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天大亮。
“柳岁安”头七已过,现在已还魂。
“昨日我见翠儿瞳孔涣散,应当是被人操控了。”
昨晚,从翠儿刚进门时,岁安就察觉到了异常,第一个循环里,翠儿还能自主控制行为,但在第二个循环里,她便四肢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不仅如此,第一个循环里的迟子然在夜幕降临之际,还稍稍有些意识,而昨晚,他分明已经被抽走了七魂六魄,完全是一个傀儡。
思及此,岁安总结道:“也就是说每重复一个循环,都会有一个人失去自己的意识?”
傅良辰道:“我曾操纵傀儡,尝试着混入迟府,但无功而返。走完一循环,又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起点、”
说完,他迟疑了片刻,才接着说:“可自从你入了迟府,原本的故事才会继续进行。”
岁安听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语——故事。
“故事?”岁安的脑袋一歪,“这是何意?”
傅良辰算算时辰,觉得时间尚且够用,便解释道:“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内会重复着同样的故事。我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好像除了我,谁都没有变化。”
岁安的眼眸里藏不住惊讶,这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
傅良辰娓娓道来:“这个故事很简单。柳岁安出嫁,却横死在外。迟府花重金为她还魂。到这里,第一个故事就结束了。”
“第一个故事?这么说还有其他故事?”
岁安不可思议,镜外人间里,事物发展的井井有条,可在这里却一直重复着相同的故事。
“第二个故事发生的地点在柳府,具体如何,我尚且不知。”
岁安注意到桌上还摆着那碗夜宵,她摸了碗壁,发现居然还是热的,“你昨晚吃这碗元宵时,是热的还是凉的?”
岁安此话倒是提醒了傅良辰,他眉头紧锁,用汤勺在里面搅了搅,数完后发觉竟一个未少,温度也没变。
“怎么了?”岁安瞧他面色凝重,再看看手里的这碗元宵,也猜到了几分,便试探着问道:“有人?”
如果按照发展顺序来,昨夜长廊里的循环他们已然完成,则这屋子里的一切将不受影响,被吃掉的元宵便不会再出现。
说明从傅良辰开始吃这碗元宵时便已悄然又进入了一个循环。
迟子然这么快就变成了傀儡,并且能准确的在长廊的循环中,从她背后那扇门走出,显然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不然,按照傅良辰所述,故事里无意识的角色是如何能做到出现在不属于他的情节中?
傅良辰点头:“我先前以为迟子然才是整个循环的关键所在,但后来我发现他亦无法挣脱故事的束缚。而在黑手的推动下,他加快了僵化,并被塞入不属于他的情节里。”
岁安喃喃道:“所以说,我们无法彻底杀死他。”
岁安分不出眼前的傅良辰是善魂还是恶魂。假设他是善魂,那么恶魂便是所谓的“黑手”,若他是恶魂,那么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游戏。
但眼前的傅良辰说的句句在理,也无虚言,这让岁安内心产生了几分动摇。
烈日从地面上升起,透过轩幌,在屋子里镀上了一层金色,异常耀眼,刺的岁安睁不开眼。
日上三竿了,此时无人敲门,代表他们走完了第一个故事中的“头七”部分。
岁安打开门,一阵暖风迎面而来,风的暖的,却有无形的压迫感。岁安的小脸皱起,空气里弥漫着浊气。
晴天,天上的流云却是停止不动的。风吹,树叶也未曾动摇分毫。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却是又那么的假。
岁安转身对傅良辰道:“我们去找老夫人吧。”
成婚之礼是免了,但老夫人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走在路上,岁安发现府里很是冷清,全然不似想象中的奢靡。镜外世界的迟府勤俭节约,那镜中世界的迟府应当是纸醉金迷,怎么会如此?
这一路走来,岁安已经察觉到诸多异常。
迟府大门敞开,门口竟也无人看守。岁安能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有提着菜篮的妇女,也有跟在后面花贩,只是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
岁安驻足,在原地观望了会,想要走到大门前,刚迈出脚就被傅良辰拉住了。
“怎么了?”岁安抬眸与傅良辰的视线恰好对上,目光交错的那刻,岁安忽然觉得他的眸子很干净。或许除却第一次见面,他再无恶意过。
傅良辰在岁安的凝视下有些不自然,他别过脸去,“我们先在原地看看情况,不要贸然出府。”
“好。”岁安动了动胳膊,可傅良辰还未松手,她不由得动作幅度大了些。傅良辰似是才回过神来,赶紧松了手,先前抓着岁安的那只手默默地背到身后。
岁安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每一个过往的人,而傅良辰则站在她身侧掐指算着时间,视线似乎会偶尔会飘向岁安那。
莫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岁安发觉先前提着菜篮的妇人再次出现在府外,跟在她身后依旧是个那个花贩,穿着裋褐,挑着装满鲜花的扁担。一枝花也没有卖出去。
岁安用手碰了碰身后的傅良辰,他的手似乎天生是凉的,岁安只轻触了一下便缩了回去,“外边也在重复着循环?”
“是。我们既已入局,除我们之外便再无局中人。”
岁安微微一愣,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似乎脑海中的一些认知在逐渐崩塌,逐渐粉碎。
“所以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傅良辰不可知否,他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大概是从那天亲眼见到本该死于大火之中的姐姐,又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家吧,接着就是无尽的周而复始……
岁安见傅良辰面色淡然,平静的像本就身处故事之中的人一样,心中骇然,“莫非……你也是虚假的?”
她注视着他,他也不闪躲。
傅良辰唇微启,却没吐出一字。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问过自己,是否也是虚假的?是否只是局外之人的替代品。
不过,他现在不想与岁安解释,唇角一扬,语气中带有些恶趣味,“你猜?”
岁安故作收受到惊吓,连连往后退,“你要也是假的,我就……”话说一半,她突然想不到接下来怎么说,边说边思考着,“我就……我就……”
傅良辰见她果真思考起来了,他抱起手,随口道:“就怎么样?杀了我?”
岁安气焰一下小了不少,这个念头她不是没有过,只是转身即逝,若不是傅良辰提及,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内心有过这个想法。
她忽然有些心虚,“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都是朋友了,我怎么会杀你?”
傅良辰没好气道:“某人昨天已经这么干了。”
闻言,岁安脸颊顿时染上了两坨红晕,眨动的眼睛显示着她此刻的慌乱,“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嘛。”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快听不见了。
“哦。”傅良辰敷衍的哼了一声,“我死了,你就只能做个饿死鬼了。”
说道吃饭,岁安觉得**凡胎真真不好,会饿会累。这不,她又觉得腹部隐隐作痛,这个感觉应当是饿了吧。
岁安长叹一口气,好不容易赞成,“是啊。做什么鬼都好,就是不要做饿死鬼。下地狱就会饥不择食,专吃你这种少年。”
只听一声冷哼,岁安就看见傅良辰从她身边绕过,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
岁安气鼓鼓地跟在后面,嘀咕道:“走那么快作甚。”
他迈出的一步快抵得上岁安的两步,加上他故意走的那般快,岁安不得不提着裙摆小跑起来。
“少了我,你也跳不出循环。”岁安没好气道。
走在前面的人装作没听见,在后面追赶的人怨气满满。
见傅良辰真有甩掉她的意思,岁安竟有些慌神,“我们也算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岁安之顾着往前赶,却不知何时傅良辰已然停下了脚步,她猝不及防地撞到一个结实的肩膀,吃痛得捂住了额头。
傅良辰转过身来,轻笑道:“谁跟你在一条绳上?别攀亲道故,我和你不熟。”
这会便划清界限了,到底是谁昨夜口口声声地说他们是朋友?
岁安拽着他的胳膊,仰着头凶道:“你再说一句不熟试试?是谁救的你?”
她只顾问话,也未曾注意到少年的目光不知何时停留在胳膊上,再也没移开。
二人僵持片刻,傅良辰开口道:“我又没让你救我。”
谁也不服谁。
以防傅良辰走的快,岁安便拽着他不松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岁安想看看迟府的下人是否有反应。可惜,好不容易碰到的两个仆役却对此视若无睹,好似柳岁安不是他们府上的夫人似的。
二人一路来到了迟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远的,岁安便看见迟老夫人坐在正堂里,手里捧着手炉,身旁站着两个丫鬟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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