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一会就包好了饺子。
董老太要下灶烧火,董立松忙道:“妈,还是要瑞巧来吧。”
胡秀秀忙道:“哎呦那可不行,瑞巧大着肚子呢,烧火可是要蜷身子的,壮他爸,你去烧火,我来下饺子吧。”
董立海忙道:“就是就是,老二你平时也该体谅下他二娘,我来烧火吧。”
瑞巧心里暗暗冷笑,这两口子现在有求于自己,自然是要做好人的。于是,她依旧坐在那里,任由董立海去烧火。
本来么,一大家子人,也轮不到一个孕妇去干活吧。
一时,饺子下好了,热气腾腾地端上来。
瑞巧刚咬了一口饺子,就听见董老太轻轻咳嗽了一声:“老二,瑞巧,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妈,什么事情,你说好了。”见他妈一脸郑重,董立松不由得停下了筷子。
“是这样的,你大嫂的娘家哥哥不是住在山里吗,他那个儿子今年正好上初一,想让你们多照顾照顾。”
董立松听了,就说:“我当什么事呢,这事好办,胡恒的班主任跟我一个办公室,我不是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了吗?”
董老太将碟子里的半个咸鸭蛋夹到董立送碗里:“你大嫂的意思,是想叫那孩子住到你家里去,跟着你们吃饭,”
瑞巧仔细观察着董立松的脸色,只见他的神色明显就是一呆。
这是很自然的,胡家跟董立松啥关系也没有,董立松自然不愿意带那个孩子。
且不说生活费的问题,光是平日里的管教督促都是很令人费神的,搞不好还要担责任。”
瑞巧仔细回忆着前世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上辈子,胡秀秀撺掇着董老太把这件事提出来的时候,董立松也是不愿意的。
可是,还没有等到董立松表态,瑞巧就急着立刻表态了。
她这一表态,就给了胡秀秀机会。
精明的胡秀秀和她老公董立海就在公婆面前嘲笑董立松娶了媳妇忘了娘。
董家老两口子生平最骄傲的就是有个吃公家饭的教师儿子,当然最在乎的,也就是这个儿子是否对他们言听计从。
而瑞巧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这个问题自己揽过来,无形中,让董家人把董立松拉到了统一战线。
于是,问题的性质,立刻从能不能帮胡秀秀带侄儿,演变成了董立松是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不懂感恩,妻管严怕老婆。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怕老婆,为了报答爸妈的生养之恩和哥嫂的扶助之恩,董立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跟瑞巧对抗了起来。
当然,瑞巧肯定继续抵制这件事。可是,她越抵制,董家人就越给董立松施压,董立松就越觉得她不孝顺不懂事。
最后,只能是以瑞巧失败而告终。
就这样,胡恒住到了自己狭窄的家里。她给那孩子做了三年的饭,却没能换来所有人的哪怕一丁点的感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想带,她是被逼无奈才带的。
有了二十年的人生阅历,又有了二十年跟董家人打交道的经验,现在的瑞巧,已经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听了母亲的话,董立松自然而然地,就想拒绝。
可是,看着嫂子那殷切的眼神,他又不好直接拒绝。
于是,灵机一动,他就想把这事推到瑞巧身上。
于是他就说:“妈,这事,等我回家和瑞巧商量一下吧。”
董老太双眼一翻:“商量啥?这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瑞巧只是低头吃饺子。
韭菜猪肉馅的水饺,里面应该是放了不少葱花炸出来的猪肉,吃起来虽然略显油腻,可是味道却挺鲜美。
胡秀秀虽然诡计多端,为人奸滑,可是厨艺却真的没话说。
此刻她怀孕已经四五个月了,孕吐反应已经过去了,正是胃口好的时候,所以,她也就没客气,大口大口地吃着。
见董立松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推,全家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自己。瑞巧眼珠悄悄一转,抬起头来,有些畏缩地看了董立松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这时候,董立芳忍不住说话了:“二哥,爸爸妈妈可都是答应大嫂了,你该不会是怕了二嫂,不敢点头同意吧?”
“立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明明知道,我是个没主意的人,家里大事小事,都听你二哥的。”眼见小姑子开始挑事,瑞巧立刻示弱,绝不给小姑子在这件事上离间自己和董立松关系的机会。
被瑞巧这么一说,全家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到了董立松脸上。
董立松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为难。
这为难,被他大哥董立海准确地捕捉到了,于是他冲自己的老娘使了个眼色,接着说:“妈,这不是小事,先让立松回去考虑考虑吧。”
胡秀秀深知老公的意思,她心里也知道小叔子肯定是不乐意的,如果今天逼问太狠,小叔子坚决拒绝了,事情反倒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于是也笑道:“就是,立芳,你别这么横眉竖眼的,快去给你二嫂再盛碗饺子,她双身子的人,应该多吃点。”
立芳哼了一声:“双身子有什么娇气的,想吃自己去盛。”
胡秀秀笑着站起身来:“你不盛,我盛!”
然后,她把一碗盛好的饺子放在瑞巧面前,柔声道:“他二娘,你多吃点!”
瑞巧对这位大嫂回报以柔柔的笑:“谢谢啦,大嫂!”
胡秀秀倒是一怔,以她往日里对这位妯娌的了解,这是个天真单纯的人,根本没什么心机和城府。
今天的事情,胡秀秀原本的打算,就是等瑞巧公开反对,然后自己再想办法用激将法,激得董立松点头同意的。
而瑞巧现在的姿态,让胡秀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一家子各怀心思吃完了午饭,又聊了会家长里短,瑞巧就说:“立松,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想起之前对瑞巧的承诺,董立松点了点头,于是两口子告辞回了凤头中学。
十一月的天气,阳光正好,瑞巧就说:“立松,采野菊花的大塑料袋子,我都放在了咱们自行车的车篓里了。”
董立松低头一看,车篓里果然放着两个叠好的黑色塑料袋子。
想起瑞巧刚在才自己家人面前的贤惠表现,董立松就想:“罢了,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帮她采半天好了!”
于是他就用自行车载着瑞巧,不回中学,而是直接去了凤头中学后面马鞍山的山谷里。
两人下了车,董立松把自行车锁上,就往山谷里走。
山谷里,淡紫色的野菊花一丛丛地开在田间地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采摘的时候,董立松就说:“瑞巧,大嫂侄儿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瑞巧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冷笑。
董立松这个男人,一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爱推卸责任。
就说胡恒这件事,董立松分明是不愿意的,可是,为了不得罪自己家里人,他就要自己背锅。
如果真是夫妻一心的话,自己背这个锅也无所谓。
可是,自己一旦背了这个锅,董家人就会将矛头一起对着自己,而在董家人和自己之间,董立松从来都是毫无原则地向着自己的家人的。
换言之,在董立松心里,无论是他爸他妈,还是他哥他嫂,还是他姐妹侄儿,哪怕是他们老董家的一条狗,都比自己这个妻子重要。
既然如此,那自己要是反对他做这个好人,岂不是太难为他了?岂不是要陷他于不仁不义不孝的境地?
这个罪名,她王瑞巧可无论如何都负担不起。
想到这里,她就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状:“立松,我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主意呢。”
“我不是让你拿主意,我是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意见。”董立松将一把野菊花扔进了左手提着的塑料袋里。
虽说他从小读书,长大后又参加了工作,可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娃,节假日没少干活。所以,他干起活来也是利利索索,采花的动作很快,比瑞巧还要快,这让瑞巧相当满意。
于是她抿嘴一笑:“立松,你是咱们家的当家人,你又读过大学,咱们家的钱都是你挣的,这件事,我当然要听你的。”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董立松听了她的话,果然是一脸的受用。
于是他笑眯眯地说:“瑞巧,你也不用谦虚,毕竟来了以后,要你做饭的。”
瑞巧仰脸,轻声道:“立松,只要你愿意带,我再忙再累,我都不会说什么,我全听你的,关键是你,立松,你到底想不想带呢?”
见妻子这样说,董立松皱了皱眉头:“瑞巧,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看,我大嫂又没说他们一个月给我们多少生活费,这孩子,我看还是不能带啊!”
瑞巧就说:“所以,你当时就没答应他们,是吗?不过,我看大嫂挺失望的,她平日对我们也不错,要不,咱们两个节约一点,带了那个孩子吧。”
董立松摇了摇头:“不光是吃的问题,还要承担监管的责任,不能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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