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不薄?”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臆想中的吗?”时洛讽笑,直直面对门外弟子。
青山宗弟子依旧不忿嚷嚷。
时洛对一剑长老无奈一笑,只能被迫坐下来,事无巨细和他们一项一项掰扯原主之前的贡献。她很没良心地想,反正现在着急的也不是她。
“之前每个月领二块上品灵石,一颗丹药,乃亲传弟子规定的份例。外人虽传我为长老之女,青城派尊上之徒,颇多优待……”时洛转过头,奚落地看了一剑真人一眼,“但是想必二位最清楚不过,我可并未因此多得一块灵石一颗丹药。”
“甚至拜师不久,就遇尊上闭关。别说优待了,就连功法修行都是我自己翻书来的。”
原主父亲和尊上面色难看,却并未反驳。
当时轻舞失踪事发突然,找了许久不见踪迹甚至连命牌都裂了,他们悲痛过度脑子一片浑噩,就起了带回/收下柳洛的念头。
后来脑子逐渐清醒,意识到替身这么不入流的东西的存在,对正主轻舞来说简直是不堪亵渎。可是他们自己怎么会有错呢,就越发不怎么待见另一个当事人柳洛了。
仿佛只要柳洛过得越不好,就能弥补在他们心中对柳轻舞的愧疚。
原主父亲除了实在思念心切,偶尔来一两趟看着柳洛的脸发呆,其余时候连个口信都没有。
尊上更是直接闭关,眼不见为净。
有些事当时自己做出来没觉得什么,此时被时洛一五一十摊开在大众面前,一剑真人才觉得面上烧得慌。
偏偏时洛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周围弟子更是直接哗然一片。震惊地张大嘴巴,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吃到这么个瓜,这是什么人间疾苦?他们暗中嫉妒不屑的人,居然就是过的这种日子?
不过也有弟子隐约想起来,柳洛日常开销的确节俭得夸张,一件法衣修修补补能穿好几年。不过当时他们不知实情,他们不止一次嘲讽过她小家子气,就算成了尊上弟子又如何,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的穷酸样子。
也因此更加看不起原主。
他们哪能想到,柳洛居然不是因为吝啬,而是真的根本就没钱。
两块灵石月例能干什么?吃饭都不够!
之前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弟子此时面色赤红,连杂役逢年过节都有赏拿,谁也不能违心说出这待遇算好的话。
原主的心上人,那个唇红齿白的修行世家公子展现了良好的世家素养——牢记主题、紧扣重点。虽然他也很惊讶,但第一个反应过来,仍旧劝道:“小洛,这些旧事何必重提,救人要紧。”
还是最让原主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温柔语气,但对时洛来说就像放屁。
时洛刚才事无巨细列举一大串说累了,现在拍拍衣服站起来,“我没有和你们翻旧账的意思,提这些也不过是好让一剑真人及在坐诸位清楚,我虽领了份例,也完成了门派分配的任务,除此之外并无额外所得。我并未有什么欠你们的。”
“如今既然断绝关系,也没有免费帮你们冒险救人的道理。”
时洛在心中回忆了下剧情,估计着伸出一根手指。
“一棵寒颜草,我立刻放血。”
周围静了静。
寒颜草并不昂贵,但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因此极为难寻,而且除了治疗炎毒也没有其他作用。而炎毒可以自愈,虽然过程难熬了一点,但一般人都不会花精力备这么个鸡肋,得不偿失失失失失。
很多修真者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门外的弟子互相询问那是什么。
原主父亲虽然知道,但他也没有现成的寒颜草。
他沉吟道:“如果你是为了离开门派后换钱,我可以按照市价的两倍给你。”
倒不是突然良心醒悟,原主父亲也有自己的打算。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他表现得大方一点,刚才苛刻的形象自然有转圜的余地,不然此事若真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而且刚才太丢面子,原主父亲只想快点搞定这个不知为何性情大变的女儿,多给点钱也无所谓。
他自认算仁至义尽了,没想到时洛并不领情,直接拒绝,“只收货,谢谢。”
算盘落空,原主父亲恼羞成怒:“不知好歹!”
时洛才不将小小一个金丹期的愤怒放在眼里,她微笑着看向尊上:“看来一剑真人没有,尊上呢?”
尊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修长如冰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株药草极速飞/射/过去,尊上冷哼,“快放血吧。”
确认无误后,时洛也不扭捏,两指并拢为刃,面不改色地划开手腕。
鲜红色的血液汩汩流进准备好的玉碗中,围观的人都觉得自己手腕一疼,她却像割的别人一样,多余表情都欠奉。
医修收好碗,以血为引,将调好的药膏给昏迷不醒的柳轻舞服下。
这具身体太弱……时洛忍下失血过多的眩晕,自己在旁边缠绷带,看着竟然有些消瘦可怜。
世家公子余光看见,睫毛轻轻颤了颤。
尘埃落定,众人还来不及松口气,病床上的女子突然浑身抽搐,面容痛苦扭曲。
医修都是宗门内最可靠的老人,药材药方也是反复确认过的,唯有没有检查直接用了的,只有柳洛刚才给的精血。
也是尊上自信,以为没人敢在在眼皮底下做小动作。其实大家也是这么想的,谁敢在大陆唯一一个大乘期眼前做小动作,不要命了吗?
不过想到今天一直出乎意料的柳洛,大家又不那么确定了……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原主父亲最先发难,转头怒视时洛,本命仙剑发出刺耳长鸣:“你做了什么!”
一直还算平静的尊上也面含杀气地看过来,搭在茶杯上的手指寸寸收紧。
时洛也不感到生气,早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德性了不是么。
她不客气地嗤笑道:“医修都还没检查出来呢,这么急着扣锅,是迫切想我做点什么?”
原主父亲再次一噎,迟疑地放下剑。
这时医修的检查结果慢一步出来了,“小洛,你中了炎毒?”
时洛眉目淡淡,仿佛在说别人:“上一个任务时不小心被那畜生偷袭,受了点小伤。”
原主父亲闻言立刻有了依据,一掌拍碎桌子:“你还敢说与你无关!逆女,你是何居心!”
时洛鄙夷地看向他,几乎把“你出门忘带脑子了?”几个大字刻在脸上:“真人这话说的好笑,你们自己用药前不先了解检查清楚,出了事反倒来怪我?难道我还能未卜先知?”
她前几天就接了任务昨天才负伤而归,柳轻舞可是今早才突然出现的。
尊上眼神冰冷地看了眼时洛:“闭嘴。”又转头问医修,意简言骇,“怎么救?”
气氛紧张,武力为负的医修忐忑地看着他们下一刻就要打起来的阵仗,瑟瑟发抖,此时找到机会,急忙开口补救:“不是什么大事,一棵寒颜草便能化解。”
哦,那确实还好。
众人动作一致,齐刷刷望向首座上的尊上。
寒颜草是真的难寻,又没什么用。即使是财大气粗的修真界第一人,手里也只有一棵丰富库存……可是那棵就在刚刚,给了时洛。
尊上:“……”
尊上诡异地沉默了下,扭头看向医修:“用其他药草可以吗?我这里有专门治疗炎毒的十万年冰兰。”
医修摇头:“轻舞身上还有其他毒素,错综复杂,其余药草药性太过,反而适得其反,不如用寒颜草稳妥。”
尊上闭了下眼,看向时洛,开口道:“柳洛,你的毒暂且不急……”
时洛扬眉,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说不急就不急?”
尊上忍了忍,冰雪般的长发微晃,好脾气地改口:“那毕竟是你妹妹……”
时洛冷漠拒绝:“可别,放血前就说好断绝关系的,我算哪门子姐姐。”
原主心上人见时洛几番推辞,一脸失望地注视着她:“小洛,你怎么变得如此恶毒。”
时洛不是原主,连眼神都不想给他:“关你屁|事。”
她态度坚决,众人心情都不愉快,不过或许是她之前那番爆料震撼的效果犹在,这次不分黑白的指责声倒是少了许多。
只是气氛越来越紧张古怪,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呼吸困难,医修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柳洛。”见沟通无果,尊上的声音变得沉凝,一阵无形气机荡过,大乘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向花洛倾压过去,“东西拿过来。”
时洛站在原地,语气颇有些微妙:“堂堂正道魁首,这是要明抢?”
笼罩在头顶的威压更重,大殿咖嚓下沉,碎瓦四溅,尊上的话如雷音法令响彻天地间——
“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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