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沈昭星来到这个世界有半年了,已经入冬了,屋里支起了炭炉,窗外也飘起了雪花。寒冷的北风吹得木质的窗户吱吖作响。沈昭星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发呆,她现在已经能很熟练的生炭炉,灌汤婆子了。虽说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独子,也还是得自己做这些事。乔知不用沈昭星给他弄就已经很好了,她可不敢指望乔知。她有时候觉得乔知好像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她只是来给乔知打工的。
也就是这么冷的天,乔知畏冷不怎么愿出门,沈昭星才能自己坐着发会呆。最近乔知一直在抓着她辅导功课,沈景星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和沈景星一同入学的几位同学在今年的秋闱已经中举了,尤其是江暮云,甚至是前三甲,差一点就成了解元,沈昭星却连榜都没上。
江暮云像个花孔雀似的天天跑到她面前炫耀,要是他真中了解元,怕是要把“江暮云是解元”贴到沈景星脑门儿上了。
也不能怪江暮云如此,要是沈昭星当年高考都不用考七百分,六百分她就能天天把“高考600分”这几个字贴脑袋上横着走。
但是沈昭星的策论到现在写的还是一塌糊涂,乔知就好像势必要让她在下一次春闱考中状元,要是考不中怕是要生吃了沈昭星。
她也直观的感受到科举多难了,中个举人甚至比高考考个省状元都难,毕竟沈昭星也没当过状元,她也不知道考个省状元到底有多难。
沈昭星能榜上有名,都是祖坟冒青烟了,更别说考上状元了。她也不知道乔知是怎么想的,他们是不是选人穿书的时候没做过调研啊,任务人什么水平都没搞清楚。她要是真能考中,就原地演一出范进中举。
沈昭星一想到这个就唉声叹气。
她现在觉得乔知好像那种,自己没混出个什么名堂的家长,把自己想要的都堆到孩子身上,让孩子去完成,而她就是那个怨种孩子。
咚咚——
乔知拿着一个白瓷瓶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打断了沈昭星的思绪,转头看向他,乔知斗篷上的雪花还未拂去,在屋内温暖的炭炉前化成小小的水珠,立在他的毛领上。
他一只手攥着白瓷瓶的瓶口,瓶子拄在桌子上,活脱脱像一个半夜在大排档要跟人干架的小混混,马上就要抄起酒瓶来抡人。另一只手里还攥着几枝含苞待放的红梅,脑后还斜插着一小枝已经绽放的红梅,歪着头微微皱眉看着沈昭星:“发什么呆呢?文章写的怎么样了?”
梅花艳红如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沈昭星看着他头上插的梅花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对我把你变成男的很不爽啊?我也能理解,我变成男人也蛮不爽的,不能穿漂亮裙子,不能戴漂亮首饰,不能画漂亮的妆。要不你想办法给我变回女人,然后你就也可以变回小姑娘啦!”
乔知斜了她一眼,松开花瓶,把梅花枝放到桌子上,解开肩上的斗篷搭在一边,拿起梅花一枝一枝插进瓶里,一边说:“抱歉,我没有这个权限,也没有这个能力,性别对于我来说也不重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又如何不能簪花,人有气节,花草亦有,但凡你多读点书也不会这么狭隘了。”
沈昭星道:“花草有什么气节,不过是读书人为了夸扬自己,才赋予它们的品格。而且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我狭隘,是我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的。”
乔知没有理她,将插好的红梅摆到沈星星面前的书桌上,红梅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又顺手扔出一张请帖。
“这是什么?”沈昭星拿起请帖翻看。
“春节宫宴,青霄公主亲自给你下的帖。”
“青霄公主?”沈星星挠挠头,“是那个小公主林凄凰?”
“是。”
“宫宴又是什么,小说里没写这个桥段吧?”
“每年的传统罢了,这是小说自己补全的情节,对主线发展没有影响。”
宫中皇后身体不适无法操劳,贵妃又有孕,其他嫔妃更是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所以皇帝把宫宴的事交给太子和公主两兄妹来操办。
“可是小公主今年才几岁啊?就能操办这种大型活动了?”
乔知并没有回答她。
沈昭星仔细端详着请帖,封口用火漆封了起来,沈昭星看着这个极具欧式风格的火漆印陷入了沉思。
乔知见她盯着请帖一动不动,疑惑道:“怎么了?”
沈昭星指着这个火漆印:“这个玩意,这个图案也太欧式了吧?这个中式风格的小说世界应该使用这个吗?”
乔知瞟了一眼她指着的火漆印:“你还知道这是小说世界,不要这么较真。作者没给你写双面胶已经很好了。你就当是进贡来的贡品。”
沈昭星撇撇嘴,打开了请帖,一张纸条飘了出来,她捡起来看清楚,瞬间瞪大了眼珠子,乔知见她神态奇怪,也凑了过来。
纸条上面写着:
宫宴当日戌初时分请沈公子东宫一叙。
“你确定这是公主亲自下的帖?”沈昭星仔细打量着上面的字体,似是在哪见过。
乔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估计是太子塞进去的,先不管他。”
“林渊?他写的话不应该是沈兄,怎么会写沈公子?”
沈昭星端详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在哪见过这个字体,可能是之前给手机换字体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吧,把纸条夹回请帖里,放到了一边,继续写乔知给她布置的题。
很快便到了春节宫宴,沈昭星跟着沈雁泽一同进宫。沈雁泽对沈昭星的态度好了不少,可能是看到了沈景星的改变,看起来十分欣慰,也不要求她每日都宿在太学斋舍,也可以回府住了。
这还是沈昭星来了之后第一次进宫,她活了二十来年,从未参加过这么盛大的宴会,从宫门一路走来,虽然天还没黑,但宫内已经灯火通明,锣鼓喧天,整个皇宫都喜气洋洋,婉转悠扬的歌声不知从何处而起,即使没有音响,也能传遍整个皇宫。
举行宴会的大殿更是比沈昭星想象的要大得多。在大门正对面是金灿灿的龙椅,从龙椅两遍座椅一级一级向下延伸交错,整个大殿粗略估计就有几百张桌子。
沈雁泽身为百官之首,座位还是比较靠前的在皇帝的左手边。向皇帝拜贺完就可以入座了。
在沈昭星他们斜对面就是林渊,林渊冲沈星星笑了笑,沈昭星也回他了一个笑容,转头看向旁边,坐在林渊正对面的就是林柏舟,林柏舟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回了一个官方微笑。
沈昭星抬头看向皇帝,一身黑金龙袍在烛火的映昭下流光溢彩,头发用金冠高高束起,即使不算年轻,但也剑眉星目,而且并没有沈昭星想象的那一副贤圣君主的模样,甚至看不出一点慈祥,有一种曹孟德的凶悍狠戾感。
旁边的皇后就显得很慈祥了,也有可能是生病的缘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精力。
皇后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应当就是小公主林凄凰了,面容清丽,可眼神十分空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书中写她容色倾城,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那单纯的眼神看向谁都会心动。她是整个天下最美最娇艳的花,甚至几国为了争抢她而对这个国家发动战争。她善良,几次救男主于危难,虽然这个不是很重要。总之人间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出现在她身上。
可是显然眼前这个小公主除了被刻意掩盖住的美貌,并没有任何一点如书中所写。
林凄凰也意识有人看着她,转头与沈昭星对上了视线,可是只有一瞬,她的眼神立马转向了沈昭星与她之间的林柏舟,眼里也有了光,仿佛又活过来了。
就这么爱吗?沈昭星十分摸不到头脑,男主光环还是太强了。
宴会开始了。舞女袅袅婷婷的走进来,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各种饭菜也纷纷端上桌,席间觥筹交错,沈父连着应付了好几个人,一口菜也没吃上,沈昭星倒是没少吃,边吃边想一会怎么溜出去。
宴席规模庞大,为了避免混乱并不让官员们带自家的下人们进场,所以乔知就被留在了外面,虽然乔知是系统,应该饿不死,但是沈昭星还是想想办法给他带点好吃的。也不知道这宫里给不给下人备饭,乔知那金枝玉叶的可经不起饿。
沈昭星见有人悄悄溜出去了,也转头问沈父能不能出去转转,沈父叮嘱他不要闯祸乱跑,就让他出来了。
沈昭星走出殿外,天色已然黑了,外面飘起了雪花,她拉住一个路过的宫人问跟着官员进宫的下人们都在哪,就去找乔知了。
乔知抱着一个汤婆子坐在院中,静静地看着庭前梅花。偶有一片花瓣会飘到他的肩上,过一会又随风飘走了。
沈昭星跳到他面前:“您不冷吗?还有闲心在这赏花,吃饭了吗?”
“不冷,没吃。”
沈昭星拉起乔知的胳膊:“走走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去哪?”
“变身符可以让你变成沈景星吧?这样我就躲起来,你进去吃,吃完了你再来找我。”
乔知垂下眸子,甩开她的手说:“没必要,我不会饿。”
沈昭星也不惯着他的小脾气了,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就走,一边说道:“来这边,我可是专门为了这件事买了变身符,别浪费。”
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沈昭星掏出一张用朱砂写的黄纸符,塞到乔知手里,说道:“给你,我没用过,还是你自己变吧。”
乔知拗不过她,叹了口气,两只手指夹起符纸,手上捏出了一个类似道家的法诀,符纸凭空燃烧起来,符纸燃尽,乔知变成了沈景星的模样。
沈昭星虽然见他变过一回,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很神奇,拉着乔知转了两圈。
“啧啧,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也太神奇了吧!”然后拉住乔知的胳膊,“你可千万别露馅啊,我就在这等你。”
乔知看着她的眼睛,身体像是被冻结了,十分僵硬,沈昭星见他不回话,晃了他两下,乔知才回过神来回答道:“好。”转身向大殿的方向走去。
因为宫宴盛大,宫中的宫人几乎都调到大殿那边去了,这边只有零星几个侍卫巡逻,他们也并不认识沈景星,只能认出是个官家公子,所以也不会来多管闲事,沈昭星就抱着乔知刚才的汤婆子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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