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头跨进堂内,尚未留意到堂中坐着的二人。待发觉时,倒有些愣住了。单知意捂嘴偷笑,轻咳一声:“你外甥女来了,注意点样子。”
江遇雪忙上前行礼:“姨父。”
眼前男子体型匀称,面相儒雅,一身书卷之气,却不显纤秀文弱。这便是洛城的知府大人--周书怀。
江遇雪虽未见过他几次,但对他印象极好。当年,外祖父极力反对他和姨妈成亲,对他颇有成见。但他毫无怨言。即使后来平步青云,也未曾因此自恃,依旧对外祖父礼遇有加,最后反倒让外祖父对他心生歉意。
周书怀一改方才担忧的神色,呵呵笑着:“原来是遇雪来了!多年未见,都成大姑娘了。你楚叔伯可好?”
江遇雪笑道:“还是老样子,待在岛上倒也清闲无事。”
周书怀道:“这可就是他的不是了。他自己不愿意出来,怎还不让你多出来走动走动,害你姨妈和你表妹想你想的紧。下回我得写封信好好说道说道他。”
单知意这时起身走了过来,对周书怀介绍道:“这位便是楚公子。”
楚弈向周书怀揖了礼。周书怀眸光一颤,正色道:“不敢不敢。楚公子不必多礼。”
几人在堂中各自安坐。
周书怀问楚弈:“楚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洛城吧?这次不妨在府上多住上一段时日,和遇雪一起好好逛逛。”
楚弈笑道:“多谢周大人。”
“姨父,听闻您在处理一起沉船事故?不知如何了?”江遇雪问。
周书怀听她问起,脸上又浮现出忧虑的神色:“那几名遇难船工的尸体,今日已打捞上岸了,各自的家属也都认领了回去。涉事的船商,我也下令敦促他们及时赔偿亡者家属,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单知意问他:“方才相公进来时,说一波又起。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周书怀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遇雪和楚公子刚来,还是不要谈及这些公事了。”
江遇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是不是......发生命案了?”
“你怎么知道?”周书怀有些惊讶。
江遇雪看向楚弈,只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她遂将沉船一事以及遇到的两次凶杀案都细细告知。未免单知意担心,便隐去了被人下药以及锁门之事,只说当时未来得及撤离。
周书怀听罢脸色一变:“火药?咱南部一向太平,未曾听说哪里需要军火。难怪那些船上的人顾左右而言他,都说不出个沉船的原由来,想必是做贼心虚了!”
江遇雪忙道:“姨父,我们也只是猜测,并无实证。当时情况混乱,也许出错也未可知。”
“你放心遇雪,我自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了旁人。只是这事儿若是真的,那便事关重大,估摸着背后牵连甚广。至于那黑袍军旧部,我也会按着这条线查下去。”
周书怀说完即起身,向单知意说道:“夫人,未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要去审问清楚。”单知意点点头。他又向楚弈和江遇雪道:“遇雪,楚公子,恕老夫不能作陪了。”
楚弈起身回道:“周大人无需客气,自是公事要紧。”
周书怀刚走不久,就有丫鬟来回话,已备好饭菜。单知意遂领着江遇雪与楚弈二人去了饭厅。
用过晚膳,单知意又命人准备好了两间客房。江遇雪刚回房没多久,单知意便来敲门。
“姨妈,这么晚了还有何事?”
单知意摒退了所有人,在房内坐下。她问道:“遇雪,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楚公子这次南下是为了什么?”
江遇雪当然不敢告诉她是因为恒王之事,她支支吾吾道:“当然是想姨妈还有表妹了,顺便再游山玩水一下。”
单知意一脸认真:“你别跟我撒谎。既是游山玩水,怎么又是杀人案又是沉船的,都被你们给碰上了?”
江遇雪还想遮掩:“这不是碰巧吗。”
单知意睨着她道:“真有这赶巧的事儿?那行。既然你们是为了游山玩水,那便把我和你表妹也带上吧。正好我们也许久未出远门了。”
江遇雪自知姨妈素来主意大,从婚姻一事就看出来了。她若这样说了,到时必定会这样做。知道是瞒不下去了,江遇雪将缘由说了出来。
“恒王现身?”单知意听完一惊,眉头紧锁说道,“这个传言我倒听你姨父提起过,但也没当回事。怎么,难道楚公子竟觉得是真的?”
“其实我觉得兄长也是不信的,毕竟已过去十二年。若恒王殿下还活着,为何这么久未出现,偏偏这个时候现身?但事关他的父亲,即使只是传言,他也想查个水落石出。”
单知意叹了一口气:“遇雪,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当年若不是你执意要走,楚于飞也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我是断然不会让你回去的。虽说恒王谋逆,幼子无辜,但楚弈毕竟是谋逆之人的儿子。你可曾想过,他的身份若被人发现,会给你、你叔伯还有我和你姨父,带来什么?”
单知意此番质问让江遇雪心惊,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若是被人发现楚弈是当年的小世子宋怀谦,恐怕与之相关的人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断不敢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当儿戏。
单知意见江遇雪低头未语,继续道:“并非你姨妈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你是我的外甥女,是见月和行舟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一步步走入险境不管呢?若楚公子就此隐姓埋名,不涉当年之事,倒也罢了。可如今看来他也并未放下。”
“姨妈,若恒王殿下并非谋逆,难道要兄长就这么坐视不理吗?”
单见月眸光一凛:“何以这样说?你们是调查出什么来了?”
江遇雪摇头:“未曾。只是我们收到了一封书信,提及当年之事。但我们还未与寄信之人见面,那人便死了。其实这些年来,我与兄长避世于飞花岛,并未想过要调查当年之事。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正因为这样,若这传言是有心人故意为之,那定是有目的的。我担心你们被人利用,还暴露了身份,置自己于险地。”
江遇雪垂眸道:“可是姨妈,就算明知有危险,我们还是得一探究竟不是吗?十二年前,我是亲眼看见恒王府是如何被烧毁的,母亲为了保护我和兄长也......所以,当年的真相对兄长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并非只是为了他。”
单知意还想再说点什么,最终沉默良久,叹气道:“也罢。我再劝你估计也是不听的。只是遇雪,姨妈希望你不要深陷进去。”
江遇雪郑重地点头:“放心吧姨妈,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不会让你们因我而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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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江遇雪与楚弈刚用过早膳,正与单知意说话,外面突然传来少女喊叫的声音:“母亲!表姐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曼妙少女跑了进来。她身着水绿色衣裙,挽着双垂髻。一双杏眼似含着水光,灿如春华。
江遇雪与少女对视一眼,愣了片刻,随即跑过去抱住了对方。
“表姐!”
“若兮!”
俩人激动得无以复加。单知意轻声提醒:“若兮,贵客在此,别失了礼数。”
周若兮这才注意到堂中还坐着一白衣男子,正疑惑着,江遇雪忙给她介绍道:“这是我兄长,楚弈。”
周若兮忙道:“楚公子好。”楚弈起身回礼。
“正好你回来了,好好陪着你表姐和楚公子出去玩玩儿。”
周若兮回道:“母亲放心,我定会招待好表姐与楚公子。”
单知意走后,周若兮拉着江遇雪左看看右看看,随即又佯装生气道:“表姐可真狠心,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一回!”
周若兮比江遇雪小两岁,今年已是十九妙龄。
江遇雪道:“真不是我狠心,楚叔伯管得紧呐,轻易都不放我和兄长出岛。”
“那这次来了,你可得多待一段时日!”
江遇雪笑着道:“这次来,我和兄长还得去南都一趟,恐怕没法长留。等我办完正事,从南都回来,再来好好陪你可好?”
楚弈在旁,周若兮即使有怨言,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她向他问道:“楚公子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但凭周姑娘安排。”
周若兮想了想:“既如此,那我们今日先去庙会祈福,中午再带你们去洛城最有名的春迟楼尝尝本地的招牌菜,晚上再去逛灯会!”
江遇雪笑道:“你这是连歇口气的空档都不留。等我回来有的是时间,何必这么马不停蹄的。”
“我可不管。”周若兮小声对江遇雪耳语,“表姐,你可不知,最近母亲张罗着要给我相门亲事,门都不让我出,我都快憋死了。你好不容易来,我当然得趁此机会出去透透气。”
江遇雪摇摇头。原来竟是她自己想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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