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了一整晚,第二天气温骤降,一夜之间几乎全校人集体换了装备。
向来怕冷的书然更是直接从衣柜里拿出了高领毛衣,与仍然只穿了一件短袖加校服外套的秦显形成鲜明对比。并且按照经验,某人这样的穿搭恐怕直到入冬才会稍有改变。
书然畏冷,秦显则体热。这样刚好互补的体质,以往每年冬天,秦显往往都会直接上手给书然捂手祛寒,书然则从来都懒得拒绝甚至还挺受用。但今年书然却暗自决定以后不会再这样。
毕竟俩男的拉拉扯扯真挺难看的。
更何况,如果他昨天的推理正确,给他取暖的那个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受伤整整三天,右脚脚踝上的红肿已消去大半。书然估摸着大概再给他两天时间,就能恢复到至少能正常走路的水平。
只是现在,仍然还是得靠着秦显的协助,摸摸吞吞地爬至教学楼四楼,也就是高二二班和四班所在的同一楼层。
离早读还剩十来分钟,书然像往常一样被秦显一路护驾送到座位上。他感觉自己今天穿衣服的厚度还是稍微夸张了点,一路爬上四楼,人刚一坐下,就从衣领处传来一阵闷热,连带着呼吸都带上些许的燥意。
燥得他又想起昨天做的那个梦。
让他在醒来后十分在意,却一丁点内容都回忆不起来的梦。
书然眼皮子耷拉下来。做一宿梦的后遗症就好比灵魂出窍,总感觉自己还陷在梦的故事及情绪里无法抽离。
偏偏他还不记得梦到的是什么。
只直觉应该不是什么好的。
打了个呵欠,护完驾又去给他接水的秦显回到眼前,放下水杯后摸了一把他脑袋,叮嘱他道:“然然,我走了,有事情直接微信叫我。中午广播站的人叫我有事,可能会晚点,记得等我。”
书然实在太困,懒得再计较对方刚刚的手欠,“嗯”了一声,脑袋立马栽倒在桌面上。
秦显无奈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四班教室。几乎全体四班人行注目礼送年级第一离去。
林洛洛抠着手指坐在一边,一脸兴奋想说什么,但看书然直接趴下不动了,只能忍下,继续窸窸窣窣鼓捣自己的。
接下来的早读加上一二节语文课,书然全程在瞌睡中度过。
实验班也并非人人都爱学习。至少书然在学习方面,可谓是典型的“间歇性努力,持续性颓废”。并且由于学习的效率还算高,在学校时通常只一半时间用来搞学习,其余时间则几乎全浪费在睡觉和除学习以外的事上。
也因此,他的考试成绩向来起伏不定。好的时候能问鼎年级前二十,差的时候连前两百都不入。
用他们班主任的话说,从事教育行业十余载,从没见识过这么容易让人犯心脏病的成绩单。
书然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反正他高二,趁早及时行乐也没错。
上午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直到最后一节课最后十来分钟,书然才勉强睁眼听了听没思路的几道数学大题的讲解。等下课铃一响老师一走,教室内所有人影瞬间作鸟兽散,只有书然还颓废坐在椅子上继续等他的秦长工,旁边还有一个肚子在叫却没走的林洛洛。
书然有点疑惑地看了林洛洛一眼,后者酝酿了一上午,这会儿终于能逮着睁眼的书然说话,脑袋便凑了上来,一脸诚挚道:“书然,能不能帮我个忙?”
“不帮。”书然声音懒得像晒太阳的猫。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林洛洛有点委屈。
书然没吭声。
不管啥事都麻烦。
“不是私事,是公事。”反正腿瘸的暂时跑不了,林洛洛继续说了,“之前有段时间我和其他几个人不是想着办一个咱学校的校刊嘛,最近这事教务处的老师回应了,他说情感上支持我们勇于开拓的精神,但理智上又不得不告诉我们只有几个人太少了,怕我们只是闹着玩不好给经费……”
“难道不是?”书然冷淡乜了一眼旁边。
“当然不是!”女生声音登时拔高八个度。
书然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会有这么大杀伤力。然后便见林洛洛扭头从她书桌里翻出了什么,全放到他眼前。
“你看这张,这幅画是我自己设计自己画的首刊封面图。从构思到完成我用了一个多星期时间。”林洛洛的表情是书然从未见过的认真。
低头看一眼,画得还挺好。
又抽出另外一张:“这个,是我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头脑风暴想出来的首刊选题。”
“还有这个……不好意思这个不是……!!!”
书然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张稿纸“xp讨论”的字眼上,可惜还没看清就被拿走了。
“总之,没有在闹着玩,是认真的你懂嘛?认——真——的——!!!”林洛洛愤怒纠正。
“嗯,认真的。”书然认输,不想跟人吵架。
“所以书然同学,帮帮忙行不行?”林洛洛向来能屈能伸,态度立马软下来,“老师说只要编辑部能凑够五个人就能成立,现在就差一个就一个就一个……为了不让这些努力付诸东流,你能不能参加我们编辑部?”
书然:“不能。”
他闲归闲,但还没闲到这种地步。
林洛洛:“你会后悔的。我跟你说,参加我们编辑部后,不仅能每月公款吃喝一次,下学期还能用开例会的借口逃晚自习,好处多多啊!”
书然:“……”
多在哪里?
林洛洛上手摇晃书然胳膊:“求你了书然同学书大帅哥书班草书校草书校花书班花,你参加我们编辑部之后,我们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事,只要在部里充人头当吉祥物就行,平时有福利我们还会给你留一份,这多好啊是不是,你不能不心动啊啊啊啊!!”
书然随她摇。
教室外响起音乐声,广播站开始每天中午的例行节目。一段短小的来自广播站成员的导读后,广播里响起耳熟的声音。
昨天临睡前秦显给他读了许久的英文文章,没想到到了今天,广播站还真碰巧又邀请年级第一再一次献声去了。
印象中秦显已经被邀请好多回了。读个英语都得靠外援,看来广播站成员的口语也麻麻,不止他一个烂的嘛。书然想。
清冽澄澈的男声响彻校园,秦显自我介绍今天要读的文章,是来自英国诗人约翰·克利尔的《Secret Love》。
secret love.
英语烂如书然,在反应了一会儿之后,也明白过来这两个单词翻译成中文,意思应该是“暗恋”。
接着是秦显流利标准的英文。
“I hid my love when young till I
Couldn’t bear the buzzing of a fly;
I hid my love to my despite
Till I could not bear to look at light:
I dare not gaze upon her face
But left her memory in each place;
Where’er I saw a wild flower lie
I kissed and bade my love good-bye……”
除标题以外的所有部分书然都听不懂,但他知道秦显念这一篇的主题是“暗恋”足矣。
书然垂眉低头,自己都没察觉到唇角变得紧绷。
他还记得自己昨天的那个猜测,猜测秦显有了喜欢的人,如果他没猜错,那个人现在还正巧坐在他旁边骚扰他。
没想到仅隔一天,这个猜测就被当事人本人证实。
所以说,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在公器私用,在借着学校的广播站,向喜欢的女生偷偷告白?
所以说,他昨天的猜测果然是准确的?
心跳声莫名其妙在放大。
莫名其妙的情绪同时郁结在砰砰跳动的心脏里。
心情莫名其妙在变坏。
他听见广播里秦显继续念着他听不懂的情诗,旁边的林洛洛暂停动作问他:“这是你男人在广播吗?念的什么?又是太阳又是野花的,中译英的情书?”
“卧槽,是专门念给你听的嘛!”林洛洛突然激动。
书然将胳膊从林洛洛手里挣脱开。
他听见自己对林洛洛说:“听不懂,不知道。”
书然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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