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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赵小宝和白秋初的故事乏善可陈,是戏文里最俗套也是最好用的桥段,英雄救美。

那段时间赵小宝吃腻了家里的饭菜,胃口不好,府中的人便绞尽脑汁为她找天南海北的特色小吃。

最后有人说,西市集有家卖包子的,父亲包,儿子卖,各有各的独到之处,人称包子西施。

赵小宝来了兴致,便打扮成平民百姓的样子去吃了几次,果然好吃。

赵小宝无意表明身份,白秋初虽见她身质不凡,但她即然没有说,那他也只当她是一买包子的客人,平常心对待。

直到有一次,林进带着她那群狐朋狗友见白秋初长得貌美,就开始调戏人家,赵小宝便亮出身份教训了她们。

林进的母亲林佑曾是先帝为太女时的陛下选的太傅,与皇帝有着深厚情意,位列三公,不行跪礼。

当年先帝亲自赐婚林进的庶兄为侧君,如今他是仅次于君后的贵君。

而林进是林佑最小的一个孩子,既是嫡女又是最小的一个,身份尊贵又不指望她继承家业,自是宠爱无比,要风给风,要雨给雨。

林进与赵小宝之前本是王不见王,井水不犯河水,但从那次开始,梁子便也结下了。

林进时不时就带人来包子铺,不闹事,也不起哄,就是坐着,她是想告诉赵小宝,你能护一次,还能护一辈子?

赵小宝脾气也上来了,她想干什么,她还真的就能干什么。

你林进闲得没事干,很巧,她赵小宝也闲得没事干。

两人那段时间就像中邪一样,林进这个实打实得纨绔,乐子也不找了,曲也不听了,每天必定要去西市集转一圈。

甚至是刮风下雨,白秋初都收摊不卖了,两个人也要在人家门外面对峙一会。

“为了个男人,赵昭明你可真行。”

“关你什么事,我乐意。”赵小宝抱着臂,看着雨,白了她一眼。

林进有些气急:“不过是个平民男子,大街上多的是,赵小宝你和我才是一类人。我们。。”

赵小宝大惊!什么叫她俩是一类人,她赵小宝清清白白的,怎能和林进这种人混为一谈?

她赶紧打断林进的话,“小宝也是你能叫的吗?别拉关系,你要是服了,以后就离白秋初远点。”

林进的眼神很深,深到按理说她这个纨绔不应该会拥有那么复杂的感情,她的大脑皮层不允许有,但她就是有了。

赵小宝读不出来,不过在林进用肩膀撞开她的那一刻,她懂了,林进在挑衅。

林进骂她情种,她懂,林进在嘲讽。

林进不顾大雨,也不等下人拿伞来接她,独自走向雨幕,林进在装。

自那以后,林进便不再找白秋初的麻烦,倒是赵小宝偶尔去照顾照顾他家生意换换口味。

在赵小宝的记忆里,她对白秋初的印象还不如对林进的深,能引起她情绪强烈起伏的人,必是林进那狗贼无疑。

所以当赵小宝推开门,见到白秋初头戴金丝七宝彩凤冠,口涂红脂,一身粉红嫁衣时,她的大脑有一瞬空白。

父亲!你搞错人了!

白秋初能被林进看中,无疑是美的,一双秋水眼波澜,眉眼弯弯,眉尾向下,鼻梁却笔直高挺。

现在那双浅茶色的眼睛,起了雾,望向赵小宝,接着整个人便向她扑去,紧紧抱住她。“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再也,,。”

赵小宝愣住,没想到他对她的感情有这么深,他在哭,赵小宝只好让他抱着,又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扶他的情绪。

她见白秋初不哭后,把他扶到桌边坐下,正想着怎么开口,便听他解释说道:“刚刚有人来告诉长公子,说殿下醒了,她们便都走了,只留我一人。”

随后,他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本以为你们会聊一段时间,没想到殿下这么快就来了,殿下是,,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想必是她与父亲走岔了路,赵小宝点点头,见着白秋初红红的眼尾,有些不忍,随声问道:“即然知道我己经醒了,那为何不一起去?”

白秋初:“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说话,我一个外人去做什么?”

听雨轩中的摆设和之前的一模一样,素雅的淡蓝色釉花碎纹杯还摆在桌上,里面只是白水,连热气也沒有。

白秋初的粉红色嫁衣是这里惟一的亮色,在这清幽雅致的竹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赵小宝只当不知她的意思,“父亲他关心则乱,得罪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白秋初赶忙道:“长公子是您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赵小宝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知你只是想报答我之前的相护之情,不得已才随我父亲入府。不过如今我也醒了。不如,”

“不如你先回家去,等我改天登门道谢。”

白秋初愣住,似乎是没想到赵小宝会这么说,他张口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那双眼睛暗了下去,半响道:“好。”

赵小宝虽有不忍,但想到之后她们家的下场,把他拉进来,无异于害他。

而且她不娶公孙玫,公孙玫就会以为她看不起他,就要黑化。

他黑化之后,必定会想往上爬,就要进宫去当妖妃。

当了妖妃之后,就要给皇帝吹枕边风,他们赵家就要处处被忌惮。

皇太君后夹在中间,上火,生气,年纪大,肯定身体不好。

最后等他一死,赵家跟着一起完蛋。

满门抄斩。

不过好在她恢复了记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剧情就那么走下去。

赵小宝听白秋初答应了,心里放松下来,这里解决了,之后只要让她父亲把公孙玫娶进来就好了,倒时候给他放家里盯着,他也干不了什么坏事。

赵家保住了。

倒时候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又可以开开心心当她的混子。

赵小宝只觉前路一片光明,她安排道:“我先回去找我父亲,一会我让人给你拿套新衣服,你换好之后再来找我。天色也晚了,不如我们吃过饭,我再送你回家去?”

白秋初点点头,起身送她到门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关上了门。

赵小宝心中有些怀疑,站在门外想了想,又不知哪有错处,她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听屋内的动静。

果不然,咣当一声从屋内传来,像是什么倒在了地上。

赵小宝赶紧回到了屋子里面,白秋初解了腰带,踢了凳子,挂在了房梁上。

糊涂啊!

赵小宝大喊他的名字,又将凳子扶起放回他脚下,把人拉了下来。

白秋初跌坐地上,金丝七宝彩凤冠从头上滚落下来,头发像丝绸般散落,红腰带在房梁上挂着,五彩云霞袍散开,露出他原本的麻布里衣。

长公子竟只给了他这一层嫁衣外袍。

也是,在长公子看在白秋初就是害赵小宝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赵小宝还是那个开开心心,傻乐玩耍的混子。

不会和家里闹别扭,更不会为了找他,从墙上掉下去,把自己摔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虽然不知为什么长公子抓错了人,也许是因为原女主是前朝皇女的身份,不能太过显目,只能躲避着长公子的人。

最后,找来找去,白秋初就成了替罪羊。

毕竟,赵小宝每次出府,确确实实是去了他家的包子铺。

倒底是牵连了无辜之人。

赵小宝不忍,上前为他整理好衣服。轻声说道:“秋初,何至于此?”

白秋初眼神望向她,缠绵又缱绻:“秋初半生飘零,孤苦无依。幸得世女垂怜,有所依靠。世女以为我只是想要报思,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早在世女你帮我劈材生火,与我一同招呼客人,我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世女殿下,我已身穿嫁衣入了候府,西市集中谁人不知,我又如何回得去?若是殿下可怜秋初,就把秋初葬到赵家祖坟边的树下,这样秋初也算是进了赵家的坟,不至于做孤魂野鬼。”

赵小宝垂下眼,这是她第一次正视白秋初这个角色,他在原文中的存在少得可怜。

在她的印象中,形象也单薄得可怜,除了做包子好吃之外,没什么印象。

却不想他竟然记得他们之间的这么多事。

砍材生火,招呼客人,也只不过是她一时兴起,想要尝试的玩乐罢了。

她们之间,从不对等。

赵小宝将他搂入怀中说道:“即如此,你便和我一同去见父亲吧。”

“真的吗?”

赵小宝轻笑道:“我从未骗过你。”

白秋初笑了,眼睛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他没有别的衣服换,赵小宝只好又踩着凳子替他解下腰带,等他整理好后,一同去往暖梅阁,那是她的住处。

不过暖梅阁的气氛,便没有那么和睦了。

长公子一路从听雨轩疾走而来,满头华翠叮当作响,仪态全无,结果来了这,赵小宝却又走了。

“女大不由爹啊!”

长公子白了一眼边上调笑的赵小宝母亲赵怀清,又连灌几杯冷茶,才开口说道:“这个混小宝,一点也不心疼我,就是喜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赵怀清收了笑,正经道:“不要说小宝了,你这个当爹的也实在荒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平民家郎君。传出去,人家怎么看你这个长公子。你实在是糊涂啊。”

“呵。”长公子笑了,不甚在意,“他自愿与我入府,又不是我强迫他的。再说他还得感谢我,给了他个机会,能让他进我赵家的门。”

他身着月华碧露缎,上面绣着百鸟展翅图,发丝被精心束起,插着镶嵌各色宝石的精致步摇,他虚靠在椅子上,脊背永远是挺直的,嘴角勾起,面色却冷,带着笑,眼神却看向虚空处,眼眸里见不到人影。

身后的待者弯着腰,手拿一把金丝昆山白玉扇为他轻轻扇着。

“我乃陛下亲弟,一国长公子。我看谁敢在我背后嚼舌根!“

满是不在乎的语气,却又一转“只是,我倒是怕那混女儿和我较劲。真是欠她的。”

其实说到骄奢跋扈,京城里的任一纨绔都比不上长公子年轻的时候。

晋安国讲究立嫡立长,长公子出生时,他的父亲就已被立为君后,姐姐就是太女。

赵小宝如今18岁,还要担惊受怕全家被满门抄斩。

但长公子自出生以来,到如今嫁为人夫,从未有人对他说半个不字,取全国之力,豢养出了一位非昆山玉不戴,非南海珠不用的贵族世家公子之典范。

不过也许是爱子是父亲天性,赵小宝出生后,他的脾气收敛了很多。

所以有许多时候,赵怀清自己都在想若不是她性子平和,常常忍让,只怕是她二人要做一辈子的怨偶了。

尚公子听起来风光,只是这风光之下,各中滋味只能自己去体会了。

故赵怀清对赵小宝的夫郎人选并无要求,是功勋贵胄之家还是清白草芥之身都无大碍,只要人品好,小宝自已喜欢就行。

她宽慰道:“小宝知你拳拳爱女之心,也会理解的。”

长公子皱着眉,“我的女儿就是生我气,也不过一阵罢了,风一吹,也就过去了。就是怕有些人不安好心,在小宝面前故意挑拨我们父女关系。”

赵杯清见她意有所指,“我看那郎君眉眼清晰又对小宝用情致深,应该不会做让她为难的事。”

长公子白了她一眼,“你不懂,这是男人的直觉,反正我看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赵怀清没说话,也没当回事,男人间的三两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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