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里曼多疑,他的人死了,自己和阿珠却毫发无伤,他一定也会追查下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查就必定露出蛛丝马迹。
乌里曼是个聪明人,他若查,第一件事一定是封锁王城,第二件事就是封锁边境。那时母妃、大齐的使臣团以及那位好心的义士,都势必会遇上大麻烦。
至少要拖延一晚,让母妃和大齐的使臣团离开乌托境内。
快到王城时,她和阿珠弃马转而改为步行。
离王宫还有半里,她打晕了阿珠,抽出马靴里短刃,直插左肩,向心搅了半寸,短刃锋利,鲜血霎时涌出,染湿她胸前层层衣衫。
她大口吸气,呼吸扯动左肩的伤,像是心肺都搅在一起。
瘫坐在墙边歇了半晌,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终是颤抖着右手拾起长裙裙摆,趁着短刃的血迹未干,在裙摆处抹干,将干净的短刃一寸寸收回马靴后的刀鞘中。
看看远处的队伍,王宫的巡查队到了。
乌娜捂着左肩,大声疾呼,“救命!”
“救命—”
“救命——”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厉。
王宫的巡查侍卫长急切跑过来,“九公主?!”
乌娜咳出一口血,指着身后的侍女,“侍卫长,快救阿珠!”
侍卫长向侍卫队伍大声呼喊,“来人哪!快来人!”
乌娜一直强撑着他们将阿珠背进了自己的寝殿,才放下心来。
医士来得很快,检查了她的伤,“九公主怎么受得这样重的伤?”
乌里曼不落其后,语气倒依旧关切。
“医士,九公主伤势如何?”
医士向乌里曼躬身行礼,“此人下手极狠,他刺伤后,刀剑更是向九公主心脏多刺了半寸,若再偏一点,九公主如今怕是已存先王去了!”
乌里曼默默听完,问道,“乌娜,你的侍女阿珠呢?我派去保护你们的人呢?”
“王兄,他们都被杀了,那些人开始没有看.....见我和阿珠,我们跑回王城......但是没想到那伙人......追上了我们,”乌娜的声音断断续续,咳了半晌,继续说,“有个人直冲我来,刺了我一剑,看到侍卫长的巡查队伍,他就跑了......”
“可看清了那伙人的样貌?”
“没有,他们一身黑衣,蒙着面,看不清,只是那男人还想追过来杀我,远处的男人喊了一声哈弥回来,那男人就走了。”
乌娜假装努力回想,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乌里曼的神情。
他果真在听到哈弥这个名字的时候,眉间一紧。
上一世,阿珠拼死回了王宫给乌娜通风报信,那时她就说到了哈弥这个名字。
乌娜猜测着正是哈弥这个人杀了母妃,让其殉葬,又想杀了阿珠灭口。
她今日在脑海里反复搜寻哈弥这个名字,终于记起他是哈兹部落首领哈兹的亲弟弟。
“我马上命人追查,哈弥是哈兹的弟弟,如若是他以下犯上,痛下杀手,绝不姑息!”
乌里曼敢明确告诉她哈弥的身份,还敢说得如此笃定,那他这次一定没有派哈弥杀自己。
“那想必是有人冒充,想离间咱们和哈兹部落的关系。”
难道因为她没有告诉乌里曼父王的遗言,所以乌里曼的行为也改变了?
不对,他只要看过父王的遗诏,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难道这一世,他没有发现遗诏?
“王兄,父王母妃去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乌娜抽噎着提到父王,向乌里曼伸出的手他迟迟没来握住,他的表情也未有丝毫动容,反而有种冷硬的决绝。
乌里曼后退转身,留下一句“你们照顾九公主好好休息!”便径直离开了她的寝宫。
乌娜捂着左肩的伤,思忖着乌里曼的态度。
无论他看没看到那份遗诏,都不重要了,乌里曼不会变,他要定了这王位。
卧榻之侧,岂容她酣睡?
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消失了,战斗吧,乌娜!
你没有退路,只有向前,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阿珠呢?可有大碍?”
侍女替她把帷幔落下,“阿珠没有事,只是一直在找公主您。医士的药要两个时辰才好呢,公主您好生歇一歇。”
“把阿珠叫来吧!”
“这......”
“去,我问问她可否看清了那伙贼人?”
“好,奴婢这就去。”
那侍女还未出门,阿珠冲了进来,“公主!公主!”
看到乌娜肩上的白布时,顿时红了眼眶,“怎么受了这样重的伤!公主一定很疼......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公主。”
乌娜想说,傻瓜,我们上一世受的伤比这重多了!
环视寝宫的这些侍女,上一世,这些人都是乌里曼的帮凶,这究竟有几人可信,她已无从得知,也不想耗费心力和时间一一排查。
她看向她们,“你们先去外边候着吧!这里有阿珠一人就够了。”
侍女们退了出去,乌娜捂着左肩,强忍着痛坐起身,
“阿珠,乌里曼可有传唤你前去问话?”
阿珠摇摇头,“没有,奴婢一醒来就来见公主了!”
“好,你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嘛?”
“我记得是有人把我打晕,但是公主您如何受伤的,奴婢不知。”
“好,现在你听我说,我们在王陵遇到一伙贼人,那伙贼人杀了乌里曼派的人,但是我们两个躲在父王的碑后,没被发现,悄悄逃回王城,但是他们追上了我们,把你打晕了,又把我刺成重伤!你晕倒前听到有人叫哈弥......”
阿珠瞪大了眼睛,“我记得是公主您......把我打晕的......”
乌娜目光坚定,盯着阿珠的眼睛,“忘掉它。”
“阿珠,记住我刚刚的话,我们遇袭的经过就是这样!无论谁问,都要这样回答他。”
阿珠郑重点点头,“好!”
“啊,公主,这又渗血了......”
她看看自己左肩,血果然染红了布的中央,墨点般大小的血迹罢了。
阿珠左找找又看看,嘴里嘟囔着,“纱布呢?医士呢?”
乌娜看着她这样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不由得湿了眼眶,见这点血就六神无主的阿珠,竟然拼着性命从哈弥手里逃回来给自己报信。
上一世,哪怕所有人背叛了自己,但阿珠没有,她一心想着她的九公主。
生命的最后,依旧想着,如何让她的九公主平安。
这样善良的阿珠,怎么可以让她陪自己冒险呢?
“无妨,你去帮我看看,昂格和哈兹来了吗?不要靠近他们,只管远远看看,见到他们来了与否就好!”
支走阿珠,她唤进来一名侍女,“帮我去请王嫂过来,就说九公主有事相商。”
不多时,一个一身青色长裙的年轻少妇推开了乌娜寝宫中门,“妹妹,可还好?我听他们来报说,你被刺杀了。你王兄立即赶来了,还嘱托我要守着格外王公亲眷,让她们不要来打扰你。”
乌娜歉意笑笑,“王嫂,自从父王薨逝,母妃伤心过度,无法理事,一切都需王嫂打点操持。如今,母妃也随父王去了,往后这王宫大小事务皆需嫂嫂一人操劳,嫂嫂辛苦了!”
“妹妹这说得哪里的话,父王常说下棋有巧思,常常有奇妙破阵之法,当真是聪慧过人!王宫这点事务,对你来说,不过是心边想一下便成的小事。我笨嘴拙舌,可抵不过那些王公亲眷。往后我还得依靠妹妹呢!”
乌娜看着她,王嫂这个人其实比乌里曼还年长几岁,算起来,要比自己年长十岁有余,可她比阿珠还单纯,天真得可爱,也天真得残忍。
上一世,她也是被乌里曼支走陪那些王宫亲眷,对大殿的事情一无所知。
乌里曼这个人对自己不好,但对这个王妃从来都是一顶一的好。
他一定不想王嫂觉得他是个残暴冷漠,无君无父无亲无妹的人。
“王嫂,刺杀不会只有一次,我既已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非我死他亡,才能有个结果。乌娜只有一个请求,若我遭遇不测,请王嫂收留我贴身侍女——阿珠。”
“乌娜......”王嫂摸着她的手,语气不舍,眼眶也湿润着,“那刺客还能来王宫里刺杀吗?你王兄定可布下天罗地网,让那些刺客有来无回!”
“王嫂,王兄......”她深吸一口气,“刺客既有预谋,怎会善罢甘休。”
她强撑着坐直了身体,给王嫂磕头行大礼,“乌娜,只有这一个请求,请王嫂务必答应我。”
王嫂扶着她颤抖的身子,嘴上忙不迭应声,“好!好!我答应!我保证,只要我在一天,绝不让旁人欺负你的小阿珠。”
王嫂帮她左肩上了新药,换了新布,扶她躺下,“你好好歇着!等明日我再来看你!”
“好!”
王嫂走了许久,阿珠才回来,“公主,那个昂格首领到了,但是哈兹首领没到。”
“确定吗?”
“确定,我去看了今日出入王宫的记录,也去大殿察看了,确实只有昂格一人到了。但是,我有一个别的发现。”
“什么?”乌娜示意她说下去。
“白日里救咱们的那个自称大齐使臣的男人,他,和昂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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