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旭日东升,天光乍破,一缕斜阳透过云层,跌撞入目,照在熟睡的夏歧脸上,惹得她偏过头,紧蹙双眉。
昨夜和白鹤熬过头了,今儿一早还是陈姨叫她起的床。
夏歧没像以往一样在床上愣愣的待到中午,而是去翻许久不用的衣柜,找出了一件黑色晚礼服。
她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魏鹤林昨天睡得也很晚,今儿一早紧赶慢赶来到了夏宅,跟着陈姨备好早餐,一转身,昨日狼狈窝在墙角的大小姐站在二楼居高临下俯瞰着魏鹤林。
夏歧眉骨间总有融不开的阴冷,海藻般的墨黑长发,淡妆更添了几分温和,一身黑色晚礼服,过于合身的裙身紧贴着青涩纤细的腰肢。
魏鹤林大大咧咧,好像昨天他们之间并没有碰撞,笑问好:“小姐好。”
夏歧挪开眼,没理魏鹤林。
夏歧坐在离她左手最近的位置。
“陈姨,前几天柳南生托人往夏家寄了一封请帖,是邀我去参加他妹妹的生日宴。”夏歧眼睑垂下,浅长的睫翼映出一片淡色阴翳,问:“我没记错的话,定的日子是今天?”
她记性一向不太好。
“您胃不好,早餐多少吃点。”陈姨替夏歧夹了两道菜放进碗里,才回道:“对,就是今天。给柳小姐的礼物太太已经准备好了,是一对珍珠手链,让你务必交到柳小姐手里,说她一定会开心的。”
夏歧淡淡嗯了一声,实在什么没胃口,端起白粥喝了两口:“让杨叔备车,我要出门一趟。”
“这……老杨不在。”陈姨迟疑片刻,道:“他有事请了三天假,我看不如让新来的小魏做临时司机?”
夏歧喝粥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一时有些发懵的魏鹤林,从上至下打量他一番,那眼神淡然的像是在看货物,而非人。
随后更是冷漠挪开眼,“记得给他换身衣服。”
陈姨回道:“放心小姐。”
……
无论再怎么不服,魏鹤林还是放下稚嫩且像高中生的穿搭,换上一身得体的黑西装,陈姨还让人特意给他做了头发。
魏鹤林西装革履,屈服的冷着一张脸,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穷小子也平白多了八分矜贵。
最后魏鹤林捧着要给柳小姐的礼物坐进驾驶位,悄抬眼从后视镜看去。
夏歧正闭目假寐,单手支着下颌,能感觉到魏鹤林偷看她,不耐道:“走。”
“好的,小姐你坐好。”
被凶的魏鹤林也不气,虽然才来两天,但早习惯夏歧喜怒无常,他车技很稳当,放的音乐也相对温和,把本就连续本就没睡好的夏歧弄得有些昏昏欲睡。
“小姐醒醒,到了。”
夏歧没有理他。
魏鹤林打开车门,以为夏歧睡着了,弯腰钻进车内刚想拍拍她的肩,就见夏歧眼帘轻启,目光沉沉看着魏鹤林即将触及她身体的手。
“拿开。”
魏鹤林尴尬收回手,又装作没事人似的,轻轻挑眉一笑:“到了。”
这边动静闹得有些大,惹得宴客纷纷侧目看来,更有不少人认出那是夏家的车。
魏鹤林在旁边充当保镖,左手遮住车顶,夏歧一双长腿先迈出,半边身子紧压下来,抬头紧接着映入眼帘便是她那张冷淡漂亮的脸。
相隔的太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等魏鹤林再回神,夏歧早已先进了会场。
一进入会场,纸醉金迷淌过的地方把魏鹤林衬得像个没见识的土鳖,觥筹交错间,不少人将晦暗的目光放在夏歧身上。
“听说今天夏家那疯子也被同邀来了。”
“那有什么稀奇的,柳南生与她一向交好,夏歧这个疯子也很给面子,凡是有关柳南生的,她多少都会来捧捧场。”
“夏老板也是够倒霉的,花了十几年培养的继承人竟然心理有病,可不就是个疯子吗?”
说话的几人并没有遮掩,两人离得远却听得一清二楚,像是故意说给夏歧听的,三人中穿白西装的青年面向她举杯,明晃晃的挑衅。
见夏歧面色如常,沉默不语。
魏鹤林悄悄凑近夏歧,“小姐需不需要等会散场往他们头上套个麻袋,再把他们拖到没人的角落打一顿!”
夏歧淡淡瞥了他一眼:“有监控。”
“那算了?”魏鹤林有点遗憾,以为夏歧要忍下这口恶气。
夏歧招了招手,酒侍自觉上前,她端起一杯红酒,漫不经心走向刚才说话的三人,魏鹤林同样拿了一杯紧随其后。
夏歧没什么表情,悠闲的晃了晃手中的酒:“不介意我这个疯子加入你们聊一聊?”
“当然不介意。还真是凑巧,方才还和我两个朋友提起夏小姐,说起你的病也是很惋惜,有些口不择言,但想来,你与我多年的交情,应该不会生气。”身着白西装的青年笑不达眼底,说话处事面面俱到,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温少爷真是热心肠。”夏歧抿了一口酒,烈酒入喉让她醉了声音:“温伯父被彻查,继弟掌权,还有空关心我的病,温少爷真是不多见的好人。”
“夏歧!你怎么还敢提这件事!”提起这件事,温继礼脸色难看了起来,咬牙低语,恶狠狠的盯着夏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和你们夏家有关!”
温家被彻查,确实有夏家一份功劳,不怪温继礼在外败坏夏歧名声。
魏鹤林上前一步,生怕温继礼狗急跳墙先动手,先前和温继礼串通一气的两人不过是近两年才上来的暴发户,见此情景不敢出声,不一会就找借口先行离开了。
温家与夏家父辈积怨已久,连着小辈也互相看不过眼,温继礼更是从小就视夏歧为眼中钉,可偏生夏歧处处比他优秀,他没少被拿来和夏歧做比较。
没得病之前的夏歧不止压温继礼这种纨绔子弟一头,连名扬临城的柳南生也得给她让道。夏歧虽是女人,却在圈内占尽风头,夏父更是对她寄予厚望,甚至不让她嫁人,想招个上门女婿来一同打理夏氏。
可惜谁也没想到,后来,不知道是几几年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金枝玉叶般的贵女沦为性情孤僻、情绪不稳的心理病患。
这件事被夏家瞒的严严实实的,谁也窥探不了真相。
没等夏歧开口,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俩人的针锋相对。
“歧姐姐。”
魏鹤林回头,迎面走来是两位容貌相似一看就兄妹的男女。
身为这场宴会的主人公,柳凝珠无疑是最惹人注目的,笑着扑进夏歧怀里,撒娇:“歧姐姐,你怎么才到啊。”
夏歧一向待柳凝珠如亲妹妹,对于这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她没办法用冷淡的态度对待她,夏歧接住她,难得勾起一抹浅笑,她性情孤僻,连同骨子都透着冷漠,如今放缓声音,“来晚了,抱歉。”
“没事吧。”
男人气质温和,一来就在三个人之间关切的问夏歧。
夏歧摇头,“没事。”
男人的第六感让魏鹤林觉得,他就是别人口中的柳南生,事实也确实如他猜想的那样。
比魏鹤林大上几岁却已经能称之为男人的柳南生身着浅色风衣,估计是刚下飞机就来参加他妹妹的生日宴,克己复礼姿态莫名让魏鹤林觉得他很装。
柳南生看向一旁找事的温继礼,不同于刚才理性,沉着脸,声音却还是温和有礼:“温少爷,阿歧是柳家的贵人,我不希望你冲撞了她。”
温继礼不仅看夏歧不顺眼,对柳南生更是厌烦:“呵,说起来,你柳南生最没骨气,人家夏歧可从来就没把你放进过眼里,都十几年了,还眼巴巴的给她当备胎呢?”
他们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走了个夏歧,又来了个柳南生。
柳南生是柳家一唯的长孙,他从出生便压圈子里的人一头,若是个混的还好,偏是个克己复礼,庸中佼佼的君子,圈内不成器的公子哥没少被父母拿来和他做比较,包括温继礼。
魏鹤林半眯着眼。
什么意思?这个柳南生喜欢大小姐?
柳南生神情未变,“我和阿歧是知心好友,无关其他。况且今日是小妹的生日宴,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搅局。”
“柳南生,别骗鬼了。”
温继礼说完这句话,最后看了一眼夏歧,只能狼狈离开。
夏歧侧过眸,看了一眼魏鹤林手中的礼物,魏鹤林也很有眼色将礼物递给柳凝珠,知夏歧不善言辞,便替她道:“这是我们家太太和小姐特地为柳小姐您精挑细节的礼物。”
“谢谢阿歧姐姐。”柳凝珠满心欢喜接过,拆礼物的同时抬眼撇了一眼魏鹤林,见他面相实在俊俏,问:“你是谁?歧姐姐的男朋友,还是联姻对象。不对啊,我没见过你!”
夏歧没什么反应,替柳凝珠把手链戴上,夸了一句:“好看。”
倒是柳南生闻言沉了脸,呵道:“凝珠!”
“凶什么?”柳凝珠被凶得撇了撇嘴,转而打量起手链。
“抬举了,”魏鹤林眼眸微动,扯唇而笑,“我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保姆,我叫魏鹤林。”
“阿歧。”
柳南生直接略过了魏鹤林,温和喊了声,“这位魏先生他总归是个男人,在你身边久了不好。”
“别人受不了我的性格。”夏歧道,“他可以。”
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柳南生的嘴。
身为宴会的主角,柳凝珠只能暂时和夏歧道别,去招呼其他人。
魏鹤林看着在一旁献殷勤、不愿离开的柳南生,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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