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附近上班族常来的美食街,徐永亿本想请张一白吃顿好点的日料答谢,他一个白眼瞟过来,说让她别整这些虚的。
张一白侧过脸,上下瞟她,嗤笑一声。
“徐永亿啧,你这人我算是发现了,欠一点人情都能把你折磨的良心不安得要死。 “
徐永亿瘪了嘴,知道他话戳得精准,转头忙着找餐厅,没再搭腔。
两人途径一家还有许多空位的重庆火锅店,张一白二话不说便扯着她的胳膊走了进去。
热气腾腾的火锅热气弥漫在两人中间,张一白话唠的天性在案子的重担卸下后更加彻底地解放了出来,一直东西拉扯地一一把他工作上的破事给徐永亿数落了个遍。
“你都不知道,这个行业,自己独立出来单干有多难,当初顾适跟我提出来这个计划的时候我直接就破口骂他不可理喻。我们的上家你知道的,成国,业界金饭碗,法学院学生哪个不挤破头想进去。当时他一个年纪轻轻背无靠山的人,就算业务能力再硬,交际圈再广,怎么可能干得过人家几十年的金字招牌,我们刚开始那阵闭门羹都不知吃了有多少。”
张一白庆祝自己赢了官司,点单的时候还给她们俩叫了个扎啤。现在两杯下肚,整个人面色红了些,话更加密集地向徐永亿砸了过来。
身边真是没一个能喝的,徐永亿没忍住扶额,在手掌缝里翻了个无奈的白眼。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你和顾适?”徐永亿承认自己是在有意地把话题往那个人身上引。
“呵,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律所的办公室安置下来后,顾适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又从我们上家那挖了两个同事过来。后面我听说有一个同事因为房贷和家庭养育的负担压身拒绝他了好几次,他就直接掏腰包给人还了一年的房贷……”张一白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提了嘴角轻笑了一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是吧,有时候真的倔得跟头牛似的。”
“他看起来反差是挺大的。” 徐永亿点点头。
“你别说,还真是……”张一白顿了下,身体自然地往后靠在椅背上。那姿态就像一个专家在谈话中终于进入到了自己的涉及领域般的松弛。
“当时上大学那会还不知道他背景那么硬呢,人看着挺冷漠的,接触下来发现这人心肠还挺热。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宿舍几个同学去网吧通宵看英雄联盟总决赛来不及写计算机作业,他二话不说一个人在宿舍帮我们四个敲了四分不一样的代码。”
“关键这人吧,说来也奇怪,熟了之后感觉确实是个好欺负的性子。无论是学弟学妹,熟的人、不熟的人,凡是他能帮的忙都不太会拒绝,跟个活菩萨似的。但大家心里对他又好像有种莫名的尊敬,在大学没见过他和谁有玩得特别亲密的。说实话,我都有点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算得上他的“好朋友”。”张一白用手指打了个引号,感觉气质更娘了。
“他大学没谈过恋爱?”徐永亿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她这话多少有点动机不纯,但好在张一白这个傻白甜压根没留意。
“怎么可能,人家这身高、这皮相,看起来像是没异性缘的样子的吗?当初刚进校那阵,我记得人一个星期就被5、6个学姐加了微信,后面还不止学姐学妹了……”张一白顿了一下,脸上浮出一丝暧昧的笑容看向徐永亿。
徐永亿一秒get到,一口水差点呛到气管里。
对面张一白对听众的反应很满意,还没等徐永亿消化完又继续马不停蹄地开始报料。
“但奇怪的就是……我记得他大学好像谈了有两任吧,每一任的交往时间最多都不超过三个月的,而且还都是女方甩的他。”
徐永亿挑了眉,感觉心中对顾适的好奇心更加膨胀了。
“都是因为什么原因?”
“是不是这个原因我不知道了,但顾适跟我说的是他前女友嫌他太无趣了。”
看着徐永亿的眉毛皱到了一块,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张一白说“是吧,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但后面又想象了下他和女生相处的样子,也确实是有一定道理。”
徐永亿兀自消化了下这话的信息量,望着张一白想说点什么,遂又闭上了嘴。
算了,她到底不想显得对某个人过于急迫和好奇的样子。
张一白这厮估计是好久没有放松,一扎啤酒喝得急,把八卦聊完就尿遁去了。
徐永亿一个人夹着莴笋片,望着窗外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得承认,她心里早隐隐有个心思在生长,现在经过张一白的一番话,好像又破土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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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资料室,徐永亿继续孜孜不倦的啃案宗。她低估了自己的效率和这沓资料的丰富度,虽然没看过其他律师做的卷宗整理,但通过翻阅眼前这排详细到可怕的资料和数不清的案例分析,徐永亿确实心服口服:这场硬战的胜利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个人情多少有点欠大了,很多的实证数据她甚至能直接搬到她的策划案里用。
在A市,秋天的太阳落得早,随着纸页刷刷而过,很快金黄的余晖透过落地窗便洒满了整间办公室。感觉到光线暗了点,徐永亿抬头看表,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律所下班的时间点。往门外望去,一大半格子里的台灯都熄了。
徐永亿伸了个懒腰,打算起身把资料室的灯打开。
可没想到手还舒展着呢,顾适就在这个时候敲了两下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了会,徐永亿才发觉自己当下的姿势多少有点不雅。她立刻把手收了回来,结果一下没注意,手肘的麻筋磕到了桌角。砰地一声,尖锐的痛感直冲脑门,她没忍住暗嘶了一声。
顾适本来刚张开嘴想想说点什么,一下子被那响声打断了思路。
“没事吧?”他往徐永亿那快步走了几步,眼中有关切的色彩。
“没事没事。”明明脸上的肌肉还在那抽搐着,徐永亿的硬嘴还是得把话兜住。
她知道自己从来有点笨手笨脚,但两人毕竟不熟,她还是十分理想地希望自己能尽善尽美地做好一个精明能干女强人的印象管理。徐永亿把此时线条已经挤到一块的脸埋进臂弯,希望顾适能说点什么帮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空气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好一会。
余晖从两人的侧面打来,徐永亿坐在办公桌后,顾适站在两步之外。两个人就这么在一片暗调的暖黄中莫名其妙无声对峙着——徐永亿是还在消化那痛觉,顾适是在脑中努力调出来自己刚刚想说的话。
最终还是顾适先打破了沉默,他走到桌前看了看徐永亿身前摊着的那本文件夹问“都看得差不多了吗?”
社交距离拉近,徐永亿察觉到顾适在桌面巡逻的眼光顿时心里生出点紧张。
虽然自己已经很谨慎地在每看完一叠资料就把它分门别类地放回去,但有时候难免要交叉参考,沉浸起阅读来,徐永亿一下子也忘了某本文件本该属于哪里。桌面上资料堆得有点小乱,徐永亿立马起身强装镇定地收拾了起来,好像她本来就打算这样做似的。
“大头的都读完了,还有一点访谈日记。”徐永亿桌前摊着一大叠手写笔记的扫描件,三分之二已经翻过去了。
“我说你们这么硬的案子都能打下来呢,你们居然对每个原告都做了笔录。”她补了一嘴。徐永亿这人在感到尴尬的时候就喜欢疯狂地说话。
“这笔记你带回去读吧,免得还要再跑一趟。”顾适说。
徐永亿挑眉,抬头看他,眼神里有问号。她本来还打算在这读完再走来着,这是打算赶人了?
顾适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释道“过会保洁阿姨要过来打扫了,我怕她影响你。”
“这些都看过了吧?” 还没等徐永亿反应过来,顾适已经开始在收拾徐永亿摊着的那些资料,她连忙起身帮了起来。虽然动作很多,但倒是没一个落到实处,她确实有点不知道哪些该归到哪个标签下了。
顾适先把自己手上的那堆在书架上归类好,就转头看见徐永亿正一个一个吃力地拿手上的文件对着架上的标签。
这人估计有点近视,刚刚看她把眼镜落在桌上,而现在正眯着眼睛,弯着腰费力地伸长脖子一行行扫描书架上的字,姿态有点像个老花严重的小老头。顾适盯这她的样子看了几秒,脑中莫名浮起了外公的身影,自顾自弯了下嘴角。
又欣赏了几秒,终于没忍住开口“我来吧。”
徐永亿这才直起腰,如释重负。
资料室没开灯,书架间的空间又逼仄,一层层的书架挡住阳光,里面的光线更暗了。但顾适看起来倒轻车熟路的样子,徐永亿便也懒得再去把灯给打开,就这么环抱着手倚着书架看他蹲着身子整理的样子。
此时律所的人走得更空了,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隐约的排气扇运作和文件夹碰着金属架的细微响动在耳边不时响起。
在一天的高强度脑力运作后,徐永亿的思绪在这般静谧的环境便自然而然地开始放空、漂浮。一些早已在肚子里酿好的话也在疏忽间浮上了大脑皮层。
在徐永亿盯着顾适发璇发了五分钟呆后,带了点打趣性质地开口道:
“欸顾适,你知道我们上次饭局的性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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