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在夜晚中听上去尤为清晰。
想什么渡过一个平安夜，睡个安稳觉，姜川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他看一眼悬浮在空中睡觉的那个虚幻的少年，和外面不知名的敲门声比起来，少年的身影看上去都显得十分无害且可爱起来。
屋内的苏铁和姜川都没搭理敲门声，敲门声停了片刻，不再响起。
就在姜川以为对方放弃了的时候，紧闭着的房门忽然一阵蠕动。
坚硬的门板活过来一样，表面的材质和纹路不再坚硬，而是呈现出液体的粘稠感，像半融化的蜡像，要掉不掉，要溶不溶。
一阵吞咽般的声音响起，半融化的门板逐渐呈现出一个人形的凸纹。
那个凸出来的人形由模糊到具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突出，随后，一个成型的人从门板上走了出来，逐渐变成一个具体可见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女仆装的透明人。
看上去，就像一件被空气撑起来的衣服到处走动，看不见脸，也没有五官，身体和四肢都是透明的。光穿透她的身体时，在透明边缘稍厚的地方削弱了光的传播，能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模糊的、人形的轮廓。
透明女仆在房间里站定，左右张望着打量，随后目光直直射向睡觉的美少年，朝着他笔直走过去。
“发现残余垃圾。”女仆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启动清理程序。”
话音落下，透明女仆的身体像液体一样融化，落在红色的地毯上，然后灵活游走向闭着眼睛的美少年。
透明液体裹住少年的身体，把他的面目也覆盖成为透明。
不过顷刻间，房间里的少年就消失不见了。
透明液体游蛇一般，蚕食完少年的身体之后，快速掠向房间的其他角落，最后落在书桌上，裹住了那本被写下日记的书。
至此，透明液体在书桌上化出女仆的上半身来，其他液体则是沿着桌边滴答滴答往下滴落，远远看去，就好像女仆穿了一件方形的裙子。
“残余垃圾清理完毕。”
此时，透明女仆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纯白透明，而是有点微微发黄，颜色变色浑浊了一些，但非常淡。
不知不觉间，姜川已经紧握菜刀，一步步后退，直至来到苏铁身边。
这个透明液体来历不明，速度还很快，如果要对他们发起攻击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知道能不能趁着她冲过来的时候砍她一刀呢？
如果砍了一刀之后，他们能不能找机会逃跑呢？姜川已经思考着跑出去是否会更安全这种可能性。
“发现……发现可疑对象。”透明女仆附在书桌上，安静了好几秒，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女仆说：“已标记可疑对象。”
女仆没有对他们两人做什么，很快从书桌上起身，重新化为一个女仆的样子，踩着款款的步伐，离开客房。
客房一切归于安静，幽灵一样的少年也不见了，房间里再没有什么异动。
姜川的额头不自觉冒出细密的冷汗来，见危险源离开，他才想起来去擦一把。
想问苏铁什么，但又找不到问题。
事情发生得太快，信息缺失得太多，姜川现在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铁则是一脸沉思的模样，他垂下眼皮，遮去眸光，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一言不发走到书桌旁边，打开那本日记本，发上上面的字已经消失不见。
不管翻多少页，都不会再出现了。
这一次出现的这个女仆，不需要苏铁说，姜川用眼睛看也能看出来不是人了。
看她的形态，好像是某种液体？
姜川试图自己分析了一波，然后十秒之后，他决定问苏铁：“刚才那个是什么怪物？”
和威尔吞噬掌控者公会里那个违反规则的人一样，这个女仆针对“残余垃圾”的手段，也是一样的手段。
透明女仆虽然没有动手清理他们，但是把他们两人标记了。余下还有六天的时间，姜川很难相信这个所谓的标记，是一个善良的好意的标记。
苏铁摇头：“目前还不确定。”
想知道透明女仆是什么怪物，就需要先弄清楚，她“清理”的对象是什么东西。
那个被她清理的少年，还有被她带走的字，都是她的清理对象。只要确定了这些信息，应该不难推测出来她的身份。
苏铁说道：“明天多看几个房间。”
其他的房间里应该还有别的线索，接下去他们需要在女仆把所有线索都清理完毕之前，拿到一些信息。
第一个晚上平静的度过去了。
后半夜，偶尔能听见走廊外响起一阵阵脚步声，但没有人来敲门。
姜川睡得并不安稳，一直浅眠，基本上一两个小时就要醒来一次。
就这样度过一个提心吊胆的夜晚，姜川终于可以相信威尔说的规则：呆在客房里的客人是安全的。
现在只需要提防那个可以自由进入客房的透明女仆，那晚上应该还是可以睡一个安稳觉的。
次日醒来，一打开客房的门，就看见金发女仆站在房间门口。
女仆微微一笑道：“早上好，两位尊贵的客人，早餐时间已经到了，请前往用餐厅用餐。”
姜川看着她，心想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个透明女仆应该和她不是同一个，两人身型看上去有些差距。
“好的，我们马上到。”苏铁应了一声，然后就跟着女仆来到了用餐厅。
白天的用餐厅看上去十分敞亮，桌旗和餐盘又换了一套，这一次变成了光泽诱人的瓷器，瓷器上烧着繁复美丽的花纹。
威尔正在桌边倒茶，看见苏铁和姜川，笑着行礼道：“早上好，尊贵的客人。你们气色不错，很开心你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餐桌的另一边，穿着灰色衣服的掌控者公会成员已经落座了。
只不过人数和昨天稍有区别。
昨天吃晚餐的时候，他们还有五个人，但今天早上出现在餐厅里的人，只有四个。
昨天晚上，他们又减员了。
苏铁一挑眉毛，坐在周彦的对面。
周彦的表情相当不好看，他一脸阴沉盯着苏铁和姜川，见两人毫发无伤，唇边的肌肉更是狠狠抽动一下，捏着银勺的指节微微发白。
苏铁说道：“看来，你们度过了一个不是那么愉快的夜晚呐。”
苏铁哪壶不开提哪壶，周彦的脸色更臭了。
昨天晚上，周彦他们没听威尔的话，半夜出来探索城堡了。
有过成功的探索经验的周彦知道，如果一味遵守游戏规则，在前期确实会苟得比较顺利，但通常会在游戏即将结束的时候，被系统制裁一波，不知不觉就掉进坑里。
而且，哪怕前期苟住了，也不意味着最后可以顺利通关。
想赢得游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系统越是不让他们做什么，就越是要去做什么，往往能取得奇效。
周彦知道不能老实遵守规则，但也不是莽夫。
他们是公平与规则之神的信徒，针对规则，有一定微弱的修改能力。
威尔说的是，晚上七点之前，客人要进入客房休息，晚上时间不要在城堡内随意走动。
周彦他们稍微修改了一下规则，变成：晚上七点半之前，客人要进入客房休息。
他们把时间修改到半个小时之后，这是聚齐五个人能力的极限。
本来，五个人约定好了一间房，想用这多出来的半个小时，探索城堡不为人知的其他信息。
他们前期探索得非常顺利，躲在角落里，看见七点之后，城堡就大变了模样。
那些精致的水晶吊灯、绣着花纹的繁复窗帘、摆放在桌上的银制烛台，在晚上七点之后，都变得破旧不堪，不像白天那样，看上去富丽堂皇，富贵逼人。
这是周彦他们拿到的信息。
时间临近七点半，五个成员都陆续回到房间里了。
但最后一个没有回来。
他们甚至不知道同伴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大概率是死了。
接连减员，这让周彦心理压力非常大。
周彦忍住心中想要发泄出去的怒火，再次对苏铁郑重邀请道：“我们合作吧，交换一下掌握到的信息。”
“我们昨天晚上，在外面待到了七点半，难道你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周彦说道。
威尔只是微微笑着看他们，仿佛什么都没听见那样，只是专注做自己的事情。
苏铁说：“交换信息可以，但合作免了。”
“你——”周彦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不过想了想，重要的是信息，而不是他们的人，于是也就接受了。
“好，掌控者在上，不可以违背公平的原则。”周彦一只手握成拳头按在胸口，有一股微弱的光闪了一下，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他说，“我们交换信息。”
“这个城堡白天看上去很富丽堂皇，但到了晚上，就变得陈旧腐朽。完全是两个样子。这是我们昨天拿到的信息。你们呢？”有了公平与规则之神作为约束，周彦根本不怕苏铁诈他。
“威尔不是人。”苏铁说。
“……你耍我？你如果拿不对等、不真实的信息骗我，掌控者将会施加惩戒，让你尝一尝公平之神的威力。”周彦脸色铁青，威尔不是人，这不是一猜就能猜得出来吗？在这种关卡里出现的，不管伪装得多好，那肯定是怪物啊！
“威尔不是人。”苏铁重复道，“这就是我拿到的消息。”
周彦死死盯着苏铁的脸，一直等待着公平与规则之神的裁决，却没想到，什么惩戒反应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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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蔷薇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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