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带着侍女赶到书房时,却只看到了左侍卫一人,半点不见柳姑娘和王爷的身影。
木琉雅皱了皱眉,问道:“他们出去了?”
“见过王妃。您说的他们是指?”左阵行了行礼,然后反问一句。
“就是柳姑娘和王爷啊!”梨花心里那个焦急,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多说了那么多废话,这下好了,连人家的影都看不见了。
闻言,左阵有些不解,他疑惑地看了看这对主仆:“不知王妃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王爷是不久前出门办事的,至于柳姑娘……她刚刚就回去了。”
“她没见到王爷?”木琉雅按住有些焦躁的梨花,认真地问。
“没有。”
这样啊……她突然就又平静下来了,回想起自己这般焦急地赶过来的情景,只觉得有些好笑。
“……主子?”见自家娘娘陷入了一种诡异平静的沉思中,梨花试探着出声。
“嗯?”木琉雅回过神,这才想起左侍卫还在旁边,“哦,没什么事了,打扰。”
左阵笑了笑,毫不介意:“王妃客气了。走之前王爷有和属下提过藏珍阁的事,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去?”
藏珍阁,她差点把这事忘了。
“明天……不,王爷回来之前吧。”本想说是明天上午,但想了想还是改了主意。
“那,现在吗?”左阵也不确定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木琉雅满意地点点头:“嗯,好主意。”
*
穿进小说这么久,也该到了让她长见识的时候了。在踏入藏珍阁之前,木琉雅是这么想的。
而当真正见识到里面的各种奇珍异宝时,她又觉得自己真没品味,看尽一切却不知其价值所在,只能看出东西存放得很讲究。
像什么陶瓷玉器,只看得出精美;又或者挂画墨书,觉得文气逼人。千年的人参、陈年的老酒、典藏的古籍……宝贝不少,各有分类,整齐有序。
靛蓝色的衣摆处缀着金丝莲华,轻巧地路过黄花梨木制成的架子。
她转了一会儿,停在了一柄藏在鞘中的武具前。此处有些昏暗,故燃了几只蜡烛。
左侍卫见她终于感兴趣一件物什了,忍不住主动介绍:“这是前朝名匠陈相师的遗世之作——璨光。”
听起来似乎很有名,可惜她木琉雅异世而来,不知道什么前朝名作。
甚至很肤浅:“这刀鞘还挺好看的。”
“额……娘娘,这是剑鞘。”
木琉雅眨了下眼睛,有些尴尬。也真是奇怪,她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这武器该是刀呢?
“咳,剑鞘再如何也只是作配,待本宫瞧瞧这柄剑。”说着,她便伸手要碰那柄璨光。只是刚伸出手,便被左侍卫拦住了。
他很有分寸地伸出手臂虚虚横在剑身之前,并不直接去碰王妃。眼中似有为难:“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娘娘,王爷定会怪罪属下。”
纤白玉手一顿,王妃瞧了他一眼,面色不动地收回手。
“也是,我们去那边瞧瞧……诶?那个是什么?”木琉雅一脸惊疑地指着房间角落处的架子,那上面放了有不少东西。
左阵见王妃很是好奇,便走了过去,正要问娘娘指的是哪一件,回头却见她已经将手放在了剑鞘上。
“娘娘?!”
木琉雅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具,“噌”地一声抽出了宝剑。
剑身映着那微微烛火,好似真的在发光。
剑锋凌厉,鸣音清脆。
“是柄好剑。”之前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王妃终于在今日发出真诚的赞叹。
“娘娘,这剑是开了刃的,还请您务必小心。”见事已至此,左阵再怎么担忧却也只能这样干巴巴地提醒一句。
“璨光是吧,本宫要了。”
“……啊?”
*
后来王爷回来时,便听到左侍卫是这样回禀的:王妃娘娘逛遍了藏珍阁,最后毫不犹豫地取走了王爷最爱的璨光。
其实说是最爱,不过是对比阁中其他物什而言。他平日傍身的武具有哪个不是心头所爱?
“王爷,王妃毕竟是一介女流,傍剑在身,怕是……”左阵犹豫片刻还是多嘴道。
只是话到一半,便被文晢泉打断了。
他家王爷摇摇头,嘱咐:“除了她的安危,别的事你不要多管。”
左阵抬头看了一眼王爷冷肃的面容,不再多言,低头应是。
而另一边,木琉雅手里握着柄剑,正蹲在小园的东南角,看着那依然精神的花骨朵,不由纳闷:不会是有人偷偷给它们浇水吧,怎么一直不见蔫儿呢?
看来要采取些非常手段了。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到让人厌恶的娇滴滴的声音。
“娘娘也来看这花了啊。”
啧。
木琉雅皱眉,缓缓起身,翻了个白眼后才风度转身,眼神一片平静地凝视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懂不懂礼数?”
“是小女子怠慢了。”柳姑娘面上笑吟吟的,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
行完礼,不待王妃的指示,又是自顾自地站稳了身子。
“娘娘瞧这月月红长势可好?”
木琉雅没兴趣陪她闲聊,只想转身离开,可不待她动身,便听到了歌女的下一句话。
“不枉小女子拖着病体悉心照顾呢。”
“什么?!”意料之外的话让木琉雅一时没端住风雅的样子,惊愕地问出口。
见到一向安和的王妃失了风度,柳姑娘自认为抓住了对方的把柄,笑得愈发得意:“听闻王爷最爱瞧这月月红开,王妃便独揽照料此花的活计,却连水都未曾浇过一次。”
在木琉雅有些木然的表情下,她轻柔地抚摸着娇滴滴的花骨朵,继续洋洋洒洒:
“想来是王妃操劳府上事务繁忙,无暇打理吧。小女子是真心希望王爷的花能好好开啊,与娘娘相比,小女只是病体未愈罢了,所以就逞能照料了这些花。”
说完,她抬头,便看见了娘娘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
说实话,木琉雅是真不理解,姓文的是怎么受得了这么个玩意儿的。
柳姑娘这话里话外都在指责王妃,揽了活儿又不做。而府上的人都知道王妃因头疾是从不打理府上事务的,别说繁忙了,府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闲的人了。
是的,别看歌女整天这么有精力找事,其实歌女在府上也是有杂务要做的。
而自落水后,柳姑娘的病一直拖着不愈。她又借着踩王妃的机会,来宣扬自己了。
根据木琉雅的经验,既然柳姑娘在此刻对她说出这番话,想必王爷应该“恰好”就在附近吧。
“梨花!”王妃高喊一声。
“哎,来了来了!”侍女梨花的声音从远处响起,越来越近。终于,她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奔过来了。
柳姑娘惊愕的往旁边躲了好几步,险些以为王妃恼羞成怒要毁她的容了。
实际上在柳姑娘来之前,木琉雅就在这儿蹲了好久了,一直在等梨花烧的热水,可算等来了。
刚刚远远听到歌女单方面争执的文晢泉怕王妃又被烦到,急忙赶过来,恰好就看到他家琉雅泼水的英姿。
只见她从侍女手中接过热水,果断地朝着那片月月红狠心一抛。
“哗——”
淋漓热水倾盆而下,娇嫩的花骨朵在暖暖阳光下毫不意外地——熟透了。
全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梨花精神恍惚地接回了那个空盆,她怎么就没想到娘娘让她烧热水是用来浇花的呢?
柳姑娘则一脸恐慌,害怕极了,这疯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荣王殿下缓缓回神,觉得琉雅还是一如既往地飒爽,就是可惜了那些花了。
唯有木琉雅心里什么都没想,用手帕擦干了手,这才慢条斯理地看向歌女:“你刚刚说你碰过这些花了?”
柳姑娘迟疑地点点头,甚至都没注意到王爷已经现身了。
“抱歉啊,你这玩意儿碰过的东西,本宫甚是不喜。”木琉雅冷眼紧盯着对方,慢悠悠道。
“可……这可是王爷喜欢的……”她此刻才发觉闺门里的大小姐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德全,将柳姑娘送回去,病没养好就别放出来。”她口中的王爷适时打断了她的话。
“是。”早在多次的实践中积攒了充分经验的德全,拉着柳姑娘就强硬地将她带走了,没给她留下丝毫发挥的余地。顺便还眼神示意梨花跟他一块儿离开。
人很快被送走了。此处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到时候对外可以宣传称,王爷心疼歌女,下令必须养好她的病,然后在园中与王妃冰冷对峙。
至于现在?
他试探着上前几步,发觉能靠近对方后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声音温和:“这次真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烦了。”木琉雅别开眼睛,不与他对视。
文晢泉轻轻牵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安抚道:“好,烦了便不再见她了。戏演够了,局很快就布好了。”
接下来,那个歌女只用活着便够了。
听到这话,木琉雅反应过来:“那……也不用找你麻烦了?”
“本来是想把你的花养死的,没想到她居然插了一手。”见男人点了点头,她有些遗憾。
王爷本要抚摸对方秀发的手一顿,有些好笑道:
“你还真玩上瘾了?”
木琉雅看向男人满怀笑意的双眼,好似很无奈地叹息:“毕竟我很闲嘛。”
“好好好,你若是闲了,尽可来找我的麻烦。”他用开玩笑的口吻提了个真心的建议。
笑闹够了,该说回正事。
文晢泉拉着他的王妃在园中的石桌处坐下,为她倒了杯茶。石桌中央放着几碟后厨今日做的点心。
“三日后的春蒐,你可有耳闻?”
木琉雅喝了口温润的茶水,点了点头。
春蒐,即春天搜寻狩猎不能孕子的猎物。到了这个当代,通常只是在划定的范围内提前放入一些选好猎物,以供贵族弟子游乐炫技。
至于今年的春天的狩猎,则有别于往年,皇上今年设下的彩头,格外特别,是定国公主的婚约。
能赐以“定国”之名,足见皇上对这位公主的喜爱。据传,当初皇后刚怀上这个孩子时,边境战事告急,当时还未昏庸的帝王正直壮年,执意要亲赴战场,留下当时的老荣王监国。
战事连绵足十月,凯旋而诞贵皇女。
皇上大喜,当即赐为定国公主,往后更是恩宠不断。尤其是其近几年他浑浑噩噩,身体大不如前,最信任的却不是他的儿子,反而是聪慧孝顺的定国公主。
公主如今年岁二十,手中却已握有皇宫禁卫的一半兵权。如今要给她指婚约,怎么着都不可能简单。
“所以,三日后是一场势力争夺的大戏?”她猜测道。
文晢泉笑了笑,向王妃投递了一块桃花糕:“可以这么说。”
“那……你现在与我说这些,意思是我也有戏份喽?”木琉雅尝了尝,发觉这糕点味道不错,轻甜酥软,配茶妙极。
闻言,他眼中的笑意淡了些,为王妃添了些茶才继续道:“从你被赐婚的那一刻起,就避不开了。我本意……不想让你涉险的。”
木琉雅吃完手上这块糕点,才抬起眼眸看向他,眸光似水,平和如常。
“定国公主破规矩非要亲自参与狩猎,皇上同意了,并下令新婚官员的夫人也都必须参加,说是为了喜气。”文晢泉解释着,说到这件事时难免冷下了目光。
荣王自然也属于朝廷官员,所以这新婚的夫人自然包括她木琉雅。
“闻所未闻,这实在不合礼数。”木琉雅感叹道。以前读历史书的时候,可从未想过历史上的某些突破思维定势的创新之举,背后可能指向某种利益纷争啊。
说了是婚,那便指的是正妻,纳妾那种都绝对不算的。真算下来,今年新婚的朝廷官员只有寥寥两三个,这怎么看怎么是冲荣王来的啊。
她若有所思。“你之前说,会保护好我,指的就是这次春蒐?”
“不止。”文晢泉轻声否认了她,却并没有再多余解释,只是低声叮嘱三日后的计划。
补充:春蒐(sou),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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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美人持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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