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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年之后

匆匆岁月流,三年时光走。

虞城三月林间兰花顶着初春的寒意悄然抽芽含苞。但三月雨总是格外凶,已接连一月余依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图。

客栈停下的台阁上,男子手执酒杯,自斟自饮,不知道是台下匆匆移动的花伞下酒,还是美酒更称这烟雨连绵的风光。

男子皮肤比寻常女子更白皙,身形有些消瘦,看起来病恹恹的,但发黑唇红平白添了几分怜意,且目光如炬,嘴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一身黛蓝色斜纹提花锦,一顶白玉莲花冠,端的是翩翩君子风。

“主子,事情办妥了!华殊将军找到了,只是他磕坏了脑子,失忆了。”季安兴奋地回禀。他从大街走来,收起油纸伞,快步上阶梯,大大咧咧地毫不在意自己裤腿被脚下带动泥泞沾染。

“知晓了,你下去吧,让赵叔为你准备一桌饭菜和姜汤,别被寒气染病了。”

“是,多谢主子。”季安抱拳行礼,又脚步匆匆,嗒嗒踏着台阶下楼。

“主子,如今是时候去京都了!”身后的季全看着莽撞的季安,无声地摇了摇头,又对男子说道。

男子未作应答,只是饮尽杯中酒水,将白玉般的手指伸出遮蔽瓦檐,任由带着凉意的雨滴落在手心。他思绪乱飞:文丽都,三年了,他奚单明要回来了!

三年时间真长啊,足以让他熟悉这副身躯,融入这个世界,还布局谋划了许多!三年时间也真短啊,他用了千日也还是未从那个困在铜镜的心境中走出。

不知自己出现在文丽都面前,她会是何反应?

男子抽手,转身离去。

“通知他们,除了正常人员留守虞城的人,其他的都随我去都城!”

“是!”季全忍住激动,自主子摔下悬崖受伤昏迷数月,醒来后瘸腿治伤沉寂了三年,如今燃起了斗志,真是太好了!

“走,去山上。”

季全看着阴沉的天布下雨阵,担心奚单明身子,出言阻止:“主子,你身体还未好全,受不得冷雨,待雨停了再去也不迟!”

只可惜他家主子步伐坚定,大步下楼,季全忙招呼仆从跟随,自己快步追赶上为奚单明撑伞。

一行人动作极快,来到目的地,四处分散用工具扒拉着厚重的枯叶。

湿润的土沾满鞋底,奚单明未被其影响,认真嗅着满是水汽的空气,他在透过重重阻碍寻找一股浅香,突然他朝着东南方走去离了人群。

天色渐暗,雨却没小。奚单明的身影在林间穿梭,最后在一处斜坡上停下。

他仔细寻找,猛然看到在枯黄腐烂和嫩绿交织的地面上,在斜坡大树遮掩下,有一点鹅黄被雨滴打着颤动。

奚单明开心极了,顾不得其他,解开繁琐的披衣,将伞丢在地上,慢慢扶着树木借力下坡。一步一步缓慢靠近,“斯—”,路滑,他的右手不留神撑在刺林上被扎伤。奚单明用力拔出手掌,毫不顾及手心和衣袖被红色占据。

抓住藤曼,试了试还算结实,脚蹬侧方树木,荡到了大树旁。他欣喜若狂,努力张开双眼,是野生的春兰!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奚单明在身上擦拭干净左手,用手遮挡在兰花上方,为它抵挡风雨。雨势愈演愈烈,工具在

季全等人身上,他心焦如焚,呼唤人来也只有远处的回应,索性用手扒土,上面土层湿润好解决,下方黄土坚硬,奚单明当机立断折断树棍挖土,好大一会后,他将兰花,小心翼翼捧在手上,正打算原路返回。天光只剩一点微亮,路都看不清,奚单明一个不小心踩到石头的青苔上,翻身滚下山坡。

季全初始未曾注意他的离去,等到回身看时,已然没有奚单明的身影。他着急呼喊,听见回应急忙赶往,只见自家主子滚落山坡,接连撞上几棵大树后,被其调转了方向,最后被断石拦住,好险落到山底。

季全立刻带人将奚单明救上来,几人顶着黑夜和大雨下了山。

小院中,一颗坚毅的兰花悄悄打开一朵花苞,苍绿的叶片上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阳光驱赶走黑云,大方地散落光辉照在兰花上,天晴了。

奚单明被窗外雀鸟兴奋的叽叽喳喳声叫醒。睁开双眼,缓慢移动到窗边,看着昨夜冒险寻到的兰花,被移栽肆意生长着。

奚单明轻笑,突然觉得心中苦闷消散了一分:“季全、季安,咱们今日就回去!”

“是。”在外忙活的两人得了命令,立刻吩咐众人,将早已收整好的行囊装车。趁着天儿晴朗,一行人出了虞城。

四月都城,阳光和煦。

折腾了大半个月路程的奚单明一行人总算到了都城置办的宅院处。

“主子,先去歇着吧,已经为您收拾好住处,此处有我们二人看着就行。”季全心疼自家主子。

本就刚刚恢复的身子,他兄弟二人打算走一段歇息一段,只是奚单明否了,说这样的进度赶到都城只怕是端午节吃粽子都赶不上。

“华家,是这个方向吗?”奚单明自从临近都城便寡言,越是靠近,他就越是心乱如麻。

“是,后院有个楼阁,主子站上去,看的更清楚,我即刻让人布置一番。”季安立刻应声。心中想着自家主子定是要亲自观察华府动静。

“不用了,懒得去。过两日随我去巡视铺子。”

奚单明甩下一句话,便大步入内,着人将藤椅挪到院中阳光最好处,他闭目养神,身体轻轻晃动,另一边是院中热火朝天的景象。

趁着风和日丽,奚单明带着季安、季全两人出门,自他从这副躯壳中醒来,一面熟悉身体,一面融入环境。每日忙得不着闲,只是因若不找点事情做,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如今越朝境内都有他主力的商铺,就连都城最繁华街道上也有明字商行的地盘。

奚单明来到珍宝阁,正遇上两家贵女争执,原来是鹅黄衣女子和翠绿衣女子为一套头面,两方不肯相让。

鹅黄衣女子身后丫鬟说:“文家二姑娘,这本是我家小姐先定下的,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愧是文家的女儿,如此没有规矩!”

翠绿衣的正是文玉、鹅黄衣乃是华家三姑娘华琪,文玉闻言气的脸都绿了:“华家家风也不过如此,这东西我今日还就和你争定了!”

华琪身后丫鬟又说:“你倒是和你大姐姐——我门府上二少奶奶文丽都不一般,她虽无规矩,但最是胆小,原以为是为何行事无状?原来是你文府一脉相传的啊!”

此时不等文玉发难,华琪立刻呵斥:“住口!谁给你的胆子在外议论嫂嫂?”

奚单明在楼上看了一出好戏,陡然听见“文丽都”三个字一时之间愣神。商铺掌柜谁也不敢得罪,正欲请楼上东家拿主意,就看见奚单明下楼,掌柜对着他欠身行礼:“东家。”

众人看见珍宝阁东家出现,停止吵闹。奚单明将木盘接过,走上前,说:“此头面是这位顾客先定下的,稍后小店会包好,派人送到府上。请顾客移居侧方休息片刻。”

华琪闻言一笑,微微欠身:“那便多谢。”带着丫鬟离去,那讽刺人的大丫鬟经过时看着文玉嗤笑一声。

文玉脸色更差,带着丫鬟转身离去。她遭此一番,全然没了心情,让仆役赶车回府,发泄式的摔了马车上的坐垫。

“顾客留步,我家主子让我带着礼物给您赔礼道歉!还请顾客一观!”

突然出现的声音,未能平息文玉的怒火。她掀开帘子正欲出言讽刺珍宝阁方才行经,却看到珍宝阁家的掌柜双手奉上木盒,恭恭敬敬的模样才让文玉止住吩咐丫鬟摔东西的话。

珍宝阁起家才两年有余,但满都城高门贵妇,谁的生意都做过,就连宫中娘娘们也是有时带过他家饰品。

能让珍宝阁掌柜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歉,文玉心中怒火稍稍平复,她是不怕得罪珍宝阁,但是也不能冲动行事。招手让丫鬟,收下东西。

掌柜看着文玉举动,才走进一步,避着人低声说:“东家说那头面本是俗物,配不上姑娘。此盒中是珍宝阁镇店之物,本是拍卖压轴所用。今日见姑娘,方觉唯有此物配得上姑娘天姿,还请姑娘收下!”

文玉闻言,打开盒子一角,顿时面色缓和:“今日也是文玉唐突,烦请掌柜回去告诉你们东家,文玉收下了。”

“是。”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文玉拿出盒中之物,是一个小朵牡丹花丝金簪,最是难得的是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花蕊出点缀一颗珍珠。

此物并非俗品,花丝工艺难得,普天之下没有几家做得出,再加上这各色宝石和珍珠应是从海外商队得来的,这掌柜确实未曾骗人,若不是赠予自己,该是拍卖的!

得了宝贝的文玉心中舒畅,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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