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其铮视角里,真正和边婧熟络起来是在一个微风四起的晚上,那是剧中谢钟怀与沈听竹第二次见面。
谢钟怀下山后成功与师兄弟们汇合,却发现一直爱慕的师妹秦涵仪与路上结识的少侠余英烨情愫暗生,他不禁心生忿恨。同时,一行人发现岳家灭门与迦兰神教中负责暗杀的‘睚眦“大人有关,便又遭遇刺杀。谢钟怀在这场刺杀中意外发现山洞中偶遇的姑娘原来就是”睚眦“本尊。他瞒着众人,悄悄救下她。
用流行语概括,就是谢钟怀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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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月亮隐藏在层层乌云下,不见踪影。一方小船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飘摇,船舱内一盏油灯如豆。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谢钟怀抱剑静静地倚在舱门口,将斜斜飞入的细雨挡去大半,除了潺潺流水声,四下再无声响。面前甚至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米香扑鼻的稀粥。
一切静好到让她恍惚以为方才的血腥厮杀,惊马暗剑仿佛俱是幻觉。
“喝吧,这粥没下毒。”
她冷冷地盯着他:“非亲非故,为何救我?”
谢钟怀没有忽视她眼中闪过的猜疑与杀意,却依旧笑意吟吟:"姑娘别紧张,我冒险救了姑娘,当然是想姑娘能够投桃报李。”
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诮:“我们魔教中人,不知礼数,不杀你灭口已是万幸,你竟然想从我这里讨回报?"
“旁人我不知道,但姑娘心性,必不会辜负我的救命之恩。”
谢钟怀这话说得笃定,毕竟在山上时,她拖着伤腿也要出去采果子还他,不愿一直吃白食。
“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我想请姑娘与我结盟。”
“真是可笑。你是名门正派,我是邪魔外道,我们两个结什么盟?”
“我助你夺得迦兰神教教主,你帮我登上飞南山庄庄主之位。一箭双雕,岂不快哉?”
“飞南山庄庄主之位,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轻轻一笑:“好与不好,总要得到过,方能评上一评。”
她想起那日在山上,他去而复返,也是这样倚在山洞门口,语调亲切而温和地对她说:“山路盘旋实在难辨,我实在无能为力。姑娘可愿一同下山,为我指条明路?”
那时她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不料他又再次邀她同道。只不过此道,可比那迂回的山道更艰险万分。
舱内的灯光随着船身左右摇晃,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姓沈。”
谢钟怀眼睛一亮,唇边缓缓带上一抹微笑,“沈姑娘,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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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
老曹看着监视器,喊道:“野心勃勃!你自己看看!哪里有野心勃勃!我寻思你这脸皮看上去也不像动过的呀,怎么笑起来那么僵硬!”
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这场戏几次未过,再加上暑气难耐,老曹终于憋不住火,说话语气格外重。
叶其铮被说得垂头丧气,“导演,可以让我自己先好好想想吗? ”
老曹见他状态一次比一次差,勉强按捺下心中不耐,大手一挥,“你去调整一下状态。”
老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还没燃到过半,他又一指:“哎,你去看看。”
边婧蹲在一旁,刚从衣袖内掏出私藏的牛肉干解解馋,就被猝不及防地点名了,笑容一下僵在脸上。上一个她试图帮忙找感觉的小爱豆,最后在微博上发小作文暗讽她好为人师。
老曹见她左顾右盼充耳不闻,又提了气喊道:“快去啊。”
叶其铮坐在离拍摄点三百米左右的鹅卵石堆上,正在看着河面发呆,背影透着一股萎靡。边婧慢悠悠走近,脚踩在鹅卵石上,发出响动,叶其铮随即回头。边婧清楚地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尴尬油然而生,安慰的活计她着实不擅长。但来都来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提裙摆在他身旁坐下。
叶其铮率先开口:“边老师,对不起,是我演技太差,拖累你了。”
边婧:“……”她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别怪导演,他是觉得你可以做好,才会对你有要求。”
作为从《碎玉》之后二搭的边婧深知老曹脾气,越严厉越看重,如果他对你笑眯眯,那多半是觉得你演技已经烂到没救了。
“我没怪导演,我只是觉得导演说什么你都能一次领悟,我太笨了。”
小伙子还挺有自知之明,边婧对他的好感度不禁上升几分,安慰的话语愈加真心实意:“现在的默契也是当年在《碎玉》剧
组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边婧撕开那根来不及入口的牛肉干外包装,美美咬了一口。想了想,她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给。我偷偷藏的,你可别告诉我经纪人。”她拍戏期间的零食是有额度的,送一根,自己就少吃一根。
叶其铮有点想笑,边婧这全身搜刮的劲,真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和她素来云淡风轻的外表一点不符。但他还是乖乖接
过,一口咬下,差点崩了牙。
“哇塞,这牛肉干怎么这么硬。”
“这是我特意买内蒙古产地的牛肉干,越嚼越香。”
边婧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准备回忆年少轻狂。《碎玉》是架空古装剧题材,写尽了女主章吟钏从清贫门户女到当朝女官的一生。她饰演女主章吟钏好友昭华公主的少年时代。当年拍少年昭华公主与少年女主友谊决裂那场戏,老曹给她设计的一个动作是高高举起一柄玉如意,奋力掷地的动作。既要扔得有“梦不成,玉碎恨难平”的决绝之意,又要扔出公主娇纵矜贵之气势。
“他一会说我没吃饱饭,一会又说我像扔铅球,那时候年纪小不懂收敛脾气,气得我当场和老曹犟嘴。老曹让我撒完泼,还得继续找他的感觉。那天我扔了三十遍才过,第二天两只胳膊拿张纸巾都会发抖。”
诸如此类的场景实在数不胜数,她和老曹如今有多少默契,从前就挨了老曹多少次骂。回忆当年,也是一把辛酸泪啊。
边婧狠狠地咬了一口牛肉干,继续说:“还有冯然,她拍《碎玉》的时候都拿影后了,演技公认的好。拍《碎玉》好友昭华公主临终道别的那场戏时,她也拍了十二遍呢,双眼皮都哭成了三眼皮,才把那场哭戏变成经典镜头。”
边婧正碎碎念得起劲,不经意间看到叶其铮望向她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他那么温柔又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干嘛?
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她已经在这个上面栽过跟头,绝不能再栽第二次。
“你笑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连她手里的牛肉干都忘了吃。
边婧放下心来,为自己辩驳:“说八卦和平常讲话能一样吗?”
边婧连讲八卦也是一副四平八稳的语调,却意外地带着几分冷幽默,像这夜晚拂面而过的凉风,将他原本的挫败拂去。
叶其铮也笑了,“十二遍,你记得真清楚。”
这是自然,在《碎玉》剧组拍摄期间,但凡有时间,她都会去观摩冯然的戏。一边看一遍想,如果她是女主角,她该怎么演,才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对她的演技赞不绝口。
不过,她最终还是离女主角差了一点点。边婧沉默下来。
两个人并肩而坐,同看那微微荡漾的江水。远处剧组的照明灯倒映在水中,像一个月亮。
叶其铮忽然问:“谢钟怀为什么要结盟?在山庄里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不好吗?”
从八卦闲聊变成业务探讨,边婧的思绪一时没有清空缓存,有些迟钝。
“因为……他喜欢师妹呀。”
“可是师妹不喜欢他,就算当上庄主,也改变不了。”
剧本中对谢钟怀的背景介绍只有寥寥几笔,他自幼生长在飞南山庄,出身贫寒,却又仰慕师父独女,为了赢得师妹芳心妄想继承庄主之位。典型为爱黑化的男二人设。
“也许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试试吧。又或者,其实他就是单纯有野心。你看啊,大师兄,三师兄都是其他名门子弟送来学艺,男主角余英烨就更不用说了,隐世高人的唯一徒弟,年少英才。谢钟怀武功相貌都不差,却因为家世背景只能做个管杂事的二师兄,不甘心也很正常。”反正剧本没说,全凭边婧自己脑补。
比起冲冠一发为红颜,显然叶其铮更愿意接受天生野心家的解释。他眉头微拧,似乎在细细咀嚼人设,又生出些许叹息。
“我其实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
边婧:“……”
“如果我想做什么事情会努力去做,但是从来没有过什么非要不可的念头。”
“真的一点也没有吗?”
她想起邱美之前给她看的视频,他练舞练得明明很认真。一直站在人气高位的他,最终与出道擦肩而过,难道就没有不甘与愤懑?
叶其铮似乎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我去参加选秀节目,其实是偶然。当爱豆,当演员,对我来说好像都可以,公司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你……很豁达。”她就做不到,因为有特别想要的,却又得不到,便会越发不甘,为什么老天不能给自己一个恩赐。
“那你有野心吗?”
边婧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她。
她并不打算和叶其铮秉烛夜话,但或许今夜天气太好,她难得地露出一点点真心:“我的野心就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角色,一个让大家看到她,就会想到我的角色。”
叶其铮展颜一笑,他的眼睛仿佛也有一汪湖水,晃动着波光粼粼:“能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非常好。那就祝你早日实现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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