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么快答应，不问我要的是什么吗？”艾慕帆还是盯着那道微微张开的唇说。
郝阿柚一听这，一个侧首，对上了那双星亮的眼眸。
那双眼睛不再是刚开始的那种无情无欲，反而像是会说情话似的。
郝阿柚一个激灵，有意与艾慕帆拉开了距离，两人之间瞬间有了一道明显的裂隙，他不解“你说的不是这段视频吗？”
艾慕帆落下眸光，放在腿上的手自然地搭在那条裂隙上后，他又重新对上郝阿柚水光盈盈的眸子，面不改色道“哥说对了。”
郝阿柚内心嫌弃，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吗，用脚趾头像都能明白。这孩子脑子小时候受过创伤吗？
这个时候，郝阿柚也反应过来，艾慕帆一直叫他哥，他不明白两个人年级相仿，为什么他要叫自己哥，而且他叫的和别人不一样，听的人头皮发麻。
郝阿柚挠挠脑门，又皱了皱鼻子，说“我虽然有大哥风范，但是在学校里不用叫我哥。”
艾慕帆用指尖轻轻地刮着脸颊，一脸天真相，“称呼和年纪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哥身上有一股安全感，所以......”
他又突然不说话，放在手指的瞬间，满脸落寞“对不起。”
我的发，郝阿柚摸不清这哥们，自己是不是触动了他的伤感神经了，怎么又向自己道歉了呢。
艾慕帆见郝阿柚迟迟不给反应，就解释说“对不起，没经过允许就擅自叫你哥。”
这哥们，脑子太奇怪了，现在咋又敏感上了？
郝阿柚耸肩“随你便吧，反正这个称呼我不反感。”
艾慕帆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弧度，但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说“谢谢哥，你真好。”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呐~
霞光流走，夜色渐沉，学生呱唧不停。
高二21班的位置是挨着操场教学楼的最高一层，5楼。教室里没有老师的身影，学生们按照自己的意愿找好了座位，他们是汗水洒不尽、激情用不完的热血少年，怎么会老老实实地上自习呢？
学生们聊得热火如天，恨不得吵得把楼顶都给掀开，他们似乎有着某种特能，只需要一张嘴，就可以从盘古开天地聊到人类世界的覆灭。
几乎所有人沉浸在自己的娱乐之中，唯独有两个与众不同的背影在默默无闻的最后一排角落里，洋洋洒洒地做完一套又一套试卷 。
他们就是艾慕帆和他的同桌。
艾慕帆和郝阿柚没做成同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两个人来晚了，只剩下两个位置，都是最后一排，一个挨着后门，一个挨着后空调。
两人搬着书站在后门大眼瞪小眼，还没等他们开口，一个戴着四方黑色眼镜的瘦矮男生就从空调下方跑来，上来就是激动地拽着艾慕帆“艾慕帆，我特意给你留了位置，快来快来。”
奈何男生拉不动艾慕帆，他好像脚下生根似的站在郝阿柚旁边，眼睛没离开过郝阿柚。
郝阿柚看眼镜男对艾慕帆这么热情，已经怀疑艾慕帆真的没有朋友吗？还是说他不想和别的人做朋友？
他挠挠头，尴尬地笑笑说“也好，不用纠结选哪个位置了。”
艾慕帆不言，扫了一眼门口附近空位的周围，前面一排的女生在聊娱乐明星八卦，一旁隔着过道的男生聊着某款刚上线的手游。
他脸瞬间冷地如同南极的冰面，企鹅都得觉得冻脚丫子。
他不满地从眼镜男手中抽回胳膊，刚想说什么，男生堆里一个穿着的很“精神”的男生，上前接住郝阿柚手中的书，堆满笑脸“郝阿柚，坐这，坐这。”
说着，把书放到了后门附近的位置上。
郝阿柚拍了拍那人的肩，看了一眼艾慕帆，又对那人语重心长地说“人情世故算是被你拿捏了哈。”
男生咧嘴一笑，郝阿柚落座。
艾慕帆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半推半就地被眼镜男拉到了空调下面的空位上。
眼镜男名叫甘小斗，三好学生，成绩优异，学习刻苦得没边，这次在分班时的文科成绩是年级第二，第一名是艾慕帆。当他得知艾慕帆和自己一个班时，又高兴又不甘。
高兴的是他可以向艾慕帆虚心请教，看看两人在学习方面存在什么差异；不甘的是，自己不仅在年级是第二名，在班里也是第二名，总有一种被压一头的感觉。
艾慕帆把手中的一堆书放在靠近过道的桌子上，摆着臭脸坐下，根本不管桌子上还有甘小斗的书。
甘小斗斯文地扶了扶眼睛，好心提醒艾慕帆“这是我的位置。”
艾慕帆没有回他，于是甘小斗又好心提醒“这是我的......”
艾慕帆只当没听见，故作善良地把甘小斗的书推到了靠近墙的空桌子上，甘小斗见状瘪了瘪嘴，敢怒不敢言。
艾慕帆没有收拾东西，而是直接把书放在桌子的左边，一摞高高的书隔绝了甘小斗看艾慕帆的视线。
甘小斗隔着高高的书艾慕帆问“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呢？”
艾慕帆看了他一眼，一脸期待地等他说话的表情，他抿紧唇“我不会一直坐在这。”
甘小斗不解“可是这样会挡住我看黑板的视线。”
艾慕帆动动嘴皮子“哦，那对不起了。”
甘小斗：“？”
甘小斗光听艾慕帆嘴上说着抱歉，可是没有看到他把书放下来的打算。
甘小斗又想说什么，艾慕帆大声地翻阅试卷，哗哗声惊动了不甘落后的甘小斗，他把话咽下去，着急忙慌地继续做刚才一直研究的几何题。
一边的郝阿柚被几个男生围住，他成为了周围的“演说家”，他双手来回比划，看样子是在给男生们讲游戏里某个英雄的玩法，男生们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又有人提出让郝阿柚讲一下“传说故事”。
男生们是知道郝阿柚的这个人物，当时高一听说他，三拳打倒媚洋狗、两棍撂倒猥亵狂、一脚踩死过鼠王。虽然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有的甚至添油加醋，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足够迷死一群少男们。
郝阿柚将那些“江湖传闻”三言两语，一笔带过。完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没经过大风大浪的男孩们，心想，终于印证了那句话，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艾慕帆一边做着题，一边时不时观察着郝阿柚，看见郝阿柚在男生堆里游刃有余地聊天说笑，手里的笔杆子可遭了大罪，不仅要承受艾慕帆的不同寻常的握力，还要忍着与纸张极力的摩擦。
艾慕帆一张卷子做下来，手又酸又痛。
教室一声巨响，班里立马安静，那是班主任高崇光破门而入的动静。
高崇光，21班班主任兼历史老师，看上去教学经验十分丰富，实则年纪不到26岁。平时喜欢吹嘘自己，在他之前的学生看来，是在装逼，所以人送外号“逼哥”。
同学们见站在门口阴气沉沉的逼哥，大气不敢出。不在自己位置上的同学在高崇光的眼皮子底下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其余的同学则有模有样地翻阅起学习资料来。
高崇光走到讲台上一言不发，拉着脸，眼神犀利地扫过每一个学生。
就这样安静了5分钟左右，他才开口说话“这里是高二21班，你们当中有没有走错班的吧？”
走错班？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了，怎么可能会走错班呢？这老师太幽默了吧，大家一致地笑出了声。
高崇光见大家笑了，嘴角僵硬地抽搐一下，接着不趁学生们的注意，握在手里的戒尺在讲桌上狠狠发力，声响不亚于刚才班里的哄闹声，第一排的女生则被吓得身体一颤。
他咬牙切齿“笑？你们还好意思笑，这栋楼里就我们班最吵，你们要翻天呀？”
班里静得连学生们心跳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
他看着讲台下的学生，低着头不知所措，他这才满意，于是开始了自我介绍 。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历史老师，高崇光，在我的地盘上，我就是老大 ，所有人都得看我的脸色行事，否则你们都不好过。”
“......”
郝阿柚心里“哇”了一声，开始走神——心里说书。
别看逼哥腿短体宽肚子大，但气势不亚于猛虎过江。如果他不当老师，那社会必定不安宁，还得感谢国家的伟大教育。如今换了一个地方来扎寨为王，自己都得当他小弟，那副戒尺就是他“行走江湖”的斩首刀，要是不听他的指挥，首身分家。即使自己叱刹风云多年，这次也不得不臣服于他。
立下威言后，自然是选举逼哥的左膀右臂来辅佐他管理他的小弟们。
他不屑地环视教室一圈后，将他的刑具暂且搁置在讲桌上，他继续说“你们当中有没有人愿意当选班干部的？”
郝阿柚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班长这个职位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是和自己不对付的死对头。班长管班，他说话；班长立威，他无畏；班长告状，他则老实一阵子。
逼哥见没人自告奋勇，拿着戒尺下讲台，像是有目标似的一路走到郝阿柚旁边，他又确认一遍“真的没有人自告奋勇当班长吗？”
乌鸦在空中拉了六个黑色粪球，尴尬......
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把戒尺立在郝阿柚的桌子上，厉声道“你以后就是21班的班长了！”
班长是谁？郝阿柚随着逼哥的视线往前看，发现逼哥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好像在和空气讲话。
他胳膊肘戳了戳同桌，小声问道“谁啊？”
“你！”逼哥代替郝阿柚的同桌回答。
纳尼？他没听错吧，一个和班长这个神圣职位犯冲的人，居然被要求当班长，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逼哥给了他一个眼神，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就是你，年轻人，我听说过你的传说，相信你能管好班级。”
“可是......”
郝阿柚觉得自己和班长这个圣职违和感太重了，如果平时话多好动还喜欢惹点小祸的自己当了班长，会带着大家走上不归路的。
还没等郝阿柚解释完，逼哥手上的力气就加大了，质疑的口吻“怎么，害怕了？”
他回答“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害怕，他可是有着谜一样传说的男人。
逼哥似笑非笑“祝贺你未来两年都是我的得力助手。”
郝阿柚：“我......”
逼哥：“如果你是男子汉大丈夫......”
在这么多人面前，两人的对话严重涉及到男人的尊严方面了。郝阿柚心想，逼哥这老狗，居然脸面绑架。
郝阿柚眼一闭，心一横“好，我当！”
把这一场拉扯听得一清二楚的艾慕帆没有抬头，依旧不受影响地做着自己的数学证明题。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在卷子上写下了：
【证明：综上所述，SDMB】（傻得没边）
逼哥满意地点点头，但是并没有离开，看样子还没打算放过郝阿柚，“那班长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话音一落，逼哥的旁边响起了掌声，那是刚才和郝阿柚一起聊得很嗨的一群男生。班里其他人见状，也跟着鼓掌。艾慕帆此时也放下了笔，认真地看着挡住郝阿柚的逼哥的背影。
甘小斗仍然奋笔疾书，他心想，太好了，艾慕帆终于放下笔了，现在是超越他的绝佳机会。
掌声把郝阿柚从凳子上叫了起来，他干笑两声后，威言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长郝阿柚，以后都是同学了，有问题可以向我寻求帮助，不用害怕我，我是一个好人。”
说完正经话，继续下一句“小伙气质猛如虎，一腔热血平难路”随后是一个礼貌的微笑，就落座了，班里一阵雷鸣掌声还有欢呼声。
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振耳的声音才退下去，逼哥也把戒尺从郝阿柚桌子上拿下来，走向讲台的路上，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你们那这个年纪大都害羞，所以不让你们做自我介绍了，以后有的时间让你们相互认识。”
郝阿柚头一歪，嘴一斜“？”
逼哥站在讲台上，明知故问“班长怎么了，有意见吗？”
郝阿柚怎么敢在人家的地盘上有意见，他连连摇头“没有。”
下课后，班长那一片被围得水泄不通，这是因为逼哥要班长收集班费来买卫生工具，艾慕帆没有靠近的机会，只好失落地待在座位上了。
他将一摞书一本一本地放进自己的桌洞里，课上班主任说过，座位要到下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后才能调。
他有点不开心。
甘小斗余光瞥见那一摞书肉眼可见地在降低，于是终于停下了疲劳过度的笔，他活动着手腕，试图与艾慕帆聊天“空调挺凉快啊。”
艾慕帆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又重新把桌洞里的书归到原来的位置，那摞书一点一点回到原始的高度。
甘小斗“？为什么又要把书放回去？”
艾慕帆是这样回答的“太冷，挡风。”
甘小斗提议“那把温度调高一点呢？”
艾慕帆有些惆怅地望向被人群湮没的郝阿柚，暗自神伤道“我说的，不是体温。”
甘小斗学着柯南推了推自己的眼睛，随后一咧嘴得出结论 “艾慕帆，你居然和女孩子们一样可爱呢。”
艾慕帆一个冷脸甩给甘小斗，眼睛寒光四射，声音平静“这话用不着你说。”
可怜的甘小斗后背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他心想，真吓人，果然是“堕落天使路西法”，自己怎么会觉得他可爱呢，造孽。
临上课的前三分钟，郝阿柚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刚才被班里的人围得闷了一头汗，他像风一样跑到了艾慕帆的身边，目的简单单纯，为了吹会空调。
艾慕帆喜出望外，要把自己的凳子腾出来给郝阿柚坐，但是被郝阿柚婉拒了，说是自己来吹会空调就走。
郝阿柚捏起自己的衣领往里面灌风，无意间看到了那一摞高高的书以及书旁若隐若现的身影，好奇地问道“书堆这么高干嘛？”
甘小斗看向伟大而又狂野的班长，想着让班长帮自己劝劝艾慕帆，让他把书的高度稍微降低一点，于是探出头抢话“艾慕帆说他心冷，用来挡风，可是会挡住我看黑板的视线，班长你帮我劝劝他吧。”
艾慕帆无语，抬起脸眼巴巴地看着郝阿柚。
郝阿柚内心也开始活动，对待傻子，你要把话题直击命脉，他才能听懂。
他嘿嘿一笑，手搭在艾慕帆的肩上，轻轻抚摸“你和他说清楚就好了，他一定会同意的”他低下头信心满满询问艾慕帆“对吧？”
甘小斗见艾慕帆无辜地点了一下头，大跌眼镜。他心想，难不成郝阿柚是“降魔师”？
郝阿柚这时突然一惊，他睁大眼睛“你是甘小斗？”刚开始见这男生的时候，就觉得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是谁了。
甘小斗被这么一问，也没心思去思考艾慕帆是否有双重人格了，他回答“是，怎么了？”
郝阿柚向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称赞道“高一的时候，每次演讲都有你，虽然我不怎么听，但是学习好也是一件牛逼的事，我们班有你，真是三生有幸！”
甘小斗嘴角难压，鼻孔都跟着放大了，他憋着笑“班长，我以后会继续为咱们班争光的。”
身为全校第一的艾慕帆：“......”
艾慕帆高一，九门考试成绩加起来，每次都是全校第一，但从来没有上领奖台演讲过，因为他不想，学校就只能找文科第二名和理科第二名上台演讲。
没想到郝阿柚对这也有所关注，他正想说话的时候，铃声响了，郝阿柚匆匆忙忙回到了座位上。
空调下面的两人，一个学习更有动力了，另一个像是积怨千年的厉鬼，将自己的桌子往后移了好远，原本同桌的两人现在成了前后桌。
幸亏最后一排后面是一大片空地，否则非得把他挤死。
甘小斗不解，但不敢问什么，他的同桌，不对，后桌，古怪脾气还大。
他不禁心中难受，知道艾慕帆从来不坐前排，他就提前到教室抢位置，现在不仅没有在学习上得到艾慕帆的任何帮助，还要独自坐在自己不爱坐的最后一排，他好想换位置。
艾慕帆也终于把书规规整整地放到桌洞里了，他毕竟点头答应了郝阿柚，要把书的高度降低到不影响任何人视线的程度。
额......，他现在不降低也是可以的，反正他没有同桌了。
夏日的夜丰富多彩，有晚风的缠抚，夜虫的籁鸣，繁星明月的烁光以及高中生笔下的沙沙声和脑海里的奇思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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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古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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