪能吸引那么多小弟追随他、拥护他。
他是一个很够意思的人,有容人的心胸和格局。
进退有度,风度翩翩。
是个做大事的人。
*
到篮球场的时候,萧可颂已经下了场,穿着红色球服,正坐在看台上撑着手看比赛,没注意到陈则眠来了。
陈则眠叫他:“萧少。”
萧可颂扭过头:“怎么才来?”
陈则眠抬了抬手里的袋子:“给你们买了点饮料。”
萧可颂就笑了起来,很满意陈折会做事,招呼队友来拿饮料,得意扬扬地炫耀:“这是我小弟买的,你们随便拿,我们吃饭去了。”
陈则眠说:“其实是陆少买的。”
萧可颂愣了一下:“灼年?你遇到他了?”
陈则眠点头:“教学楼那边遇上的,他直接去车上了。”
萧可颂拧开瓶可乐喝:“嗯,他不喜欢闻汗味,嫌篮球场这边臭,你也去车上吧,我上楼冲个澡,换衣服。”
陈则眠先去停车场取车,载着陆灼年到宿舍楼下。等了不到十分钟,萧可颂就和叶宸一起下来了。
出校门的时候不到六点,正是堵车的时候,但陈则眠开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金麟饭店。
金麟饭店是京市老字号,紧挨着恭王府,特别难停车。
陈则眠将车开到饭店门口:“到了。”
萧可颂解开安全带,抻了个懒腰:“还是有人送爽啊,我上次来绕好几圈都没找到车位。”
陈则眠笑了笑:“吃完提前打电话,我过来接你们。”
这边停车困难,之前陈折每次送萧可颂都是这样,先把人送到饭店门口,然后开着车在周围转,转到萧可颂吃完再来接他。
金麟饭店的烤鸭很有名,陈折来了很多次,但也从来没吃过.萧可颂有时记起来会给他打包一份,但陈折都是笑盈盈地带走,然后拿回家扔掉。
陈折胃不太好,吃不了冷饭。
金麟饭店门前,保安拉开车门。
等三人都下了车,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
陈则眠一踩油门把车开走,后面的车很快停了过来,又下来几个衣着光鲜的食客。
叶宸看了眼远去的车尾:“他去哪儿吃?”
萧可颂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呆呆地看向叶宸。
叶宸很诧异地看向萧可颂:“该不会每次叫他送你,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萧可颂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当之处:“靠,我没想这么多,他之前公司离这边很近,都是直接把车回去上班等我的。”
陆灼年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什么公司晚餐时间还上班?”
萧可颂:“……”
叶宸也是无语:“你家是没司机吗?”
萧可颂十分迷茫:“叫他不是方便嘛,路上还能聊聊天,那现在咋办?我打电话让他回来?”
陆灼年迈进电梯:“我让保镖去替他试试,但他不一定来。”
果然,三人在包厢坐下,刚点完菜,就有位保镖敲了敲门进来,说陈折说不饿,就不上来了。
叶宸倒了杯茶水:“那就有机会再请他吧。”
萧可颂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行,我现在好有罪恶感,陈折会不会以为我在欺负他啊?我真没想那么多。”
陆灼年若无其事地翻看酒水单,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萧可颂又去看叶宸:“怎么办?”
叶宸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没办法,怀着罪恶感吃你的芋泥鸭吧。”
“……”
芋泥鸭还没上来,萧可颂就坐不住了,拿着手机就下了楼,也没给陈折打电话,根据汽车定位找到了停在路边的车。
陈则眠趴在方向盘上,正在玩单机小游戏。
萧可颂敲了敲车窗。
陈则眠看到萧可颂有点吃惊,降下车窗:“萧少?”
萧可颂坐进副驾,开门见山:“为什么不上去吃饭?”
陈则眠说:“我真不饿。”
萧可颂有点不高兴,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陈折:“不饿也可以上去吃点,你自己在楼下,我都吃不进去了。”
陈则眠失笑:“怎么还吃不进去了?香酥鸭做得不好吃吗?”
“是芋泥鸭,”萧可颂叹了一口气:“陈折,你不上去吃饭,是不是因为我把你当司机,你不高兴了。”
陈则眠说:“怎么会呢?我真不饿,而且和叶少、陆少都不熟,坐那儿怪尴尬的,还不如在车里玩会小游戏。”
萧可颂欲言又止,抓住陈折胳膊,借着车里的灯光看他表情:“你真不生我气?”
陈则眠安抚着大少爷突如其来的负罪感,哄道:“真的,萧少是我的贵人,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
萧可颂说:“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你是我小弟嘛。”
陈则眠忍俊不禁:“谢谢萧少。”
萧可颂拽着陈折晃了晃:“小弟就要听大哥的,走吧,跟我上去吃饭吧,叶宸和灼年都没意见的,多聚几次就熟了。”
这时候再拒绝就太矫情了。
陈则眠拿萧可颂没办法,只好说:“行,我先找个地方停车。”
“不用,灼年的保镖在。”
萧可颂降下车窗招招手,后面的黑色商务车上下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上车接替了陈则眠的位置,开车送两人到金麟饭店,然后又把车开走了。
陈则眠和萧可颂并肩走进大堂。
前台经理见萧可颂亲自接了个人回来,猜想这人身份不一般,立刻笑着迎上,问:“萧少,这是谁家小少爷,长得也太俊了。”
萧可颂说:“这是我朋友,姓陈。”
前台经理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陈则眠往前走:“陈少瞧着眼生,第一次来我们金麟饭店吧,我给您介绍一下这里的特色菜……”
听到这话,萧可颂内心的负罪感不仅未能消除,反而更觉得自己从前怠慢了陈折。
陈折送他来过那么多次,却是头一回进来。
萧可颂思索片刻,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下一秒,陈则眠手机连续响起一串电子播报——
支付宝到账50000元。
支付宝到账50000元。
支付宝到账50000元。
电子赎罪。
萧可颂:我习惯用给钱的方式,弥补对朋友的怠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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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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