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终于还是靠岸了,凉夏看见颖川全须全尾的回到了会所,竟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好像她活着回来本就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凉夏面前,问:“我哪里得罪您了,您要这样害我?”
“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凉夏隐藏起讶异的神情,讪讪回答道。
“你和东家干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既然骗不下去,索性摊开来说吧。“你就这么点用处,自己心里没数吗?你以为老板养着你,真是为了当姑奶奶的嘛?”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可这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颖川真想把凉夏藏账本的事捅到宋钰那里,然后看看这个女的怎么死,她恨不得把凉夏大卸八块。可走到宋钰门口,又停下了,这事捅出去,结果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宋钰知道她也看过账本,必然对她心生提防,那她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那之后,颖川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等待身体上的创伤慢慢好全,在此期间,严放两到三天就会来找她一次,有时候甚至一连好几天都让她待在身边,严放的情绪阴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对她也不错,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捂化了,但这样反而让颖川愈加害怕,因为下一秒他可能就会变脸,然后就是一通让她身体和精神双双粉碎的折磨。□□上的伤好了又坏,坏了又好,可只要人还在,终会有痊愈的那一天,但是灵魂上的裂缝,可能这辈子都补不好了。
颖川盼望着结束所有痛苦的那一天的到来,她希望严放可以早一点厌倦自己,这样她就可以早一点离开这里。在严放身边,她不断的积蓄着资本,常常一夜放纵结束,严放会从皮夹子里面拿出一沓钱,随手撒在凌乱的床单上、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有时,还会直接扔在她的脸上,无一例外,她会立刻马上把钱一张张捡起来,放在枕头底下抚平压好,还会对严放恭恭敬敬说一声:“谢谢严少。”
每每看到颖川这个样子,严放都开心得不得了,他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越发觉得这样玩有意思。渐渐地,颖川凭借着一点点的积累,有了一笔不小的储蓄,她开始盘算,如果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躲到哪里才不会被抓住灭口。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也许当宋钰和严放发现她不见了,只会立马挑选下一个玩具,把她这个无用的棋子当垃圾一样扔掉。
就这样,颖川在宋钰和严放身边待了四个多月,这段日子,她像一个被人任意摆弄的玩具一样,被蹂躏得脆弱又破败。笑容不再如从前一样时常出现再她脸上,她由原来会所里的小太阳,变得沉默寡言,不爱笑不爱说话,也几乎不再出门,那些局宋钰再也没带她去过,她也不想去,她怕站在人前,她怕浑身令人作呕的伤痕被人看见,她怕受人指指点点。
不由自主地她想到了母亲、吴刚强还有他那个女儿,再大的恨意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没那么强烈了,只感觉到难过,这世上她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她还想到了秦锝佑,她再没有见过秦锝佑,他们一定都很好,只是如果这世上少了一个她,会不会有人发现?
在宋钰和严放身边待久了,颖川慢慢发现他们是一路性子的人,残暴不仁,但本质上又有点不一样。宋钰是极度的以自我为中心,他自大也自爱,要什么有什么,所以自然地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东西他都该拥有;但是严放不一样,他所有的疯狂都来源于极度的不自信,他控制着颖川,很大一定程度上是源于害怕失去,害怕被背叛,他应该从小就不受父母宠爱,或者曾经被一个深爱的女人抛弃过,所以才疯狂地渴望被认可被承诺,得不到的他就用狠毒的手段去强迫去禁锢。
他在的时候,几乎不让颖川出门,他不在的时候,也会让家里的佣人牢牢看着她。他让她住在他的房子里,也可以说是一个漂亮的监狱,监狱里除了她还关着一条独耳的狼狗。那条狗和它的主人一样,凶猛不通人性,颖川很怕它,她感觉它盯着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盯着一块鲜红的肉,或许哪一天,它的主人把自己给弄死了,然后自己的身体就自然而然的成为它的腹中食物。严放却反而很喜欢这条狼狗,他对待它比对待颖川好多了,就算再生气,巴掌也只会扇到颖川身上,从来不舍得碰他那狗儿子一下。
相处时间久了,花姿也从其他人嘴里了解了这只狗的来历,它是严放从一个酒鬼手里买下来的,酒鬼一喝多就打狗,它的一只耳朵就是这么没的,因怕受苦,所以这狗小时候还是很会夹着尾巴讨好人的,后来被严放买了下来,简直是被主人当成儿子在养,日渐娇纵,性格也变坏了,除严放以外它几乎不听其他任何人的话。
宋钰和严放在市郊山里建了一个名叫温泉岛的度假区,正式开业那天,严放带颖川去观摩。他们站在大厅二楼,一个巨大水晶灯的下面,整个大厅里流光溢彩,颖川穿着严放买给她的浅金色礼服,长长的流苏袖遮住她浑身的伤痕,真真有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严放自己没有出席剪彩,全程都是宋钰一人撑场面,他们虽然在很多项目上都有合作,但奇怪的是,严放就像个隐形人,既不插手宋钰的规划安排,也不刻意让外界知道他已经和宋钰联手,对外好似从来不曾和宋氏有过商业合作。
严放揽着颖川的肩,居高临下俯瞰着一楼下的人潮涌动,他对颖川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喜欢这里吗?”
“什么?”
“喜欢这个度假村吗?”
颖川点了点头答应道:“喜欢。我一进来就喜欢这里的景色,刚咱们进来走过的那条林荫道旁边种的都是枫树吗?真好看,脚底下的石板路我也喜欢,我看见树林间还有日式的木头房子,环境很好,像世外桃源。”
颖川实话实说,可没想到等她讲完,却听见严放不屑地笑了一声:“你这女人就喜欢些小家子气的东西。我也喜欢这里,不过我喜欢的和你不一样。站在这里可以看见了什么?看见金钱、看见权力、看见名誉,看见我怎么杀回粼港,把那些不可一世的家伙踩在脚底下。秦家、霍家、宋氏,还有讨人厌的南家人,我想起他们的脸就想杀人。”
严放环抱着颖川,他在说这些话时,浑身都散发着暴虐的气息,颖川不敢接话,她只当严放又在发疯,只是别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就好。
这时,严放抱着颖川的胳膊力道越来越大,渐渐地箍得她喘不过气来,又咋啦这是?颖川昂着脖子回头看看严放在干嘛,顺便想委婉地提醒他动作轻点。只见严放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门口看,那眼神仿佛是在看杀了他全家的仇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在人群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这人笑容谦逊柔和,不像是个坏人,竟能引起严放莫大的敌意。
宋钰一看见那中年男人进入会场,便露出他一贯装腔作势的官方笑容迎上前去:“南叔叔,您今日肯赏脸来,真是给了晚辈莫大的面子。”
来人是这一代南氏当家人,他在商场上风评极好,是面目慈善心肠也极好的儒商。“小钰年少有为,事业做得这么好,我真是羡慕你父亲,不像我们家那头子蒜,南家后代就指望他一个,还不努力上进,以后还不知道我们南家的出路在哪。”
“叔叔这么夸我我真是又羞愧又高兴。我里面特意为你准备了VIP卡座,您里面请。先在里面休息个半小时,8点钟晚会正式开始。”
宋钰谦卑地自降身份为这位南叔叔引路,严放和颖川在二楼隐秘处目送一行人往堂后走去。严放又不知道抽什么疯,口中兀自喃喃道:“但愿南家尽快败在你那根独苗手里。”
宋氏在粼港影响力很大,是以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很愿意来捧宋钰的场。秦家人原本和宋氏走得不近,有时甚至相互敌对,但最近不知怎的,宋钰办酒会总会给秦锝佑送去请帖,秦锝佑十次有八次也都会参加,这让许多不知内情的外人都私下揣度两家的关系。
就在别人猜测秦锝佑会不会也出席这次开业典礼时,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灯光璀璨的大厅里了。和往日不同的是,此刻他已不是一个人,在他身边,亭亭而立着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士,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缎面长裙,面上画着淡雅的妆,发丝拢在耳后,简单地用珍珠头绳挽成一个慵懒的发髻,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甚有气质,只消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孩。那美女挽着秦锝佑的手臂,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相配,那么的郎才女貌。
他们一出现就引得旁人一阵窃窃私语,颖川和严放也不由得向他们看去。颖川手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位美女,她的心一瞬间低落到尘埃里,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明明都是一样的穿着华丽的衣服,可对比两人,一个是天上的星辰,一个是荒野里的草芥;即便花姿没有自轻自贱、好好地爱着自己,可眼下也难免可怜自己的拙劣。这份自卑与男人没有半点干系,仅仅是出于对另外一个女孩的欣赏和对自身的厌恶。
梅颖川的眼神隐忍又哀伤,但在严放的看来,这份情感却变了味道,他以为花姿在看秦锝佑,以为她在想念和妒忌。于是扶着颖川肩膀的手不自觉使力,捏得颖川生疼。
“你轻点,捏得我疼!”
“怎么?看见秦锝佑眼睛都不会眨了?这么在意他嘛?”
颖川脖子后面直发凉,怕严放误会,忙说:“我没有在看他,你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还要去看别人,你已经够让我移不开眼了。”
“是吗?”虽然严放不太信颖川的说法,但她的花言巧语确实好听,让人心中舒爽。
“嗯。”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很难过?”
“很明显吗?”
“对。”
“我……没别的,只是很羡慕秦锝佑,羡慕他身边的那位女生,也羡慕这里的其他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好,而我……我不太喜欢自己,刚才突然就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特别不自在,在这世上生存很是格格不入,所以我为我自己难过。而已。”
严放愣了愣,开始正视起梅颖川说的。他也看了一眼楼下的人群,倏尔低头凄凉地笑了一声,再看向梅颖川的眼神,绵长又迷离。“梅颖川……梅颖川……梅颖川……”
颖川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忙问:“怎么了嘛?一直这么奇怪地叫我?是呀,我就是叫梅颖川呀,干嘛一直叫?”
“喜欢你的名字呀!这三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你说你是不是女巫,给我下了什么蛊?你不用担心,我会无数次救你于危难之中,无论你觉得自己怎样不堪、自卑、渺小,我都会敞开胸怀拥抱你,别人喜欢谁我不管,你在我这里就很好,所以你要为了我而存在,明白吗?你是我的,我说过了。”
严放握着颖川的后脑勺,逼着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颖川心脏狂跳,她讨厌这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如果严放只是短暂的兴趣,很快便腻了,她将来还能有出头之日,但要是真如严放所说,他对自己深情不移,那不彻底完了嘛。还无数次救自己于水火!你难道真不知道你自己就是水火?还我自卑我渺小,我从前自由自在活在天地间,堂堂正正,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身体上糟践我,人格上侮辱我,你PUA**用得好呀。自己过得不幸福,贬低别人获得成就感,你的存在就是个逗儿!
不知道严放是不是被自己这一番诚恳的言谈感动到了,他看颖川的眼神热情到北极的雪都要被融化了,情不自禁地托起颖川的下巴,缠绵悱恻地吻了上去。拥抱炽热又煽情,气氛暧昧又温存,颖川紧张到无法呼吸。严放的手环住她的腰身,粗粝的指尖划过她的皮肤,激起一片小疙瘩,长裙上的水钻在灯光下耀眼夺目,折射的光圈在洁白的皮肤绽放出一朵朵亮晶晶的雪花,梅颖川乌发披肩,一小撮散落在白瓷般的胸口,妖媚异常。
就在严放忍不住吻上颖川耳垂时,颖川轻轻把他推开,制止了他的继续放纵。严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即便他情难自抑,这里也不是一个好的场合。随便什么人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在相拥着亲吻,被有心之人看见了去,又要在网上乱写一通。
严放敏锐地感觉到他们此刻就在被人注视,四下搜寻,一个不巧正好与秦锝佑对视上:楼下大厅里,秦锝佑正站在人群中央,盯着二楼的他们瞧,明明是很淡漠的表情,可没来由让人觉得他在压着怒火,他的眼睛像有千万根利箭蓄势待发,恨不得嗖嗖两下把严放射穿。
看着秦锝佑阴沉的面孔,严放得意地扬了扬眉,他很高兴能在秦锝佑脸上看见这么耐人寻味的表情,他故意牵起梅颖川的手,即像小孩子炫耀自己抢到了玩具,又像是在宣示主权。可短暂的得意之后,他又感到深深的不安,相比于气到秦锝佑,他更加不想让这两个人再有见面的机会。
颖川侧身对着楼下,所以并未看见秦锝佑。她很好奇严放在看楼下的什么,可他捧着自己的脸,让她没办法侧过头去,只能被迫看着他。随即严放在她唇上又浅浅吻了两下,说:“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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