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嘴里含着棒棒糖打字打的手都快出残影了。
“Hey,shu,you ready？come on！”一金发碧眼大长腿的英国帅哥单腿着地骑在机车上呼唤他。
“I'm Coming.”他重重地敲下最后几个字，单手拿过头盔，镜片一戴还是挺生人勿进的。
后视镜里晃了一下，陈树伸向手套的手一顿，“眼神不好是不是，那张脸能看？能看？”他愤愤地吐槽。
放下手套他又取出刚塞进兜里的手机，不行，没发挥好，陈树心里想着，转身靠坐在车身上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高大威猛1颗树：这身材我大街上随便拉一个来都比他强，跟个壮狗似的，一身牛力，上|床都嫌肉多。
@高大威猛1颗树：回复@怨气浓重502：你个傻逼，他前两天就在Anfus酒吧，图片评论*****
……
手指在屏幕上都敲出声音来了。陈树越打字劲儿越足，非要在网上和人家争出个高低来。
本来他带的节奏按着他的方向在走，不管认识不认识参与没参与沈意骗贷危机的人都按着他的头在骂，底层盲人的闲言碎语能够淹死好几个路人。
那天晚上陈树看着评论区乐到了半夜，一条一条不跳过的看，每一条骂声都正中他下怀。他对沈意重新被大众厌恶贡献了不少，网友情绪调动的很到位，还上了几波热门话题，事情应该没有反转才对。
可是事情的反转就是有。
他发出来的一张图里沈意端着酒杯独自站在那，骨节分明的手，优美有力度的线条，贴身的西装，身材一览无余。刚喝过酒亮晶晶的薄唇，领口敞开的一截锁骨延伸进衬衣里面，让人浮想联翩。
那张图片后面跟了上千楼，大批网友吃瓜在线，但是方向，呃，朝着不可言说的方向走了——
骂声变成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就我一个人发现，沈意还挺帅的吗？】
【对啊，这不输男明星啊】
【要是姐有钱，姐一定替他还债然后包了他，嘿嘿嘿。】
【楼上加一，这腰，这腿，这屁股，我斯哈斯哈。】
【你还真别说。】
……
陈树一条条看过去，不嫌麻烦的一个个回。
@高大威猛1颗树：回复@男模男模碗里来：喂，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沈意他没钱还装大爷，酒吧动手打三好青年！
@高大威猛1颗树：回复@社畜在线：家暴男你也敢要，一出手不知道你鼻子还在不在。
来到下一条——
@为我家哥哥打卡：我可以！我可以把我的钱给他做生意，这颜值我直接舔屏！
陈树看着这条评论恨铁不成钢。
@高大威猛1颗树：回复@为我家哥哥打卡：他有前科，有前科！诈骗犯会好好教你做生意吗？诈骗犯会给你钱赚吗？想什么？诈骗犯只会骗的你分文不剩！他没钱了还有脸！脸也会骗人！说不定哪天就有哪个傻逼着了道。
陈树手速更快了，火花带闪电的按下一个个字，机关枪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就在准备收手的时候那个ID叫为我家哥哥打卡的人又发来了新的评论——
@为我家哥哥打卡：回复@高大威猛1颗树：你是被沈意骗过吗？
陈树炸毛了！
他？他能骗得了我？笑话。
@高大威猛1颗树：是能骗我的钱还是能骗我的人？就那小身板，就那三瓜两枣？搞笑呢吧，小爷我能骗的他裤衩子都不剩！你还别不信，过两天我来露一手大的，到时候你来看，他沈意求爷爷告奶奶的围着我转……
洋洋洒洒百余字发出去，瞬间扬眉吐气，真是场酣畅淋漓的对战，爽！陈树收起手机，“走了，兄弟。”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人，车友早就在几十公里外了。
*
灯光昏暗，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沈意手机滴了一声，是周瑾发来的。
【Z：‘1颗树’查到了】
【Z：这人你认识。】
沈意挑眉，其实他也没有很在乎这件事，他的名声早就臭了，不在乎再坏一点。但是周瑾帮他查了，他也是想知道对面是谁的。刚拿起手机准备回，那边就又来了消息——
【Z：国外的IP，你猜地址在哪。】
沈意瞬间来了兴趣，要说国内的人要整他还有点理由，但是国外这是哪来的对家。
【深意：在哪？】
【Z：跟你一个小区，隔着一条街。】
一个小区，隔着一条街。
沈意思考了很久，难道自己被人盯上了甚至是跟踪了，一直有人在监视吗？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没有人有理由这样做。
周瑾在对面一直等着沈意追问，这次事情来的突然，结果也很意外，陈家那小少爷地址被找到的很轻易，几乎一条线就摸下来了，连掩饰都没掩饰，可以说是正大光明的在和沈意叫板，这瓜吃的是真对味儿。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深意：这么巧。】
【Z：不卖关子了，陈家小少爷，陈树，】
周瑾在对面八卦的要死，这陈家小少爷嘴皮子功夫甚是了得，短短几分钟输出好几条，也不知道沈意怎么触了这位的霉头。
【深意：能摸到国内微博上去，不容易，看来也不是对国内毫不关心。】
沈意嗤之以鼻，缓缓打下四个字——
【不用管他。】
顿了顿，后面又跟了句——
【随他闹。】
*
过去了一天，陈树还在舌战群儒，意犹未尽。
国内微博真是个新鲜地儿，怎么早没有发现着这个宝藏APP呢？
他翘着二郎腿瘫在那儿，怀里窝着一只猫，后背深陷进沙发里，耳边是滔滔不绝地教育他的话，他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没听进去多少。
“以后这种事万一被扒出来会成为陈家的污点，会被外人耻笑的！”白胡子老头立在一边看着这个看了十多年的少年，杵了杵拐杖沉声道，“陈先生那边已经知道了。”
要不是雇主的要求，他也不想在这位面前混个眼熟，毕竟这位轻轻动个手他就能飞着出去，虽然他也没动过手吧，但是他也没动过脑。
陈树分了他0.1秒的眼神。
搞笑呢吧，现在我都没有被人扒出来，还二十二岁打架被扒出来，陈祖望他被害妄想症？
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机上，陈树再次点开沈意的照片，都怪这个傻逼，他恶狠狠地在评论区开战。
对，就是故意引战，这叫一报还一报。让你说我妈，让你嘴贱，MD手也贱。
老先生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告，陈树自动屏蔽啥也没听着。
忽然陈树大笑了起来，猫一下子蹿出去了老远，他一手拍打着沙发，眼里都笑出了泪花，“哈哈哈哈哈哈，妈的保温杯，谁想出来的词。”
这一举动把老先生吓了一跳，吹胡子瞪眼睛的直起了腰。
“我说的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别惹事别挑事吃喝玩乐等死嘛，放心放心。”陈树摆摆手，这次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那酒吧我给了赔偿没人会闹事的，话带到了你走吧。”陈树直接站起来推着老先生到门口，啪一声带上门。
“好走，不送啊。”
终于送走了这老瘟神，每次他来都没带什么好话，拿个鸡毛当令牌，他爹都不想给他打电话，瞎凑什么劲儿。
陈数嘟嘟囔囔地抱起地上的小猫，是一只杂色玳瑁猫，小猫眼睛炯炯有神，好奇地瞅着陈树。
陈树对着小猫咪猛吸了一口气，亲昵道：“还没你好看呢，小霸王，爹地亲亲。”
一猫一人还没腻歪够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猫咪摇着尾巴慵懒地叫了一声。
“谁啊。”陈树抱着猫开了门。
“shu.”门外的人正好和猫对上，黑人小哥虚着眼睛不敢看，保持着按门铃的姿势没动，叫了一声陈树后话咽进了嗓子里。
“哦，小黑啊，进来吧。”陈树转身进了屋。
“这东西，还是这么丑哈。”小哥脸上堆着笑，说着打趣的英文，右脚抬起准备进门。
“怎么，它比你还丑？”前面的人回头面无表情道，“你可以滚了。”
“不是，它好看，好看，它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猫咪。”黑人扒着门框，夸奖的话信手拈来。他实在欣赏不了这只独特的猫，黑、黄、白、棕混杂，脸上的斑块小而密集，每次来都会被这玩意儿吓到，颜色太渗人了点。
“是叫，baba，ba……”黑人伸向猫咪的手顿在空中，陈树怀抱猫咪推后了一步没有让他碰到。
“对，就是叫baba。”陈树一点也不脸红，仗着小黑不懂中文，随意糊弄。
“找到沈意的住址了？”他摸着猫的软毛，猫咪呼噜呼噜地任他rua。
“找不到。”黑人眉眼向下摊摊手。
“但是他明天要去游轮拍卖会。”他还是带来了个重要消息。
“跟着周瑾过去的，参加拍卖会的人都在讨论。”
“周瑾是谁？”陈树在脑海里搜索着这号人，没什么印象。
“NYZF宝石能源集团的年轻CEO。”黑人严肃地点点头，“这人很有本事。”
“管他呢，沈意在就行。”陈树无所谓。
“拍卖会怎么参加？”
“要请帖。”
“有给我发吗？”陈树期待的眼神投过去。
“没有。”黑人配合地回答道。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陈树恹恹道，“原谅他。”
“那你有请帖吗？”
黑人一脸莫名其妙，“我能有吗？”
“哦，没有是吧。”陈树低声道。
“没有。”
“那弄一个来。”话说的轻描淡写。
“这……”黑人挠挠头，五指陷入卷曲的头发里。
“很为难吗？”陈树不解地问，漆黑清澈的的眼睛让人不忍拒绝。
“那倒也没有。”黑人一直揪着头发。
“那不就是了。”
黑人小哥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陈树指了指阳台。
“抱歉。”小哥转头打电话去了。
客厅就剩陈树一个人。
“看我去怎么羞辱他。”他重重掐了把猫毛。
一定要把卡拍他脸上。左脸还是右脸比较好呢？什么角度丢更帅呢？
“赏你了！”陈树仰着下巴，抱着猫宛如贵妇。
不行，没有气势。还是两指夹着更有感觉。陈树拿出中午没吃完的薯片食指中指捏着，清了清嗓，“三十万够不够？”
他一个人在客厅演练，偷笑，觉得自己一定酷毙了帅呆了。
“咳咳。”余光撇到黑人打完电话，他收起笑，战术性假咳一声。
“shu.”黑人神色凝重，眉头轻蹙，张了张嘴道“你有没有想过，沈意的资产不只国内那么点。”
“国内都混不好，国外有他什么事儿。”陈树专心撸猫头也没抬，“要是有钱他还用得着骗贷？”
“早还清了滚回去了。”不然也不会找他提什么所谓的合作，合你妈呢。
想想就来气。陈树又挺起身瞅着黑人，黑人小哥被看得很不好意思。
“我问你。”陈数歪着脑袋，“你这大肥肉怎么练的。”
“哦，我这体格，天生的。”黑人摸摸后脑勺嘿嘿直笑。
陈树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摸出手机不想理他。
手机划开屏幕，下意识就点开了微博，这是他这几天养成的小习惯。
微博自动推荐是清一色的荣丰集团，第一篇长文就附了一张沈意的照片，矜贵冷傲，气质卓然，妈的，他一看见有人说沈意的身材他就来气。
“妈的什么玩意儿，就这身材，还垂涎三尺？我垂你大爷，我吐口水还差不多。”
陈树伸出胳膊比了比，“老子这肌肉小嫩模。”
“哪点不比他差。”
“你说他们是不是没品味，啊，是不是？”陈树扭头质问道。
“是是是，你说的是。”黑人连连点头一顿赞同。
“那个，shu.”想了想黑人还是开口了，“你有调查过沈意的家底以及这个人的所有吗？包括他妈妈那边？”
“妈妈？他不是个孤儿吗？”陈树疑惑。
“你还是查一查比较好。”黑人扭捏道。
“你不是查了？”
“我没查明白。”
陈树没当回事，在他的地盘上能翻起来什么浪。
想到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事儿，他又狡黠地偷笑了几下，这次得多带几个人，看你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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