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酵得很快,没过多久,荣王妃因妒推人落水的事情就传出去了。
百姓一时感慨,多好的荣王爷,竟是娶了这么个小肚鸡肠的女人。而有了之前的传言作铺垫,人们关于荣王府的猜测就更多了。
就比如猜测那歌女怕不是貌若天仙、声动京城;又或者荣王爷打算什么时候纳妾。
但那多少是贵族的事,民众在坊间谈笑几句罢了,不会真的影响到什么。
此时此刻,坐在大堂的木琉雅耐心喝了几口茶,静等着荣王爷回府。梨花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看出主子是真的心情不佳,这才没敢真的开口。
但梨花是真的觉得生气,那柳姑娘栽赃陷害主子,主子居然还命人去请大夫给那落水的人看病。
虽说不能真的放着不管,但也不能轻易饶了那歌女。
思索间,梨花便听见外面下人请安的声音,是王爷回来了。
文晢泉忙了一天,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听暗卫汇报过了。如今刚迈入大门,正思索着如何处理这件事,便听府上的下人说王妃在厅堂等他。
于是转步来到这里,隔着些距离便瞧见了王妃的身姿。
“等了多久?”
女子神情冷冷淡淡的,看也不曾看王爷一眼,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茶。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轻声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弄走那个歌女?”
文晢泉看了一眼旁边的梨花,示意让她先出去。梨花迟疑了一下,还是快步走了,顺带还叫走了这附近的下人们。
他轻叹一口气,在木琉雅对面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口中时,才发现水已经冷了。
“还不到时机。你若是不耐烦,尽可去找她的麻烦。”
“我不想瞧见她。”木琉雅烦闷的情绪堵在心头,忘了自称什么妾身。
王爷态度自然地夺走对方手中的冷茶,不急不慢道:“这次落水,她肯定会躺一段时间,估计两三个月你都瞧不见她。”
按照那歌女的性子,不管有没有病重,怕是都会装装样子谋求怜惜。
但是,得王爷去看望歌女,歌女才不会自己跑出来现眼。毕竟柳姑娘就是为了博得王爷的关注,才会闹这么一出。
“我现在就很不耐烦,但也不想看见她。那王爷说说,我要找谁麻烦?”
两个月的相处,让木琉雅认知到这荣王爷是个好说话的,于是便想试试他的底线。
这小说中冷厉果决的男主,在成就一番大事业之前,又是什么样的呢?真的是这副温和儒雅的模样吗?
本来荣王爷是什么样和她的关系都不大,但是这一个月里,她在对歌女感到不耐烦的同时,愈发觉得这王爷很奇怪。
明明只是个异姓王爷,军功傍身却没有受到朝廷的打压,整天都忙得跟陀螺似的,似乎有许多事务。
而且,小说中写他冷酷无情,现实里确是温和如水,对她这个名义上的王妃更是称的上温柔。
更奇怪的是,忙成这样的人,一旦有空便来找她,休沐日里更是整天都待在她的身边,从来不说无聊。
“找本王的麻烦?”男人沉稳的声音打断了木琉雅的思路。
“什么?”
“歌女是本王带回来的,你烦心的根源是我,所以心里有气可以朝我发。”文晢泉说得理所当然,看向她的眼神依然温和。
木琉雅却觉得更奇怪了,什么叫“你烦心的根源是我“?怎么就有气时可以朝他发泄了?怎么就直接将行为导向这个结果的?
是这人太善良慷慨了,还是说背后有其他原因?
一时间,木琉雅脑子里关于小说剧情、男主人格、歌女行为、朝廷趋势、下人等等所有的分析与解读都涌了上来,好像要在一时间模拟出当前事件发生趋势的十几种可能性。
“嘶……”头又疼起来了。好多天没这么头疼了,她竟然忘了自己不能过思。
恍惚间,木琉雅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男人起身来到她身后,伸出沉稳有力的手帮她按揉太阳穴,以减轻她的不适。
虽说相处了不少时光,对这个人算是熟了一些,可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与她触碰。
之前哪怕是同床而眠,也是两人规规矩矩地各睡各的,睡相是一个比一个好,从来没出现过网络小说里那种醒来后相抱在一起的娇羞场面。
“好多了,谢谢王爷。”木琉雅将他的手推开。
文晢泉却并没有从她身后离开。他将双手轻轻搭在木琉雅的双肩上,低声道:“不必多虑,将计就计。便如那歌女所愿,夫妻不和。”
闻言,木琉雅惊讶地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向温和的王爷此时嘴角尚且挂着微笑,但那盯着她的眼神却暗沉得很,总觉得不小心的话会溺死在里面。
“什么意思?”她虽有所猜测,但整日待在后宅,对朝堂的势力变化并没有准确的认知。
男人身子微微前倾,想要贴着她耳朵说话,却还是忍了忍,又直回身子,耐心道:
“你我是皇上直接赐婚,但侯府却不一定愿意为我所用。瑞王殿下可是使尽心机了……”
这话的意思,难道那柳姑娘是二皇子瑞王的手下,可若只是夫妻离心,又真的会影响到侯府站队吗?
木琉雅突然意识到,流言传了这么久,但木夫人从未上门或派人联系过她,这与她和侯爷的利益至上原则并不相符。或者,这么长时间毫无动静,是侯府在观望?
“只是夫妻不和?并不会有实际的影响吧。”
文晢泉看了看她,笑了笑,只是说了一句:“我会保护好你的。”
话落,从身后轻轻拢了她一下,便离开了。
木琉雅眨了眨眼睛,这下她是真的明白了,不必过多思考便看清了。
之前的流言包括之后的夫妻不和都是铺垫,无论真假,只要之后王妃的死与荣王扯上关系,侯府便不会站在荣王这边。
而只要王爷处理好这次的歌女,并揪出背后牵扯的瑞王,顺便按个罪名,虽然不至于重创对方,但能向侯府证明荣王自身的实力,拉拢侯府真的和他一心。
其实单论侯府,也不算多大的势力,但其与赵将军是密切的姻亲关系,后面藏着朝廷上的许多中立的官员。
这柳姑娘一事,只是个引子,而她荣王妃,早在被御赐婚约的那一刻起,便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本宫要真心找你麻烦了。”已然空荡的厅堂内,木琉雅低声呢喃。
夜色朦胧,众星挥洒在高空之上,厌倦了日夜的奔波,而地上的凡人尚且没有厌倦名为权利的勾心斗角。
小院偏房,柳姑娘将将转醒,便迫不及待地询问旁边的女子情势如何。
那女子正是白日跟在柳姑娘身边的下人,她很早之前便被安插在荣王府里,一直都守本分混日子,默默无闻地做着府上最平凡不起眼的下人,直到歌女进府,她才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听说王爷回来后屏退了下人,和王妃单独谈了许久,然后才离开。王妃最后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她低声回答。
柳姑娘闻言,精神头瞬间好了一点,如今虚弱苍白的脸上勉强勾出微笑:“那倒是好兆头,若是他们还是恩恩爱爱的,那计划里王妃可就得死惨点儿喽。”
毕竟在没有夫妻矛盾的情况下,伪造成荣王下手是不太可信,那就只有王妃死得够惨,才能鼓动侯府的怒火。
到那时,没能力保护好王妃的荣王,自然也不被看好登上那个位置。
“哎呀,那个荣王妃人还挺好的,倒是从没找过我的麻烦,只希望她识趣点儿,与王爷大闹一场,这般才能有个体面点的结局。”
“倒是可惜了一条鲜妍的生命了。”
柳姑娘笑嘻嘻地说了半天,那下人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待了半天,是半句都不插嘴。
“无趣,你回去吧。”柳姑娘瞥了一眼对方那毫无看点的脸,把人打发走了。
*
次日,天光微亮,晨曦温柔地落在早起的人身上,一切安静而美好。
荣王一如既往地提前起身,在书房处理公务。若是照往常,他大概忙上一个时辰,才会和刚起床后的王妃共进早膳,而今日嘛……
“王爷,王妃求见。”下人进来禀报。
琉雅?她不是从来不会主动找他吗?是出了什么事吗?
文晢泉放下了手上的卷宗,忙道:“以后不必拦她,直接让她进来。”
“是。”
很快,身着常服的木琉雅便端着托盘自信地迈步进来了。文晢泉看见对方嘴角的笑意,却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王爷,您辛苦了,这是我特意为您熬的粥,独此一份呢。”木琉雅的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她将托盘放在不碍事的桌角,捧起小碗递到文晢泉的面前,“不热不凉,正好。”
如果没记错的话,琉雅会做饭啊,那这应该不难喝吧。
王爷瞧了瞧眼前这碗粥,怎么看都像是碗最普通的白粥,最上面还浮着两个红枣。
他正要接过,却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木琉雅:“你不会下毒吧。”
“怎么会呢?”木琉雅笑了笑。
“有毒也无妨,一年内别让我死就行。”文晢泉轻轻摇了摇头,便接过了那碗粥,正要喝时,却闻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气味,平常不像是会放在在粥里的。
木琉雅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观察着王爷的神情。只见对方表情自然地喝了一口,还认真地评价了一句:“味道可以。”
嗯?不对吧,蒜味儿应该很明显才对,是因为喝得太少了吗?木琉雅面上表情不变:“那王爷就都喝完吧。”
男人动作一顿,握着汤勺的手指微微收紧,没有说话,只是舀了一勺继续喝。
兴许是这勺挖的靠下了,显露出了粥中隐藏的神秘存在。
文晢泉盯着那近乎半勺的蒜末,深呼吸一口气:“府里的蒜还够用吗?”
木琉雅挑了挑眉,笑眯了眼睛:“应该够吧。”
那盛粥的碗不大,看起来小巧可爱,但却暗藏玄机。平和的米下面,不仅藏了许多蒜末,还搅匀了一勺盐和一勺糖。
试验之后,她有特意尝了一点点,那滋味儿,格外令人难以忘怀。
“咳咳……”喝了几口粥的文晢泉终于还是难以继续咽下这试验品。
“若是喝不下,便……”木琉雅是要闹一闹,但也不至于真的强迫他。
可话未说完,就看见对方皱着眉继续喝了起来。直到喝完,也不见对方翻脸。
“不是说要夫妻不和吗?”
王爷放下空碗,抬头看到女子一副迷惑的样子,解释道:“要循序渐进,才更可信。”
木琉雅了然地点点头,语气轻松:“行,我继续努力。”
她第一次知道找人麻烦可以这么快乐,嗯……要赶紧多想些新点子了。
待王妃离开后,文晢泉又招进来下人,嘱咐着:“下次王妃来的话,你先进来跟我说一声。”
“是。”
而精神头大好的木琉雅走了几步,正巧遇上大清早浇花的管家刘叔。
“王妃晨安。”
“不必多礼。不过,刘叔还有养花的爱好?”她想起了园中东南角那长得茂密的月月红,这两天似乎要开了。
刘叔是个年近五十的和善老仆,胡须黑白混杂,看起来灰扑扑的。他在府上待了四十多年,王府便是他的家。
刘叔笑了笑:“不是老夫爱养花,是王爷喜欢看这月月红开,所以我才不放心别人,自己来养。”
“这样啊……”木琉雅若有所思,这月月红其实就是后世俗称的月季,印象里挺好养活的啊,“刘叔,我也想为王爷效一份力,往后这花,不如全权交给我来打理吧。”
“啊?这……”刘叔有几分迟疑,但想了一下,觉得这花只要记得浇水便养不死,至于除虫什么的……罢了,便是交给王妃也不无不可。
刘叔躬了躬身:“那就有劳娘娘了。”
木琉雅扶起管家,寒暄几句便顺手拿走了对方手中的木瓢。好在木桶中的水并不多,她轻易地单手提走了。
梨花找了半天,才在小园的西南角找到了她家王妃。
“主子,您怎么在这里?”
“哦,浇草呢。”木琉雅一身放松地给这个角落里不知名的杂草浇着水。
梨花很是不解:“啊?”
水快浇光了,木琉雅便提起木桶将剩下的一点水直接给倒个干净。
“你来找我,是东西准备好了?”
“对对对,笔墨纸砚备齐,颜料也有,就是刻章……一时半会儿没弄来。”梨花挠了挠头。
“无妨。”木琉雅笑了笑,阳光下那双眼眸晕着醉人的笑意,“本宫要开始作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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