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机场,沈游去取登机牌,顾煦之去给沈游的行李办托运,最后两人在安检口前碰面。
顾煦之只送到这,就站在几步开外遥遥看着沈游准备走进去,沈游回头看他,觉着他像个孤寡老人,就盼着子女回家。
于是沈游回头走上前去,停在顾煦之面前,朝他伸出手,轻轻开了口:
“春风啊,抱一下吧。”
顾煦之浅笑起来,双手环抱住他,注意到沈游的小动作,任由沈游把手伸进自己大衣口袋里作怪。
是沈游先松开,打趣说顾煦之抱这么紧舍不得自己走,换来顾煦之一句笑骂。
“得了大忙人,赶紧去公司吧,我这会进去了。“
顾煦之点了头,他确实还有急事,就算沈游不说,等沈游过了安检口他也是要赶回去的,四十分钟后他还有一场会要开,这会开车过去差不多。
沈游目送顾煦之离去,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另一张机票,换了登机牌,联系托运的行李改地址,这才过了安检口登上飞机。
飞机驶离地面的那刻令沈游有点恍惚,蓝色由远及近,云层翻涌着,而陆地上渺小的人三五成群的消失,寻不见一点踪迹,像被沈游埋进土里的种子,孕育着,新的希望。
飞机一落地,沈游就先去预约好的医院进行办理,把相关的检查都按医生要求做好,再打车准备回宁中逛逛。
冬日的杭州湿冷,没了京都的一片白茫茫。这里的路近几年整改,同沈游记忆里有些差距,沈游又只好点开导航来看。
到了宁中附近倒是没什么变化,路仍旧是原来模样,就连路边的两层台阶都没变化。宁中这么多年只翻新了一栋教学楼,校门口右转的十年荣誉校友栏依旧雷打不动地立在那,多了很多沈游没见过的新面孔。
沈游和顾煦之的照片已经到了一整栏的最边缘,一个上一个下,大概明年就会被换下。最早离开这的那几年也回来看过,那会他们两人的照片还在中间部位,只是一晃好多年过去,不只是他们在向前走。
照片上十八岁的少年人笑的开朗,一副无畏的模样,沈游忽然浅笑起来,他确实也在最初的梦想的道路上不断向前。
沈游用手机拍了照片想发给顾煦之看,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在西北,连忙停了手。
宁中后门的那家小网吧已经被拆掉,现如今是一家炸鸡店,沈游看着该是热门的,当初这带地方人都多,现在应该也不会太差。
不是放学时间,沈游无从考究。走过拐角,沈游找到那家过往常去的奶茶店,规模已经扩大了一倍,沈游照旧点了杯自己喜欢喝的,味道倒是没怎么变,只老板快步入中年的尾巴,认不出沈游。
沈游带着那杯奶茶回了自己和顾煦之早些年在杭州买的房子,每个月会有家政过来清扫,能直接住人,沈游整顿好,拉开阳台的帘子,望着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毛毛雪出神,转头给贺满发了些注意事项,好教他认真工作,尽管正在做封闭实验的贺满并不能看到。
一把倒下去,躺在床的中央,天花板白茫茫,沈游不知道自己还能抓住什么,一心放在工作上,闲下来却无处可去。
*
时间飞快的过,沈游已玩了大半个杭州,前不久确诊的报告也送到他手里,沈游便更放开了玩,年后大概率是要化疗的,等头发掉光,沈游便不会想再去哪玩了。
临近年末,沈游病情随着时间流淌而不断恶化,家已经许久未回,整日待在医院中同消毒水味作伴,更多孤寂的夜晚里,胃疼得让他睡不着觉,只盼着早点到年关,叫顾煦之飞来杭州过年。
顾煦之在除夕前的前两天彻底解决了手中的合作项目,来年就能动工,是一笔大生意,员工这段时间也加班,顾煦之把年假延长了好些。
顾煦之回到家简单修整,收拾好行李订票准备明天飞往西北寻沈游。提前出门去购入年货,先去拜访了父母,说明今年要晚些才会再来一起拜年,而后是沈游所在的研究所,前阵子和王大爷说要去给他老人家拜个年,傍晚正好顾煦之去一趟。
车子在安保亭前稳步停下,顾煦之给王大爷送了东西,寒暄几句准备离开,却瞧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楼内走出来。顾煦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身形,辨认出那个人是贺满。
贺满显然也瞧见他了,远远地朝顾煦之这边招手,应该是有话要同顾煦之说,顾煦之便站在原地等他过来,间隙之余疑惑为什么沈游的小组员没跟着沈游一起去西北做实验。
贺满是几步小跑过来的,微微喘着气,和顾煦之打了招呼,而又支支吾吾的想问些什么又不敢问的模样。
顾煦之不明白他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也只是耐着性子,并不多问,等着对方开口。好一会,贺满终于出点声,像是下了决心,开口打得顾煦之措手不及:
“顾哥啊,那个,小游哥的病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我前几天才回来,给他发消息一直没回我......”
贺满的后半段话顾煦之没再仔细听,当贺满询问沈游病情的时候顾煦之就愣了神,耳边一阵阵的耳鸣,原来人在紧张的时候是真的会下意识愣在原地。
顾煦之缓了一会,努力维持着镇定,才再开口问贺满:
“你刚刚说什么?沈游他怎么了?”
*
顾煦之叫助理去查沈游的医院和酒店办理记录,立马订了最近一班飞往杭州的机票,直接从研究所开车去了机场。
在机场候机还需要时间,顾煦之原地转着圈,眼眶发红,全身散发着一股焦虑感。手不自觉伸进大衣口袋深处,扯出来一张被叠的平整的登机牌。
一张目的地是西北地区的登机牌。
这件大衣顾煦之就送沈游那天穿了一次,今天是第二次,沈游真是送了一个好大的惊喜给他。
顾煦之抓着登机牌的一角,太过用力使得它微微皱起,最后蓦然松了手,他生气,气沈游不告诉他,但也理解沈游的做法,前阵子他忙的脚不沾地。他又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他大可以丢下一切陪沈游去治病。
沈游用自己的事业心推己及人,认为顾煦之的事业比沈游这个人要重要。
顾煦之蹲下身,突然很想哭,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沈游明白对方才是无可替代的那个。
阿游啊,你真的很笨。
飞机离地,顾煦之只觉着慢,他恨不得飞机快一些,再快一些,转瞬将他送到沈游身边。又希望时间慢一些,再慢一些,让沈游再多停留几步等等他。
时间好像总是个闭环,他兜兜转转,绕了又绕,总能在圆环的正中心找到沈游,孤寂地站在那,张开双手,小孩模样,向自己讨要一个怀抱。
从前是,现在是。顾煦之好像永远走不出这个闭环,尽管他从来没想过要走出来。他只是不想自己后悔,总要试着去抓一抓。
春运总繁忙,顾煦之随着人流出了机场,接到助理的电话,说查不到沈游的酒店办理记录,医院的还要再花些时间。
顾煦之应了声,要她继续帮忙查,随即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了机,顾煦之只得在路边拦了车回杭州的家。
屋子一向整齐,沈游的行李箱被堆在角落里,是沈游贯来的风格,干净的过分,应该是有好几天没住过人。
顾煦之从今天傍晚见到贺满那会开始就给沈游打电话,沈游一通没接。到现在暮色低垂,顾煦之刚给手机充上电重新开机,一共收到两通沈游的未接来电,那时他在飞机上,没有接到。
点开微信消息,最顶上那条就是沈游发来的医院地址。
没空回消息:第一医院,406病房,直接来就好。
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两分钟,顾煦之又叫车出了门,还不忘给助理打个电话,叫她去休息,不用再查了。
夜路相对疏松,车窗外霓虹闪烁,晚上没什么云,星星都看得清楚,令顾煦之也有些恍惚。车载放着广播,说明日是除夕,送着些祝福的话。
顾煦之问了几个护士,找到406病房,说明是病人家属来探视才推开病房的门。病房里没开灯,窗帘隐隐约约透进几缕月光,堪堪照亮沈游的半边面颊。
沈游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匀,宽大的病号服露出他纤巧的脖颈,睫毛轻颤,大概睡得并不安稳。
隔了小半个月,顾煦之终于又一次见到沈游。在他们许久未回的故土上,在癌症患者的病房中。
顾煦之走到病床边,找了张小巧的折叠椅坐下,悄悄握住沈游的一只手,替他揉开由于疼痛而紧皱着的眉心,偷偷地在那落了一个吻。
月亮太残酷,照进来的一点光亮映在沈游脸上,化作眼眶下的两滴泪水。
是沈游太久没做美梦。
改成晚上九点更新咯!
再来一章或者两章就结束啦,然后就是番外!番外还在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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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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