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寿安宫后殿的方向去。方才已有宫女过来报,那拉常在被老嬷嬷背回去了。
甫一进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潮湿气味,院内仅有的丫鬟,身上也是返潮的水珠,郭答应跪在院门外,低垂着头,也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佟贵妃绞着帕子在鼻前挥了挥,脸上带着隐约嫌弃,“怎的搞得这般狼狈?”
佟贵妃心里很是不满,好不容易天气凉爽,组织个申时茶热闹一番,偏生总会有人想要坏事。
那拉常在阿玛是普通的州县官员,进了宫侍寝次数不算多,在后宫中不像她人那般显眼。
卧房内没有什么装饰,胜在干净整洁,最昂贵的是放置在案桌上的粉彩蕉叶花卉壁瓶。躺在榻上的美人眼眸紧闭,没了往常的生气。
在董予初印象中,那拉常在更偏向于英气美,鼻梁高挺,唇丰微翘,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眸细长明亮,里面永远透着几分洒脱。
端午的时候还出彩了一把,康熙也因此召见过几次。
“奴婢回娘娘,那拉常在方才聚会时感到不适,未免打扰各位娘娘雅兴,不敢先行离开,便想着出去透透气。没想,没想,咱们主子刚离开,郭答应也紧随而来。”
“之后,那拉常在便不让奴婢跟在身边,奴婢只敢跟在两位主子身后,等听到惊呼声的时候,只看见咱们主子在河里求救。”
方才跑来求救的宫女哭哭啼啼,好在解释得还算清楚。众人看好戏的劲儿又上来了,“你们主子可是被郭答应推下去的?”
“这可真是什么仇什么怨呐!”荣嫔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看着董予初。
两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家族里出来的,同在宫中自然要比旁人亲密些。
但这次并不是董予初想要偏袒郭答应,毕竟郭答应只要一出现在大众眼里,便是弱柳扶风的模样,而那拉常在身材高挑,听人说还时常在院内锻炼,两人这情况怎么着都有些诡异。
董予初食指和拇指摩挲着,瞥头看着跪在外头的郭答应,除非有人是装的。
佟贵妃坐在美人榻上,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茶,掀开茶盖拂了拂,董予初见此往茶盏里瞅,杯里的茶叶,甚至算不上茶叶,漂浮在浑浊的茶汤里,泛着暗黄色泽,连宫女太监喝的陈茶都比不过。
董予初默不作声将茶盏放了回去,佟贵妃更是早忍不得,一把将茶盏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呵道,“下贱胚子,你们就拿这些招待人?”
“贵妃娘娘恕罪,咱们主子常日里喝得最好的也就只有这茶了啊!”
趁这边一团乱,床榻上的那拉常在眉眼动了动。见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董予初没拆穿。
“贵妃娘娘,那拉常在落水这许久了,怎的太医还没到?”董予初问。
“莫不是太医院又拿乔了?邓函,你去瞅瞅,难不成不知道贵妃娘娘也在马常在这里?贵妃娘娘时间宝贵,哪能这么消耗?”
“宜嫔说的是,倒是本宫忘了寻太医院的不是!”佟贵妃秀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冰冷,那拉常在最近在康熙帝面前露了几次面,她心里早已不爽,不过是个低位爬上来的贱人!
惠嫔等人看破不说破,自然知晓佟贵妃是故意的。
佟贵妃和宜嫔的梁子早已结下,端午操办一事更是激化了两人矛盾,这一看,佟贵妃针对惠嫔和荣嫔的把戏,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贵妃娘娘,奴婢真不是故意的,求您原谅奴婢吧!奴婢是冤枉的!分明就是那拉常在自个儿跳下去的!”
郭答应在门外将头磕得砰砰响,董予初装作没听见,还颇有心情的观察众人的神情。
佟贵妃更是不愿意搭理,一个二个都是不省心的,尽想着爬床!磕磕磕,最好人磕没了才好!
忽得殿外尖嗓声划破寂静,“皇上驾到!”
帝王威压裹着龙涎香扑面而来,佟贵妃等人忙起身请安。
“妾身等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康熙帝微侧身形,大手利落地掀起半幅蟒纹衣角,语气平淡,室内空气却愈发肃穆。
不等佟贵妃插话,指着太医让他进去请脉,“先去给马常在瞧瞧,一五一十的告诉朕。”
康熙帝并没有分给众人多余的眼神,荣嫔却直觉此事并不寻常,站在惠嫔身侧低声问道,“你派人告诉皇上的?”
惠嫔摇了摇头,眉心微皱,继而又解开。她自认和荣嫔不会去冒这个险——为了一个小小的常在得罪佟贵妃。
而康熙帝平常这时候,正在乾清宫处理政务,不说她们能不能被召见,主要是她们不会在这关头犯蠢惹皇上生厌。
她们也赌不起。惠嫔眸光闪烁,莫不是宜嫔?
董予初随意的摸摸珠花,对上惠嫔探索的眼神,挑挑眉,并没有过多的神情。
惠嫔一时揣摩不透,也就没在想此事。
“皇上,郭答应还在外头跪着,不若妾身将人请进来问问详细?”
佟贵妃善解人意的对康熙帝笑笑,俨然一副贤惠的模样。
[早些时候不将人请进来,皇帝来了你知道装贤惠了。]
康熙帝骤然听到董予初的心声,着实被噎住,将茶盏往佟贵妃方向推了推,三分质疑三分疑惑,“那拉常在落水已经一两个时辰了,怎的贵妃还没将此事解决好?”
天子发怒,众人跟着利落的跪了下去,董予初心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佟贵妃若不是故意的,谁信?
当真打的是好算盘,故意拖延时间,等太医到了哪怕没病的人,拖这许久身子再好的人也得病个三五个月。
郭答应被人带进来便开始请罪,“皇上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并不是故意的!是她,一定是她陷害奴婢!”
郭答应整个人额头磕得通红,身上皱巴巴的痕迹显得狼狈,哭嚷着指向马常在。
“哦,郭答应的意思难不成是那拉常在自个儿落水的?”
“惠嫔娘娘聪慧,惠嫔娘娘聪慧!”郭络罗答应满含感激,认为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救世主,眼里充满了希望,拖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跪着去拉扯惠嫔,“娘娘,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董予初见状有些可笑,皇帝还在跟前呢。
“臣给皇上请安。”太医从屏风后出来,边走边擦着额上的汗,躬身拱手,“那拉常在虽落水受寒,然气血充盈,并无大碍。只是……”他偷瞥榻上帝王沉下来的脸,以及各位主子娘娘看好戏的神情,丢下一记重磅炸弹,“只是那拉小主脉象滑利,两尺有力,确是喜脉。不过胎元初结,气血尚需稳固,臣稍后开几剂安胎良方,定能保那拉小主与龙子平安顺遂。”
“你说什么?!”佟贵妃不可置信地问道,梳得精致的发髻几不可察跟着了下。
殿内陡然死寂,即将冷却的茶盏里飘出几缕青烟,逐渐凝滞。
唯有佟贵妃指尖无意识绞着鲛绡帕,不知何时已攥出层层褶皱。
她入宫多年,怀了三次龙胎,却都没保住,旁人却是能够接二连三的怀,如今一个乌雅氏,一个那拉常在,佟贵妃心里几番怒火,见到皇帝在跟前,终是压了下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上洪福齐天,这是皇室祥瑞,前有乌雅常在身怀龙子,后有那拉常在因祸得福,很显然是祖宗庇佑、社稷之福呀!”
董予初见佟贵妃几人呆楞的模样,率先出声恭喜。难不成这‘常在’的位置,还真有几分常在的意味在里面?怎的一个二个都是在这位份上得了喜?
“好,赏!那拉氏温婉端和,夙夜勤谨。今幸承龙脉,乃宗庙之福,社稷之瑞。今晋封为贵人,以褒孕育之劳!”康熙帝心情畅快,大手一挥,“朕记得翊坤宫侧殿空着,着那拉贵人迁居于此。宜嫔,你乃一宫主位,当做好表率,勿要委屈了她。”
“常太医,朕将那拉贵人交给你了!”
康熙帝尾音落下,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手心传来的刺痛提醒了董予初,收敛起神情,“妾身遵旨。正好妾身宫里一直没有旁的姐妹,这下可热闹了。”
这道旨意夹杂着帝王恩宠,惊起千层浪。
佟贵妃面容阴狠,想到乌雅氏尚未晋封,心里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怒。
晋封了,那乌雅氏若是生下龙胎,她便不再有正当理由抱去承乾宫,可若是不晋封,又好像是在打她的脸。
乌雅氏原先是她宫里的宫女,甚至在那拉氏前怀孕,理应先晋封的……
那拉常在,哦不,那拉贵人溺了水尚未清醒,未能起来谢恩,迁宫的事内务府也得看好日子,康熙帝一走,众人跟着散了。
荣嫔和惠嫔两人同住西六宫,从那拉贵人处出来,便约着一道走。
“惠嫔姐姐,你说皇上这什么意思?”
宫里佟贵妃的承乾宫,乌雅氏怀孕后康熙帝单独开了个阁子给她养胎,因而佟贵妃宫里没人。
荣嫔这里只有三阿哥,侧殿里头也是没住人的。
惠嫔自己的钟粹宫现下只有大阿哥,原本还有个小阿哥却在两岁的时候夭折了……
康熙帝若是要安排人西六宫完全住的下,且东西六宫宫殿如此多,为何非要往宜嫔的翊坤宫搬?
宜嫔尚年轻,日后定会有自己的子嗣,皇上此举说是为那拉贵人考虑说得通,若说是为宜嫔日后铺路,那更是说得通了!
惠嫔显然想到了这里,“别胡思乱想,太子在,且皇上这么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瞥见荣嫔强压嘴角的苦涩,但惠嫔却不这样想。
康熙帝只怕是想要宜嫔和佟贵妃打擂台吧?
对于此,她倒是乐见其成,最好是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循着漆黑夜色,月亮高悬,苍白的光晕将宫墙的阴影拉长。
唯有墙角的不知名野虫在砖石缝中,不知疲倦地惨叫着。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是么?
老大们,来迟了对不起,俺给你们赔罪!
谢谢给我投了营养液和地雷的老大,我要追随你们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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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拉常在晋为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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