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玉和祁琛沿着阵法走了一圈。
这个阵法大到足以框下一整座矿山，而瞧着文盛的样子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还真是深不可测。
“看路。”
程书玉边想边走路，差点撞上阵法，祁琛及时拽住他。
“抱歉。”程书玉回了一句，“我在想，文盛的灵力不可能全都倾注在这个阵法上了，那我们应该是可以找到破绽的吧？”
其实说这话他自己也不确定，毕竟他们全都对文盛如今剩余的灵力没有把握，谁知道呢？
但抱有希望也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你刚刚让她们去摸清附近的路线，你已经有计划了吧。”祁琛说。
该说祁琛聪明呢，还是该说祁琛太懂他呢？
程书玉想。
“嗯，有一个计划。”程书玉点点头，又道，“他既然想见姜沅，倒不如顺了他的意思。趁着姜沅拖住他的功夫，我们把知欢救出来。”
“有什么顾虑吗？”祁琛又问。
“有两点，第一，我们找到知欢需要时间，在这期间谁都不能确保姜沅能不能拖住文盛，况且时间越长姜沅也越危险，第二点，我不知道文盛如今实力所剩几成，也不知道集我们之力能不能打过他，所以我才想从这个阵法下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
只是放眼放去，文盛却是滴水不漏。
“祁琛。”程书玉停在原地，思索了两秒，复又开口，“倘若我们无法在这个阵法上找到丝毫破绽，那么营救知欢的任务要麻烦你去做。”
“……”祁琛既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反而是问了一句：“那你去做什么？”
“我陪姜沅去见文盛。”程书玉回答道。
祁琛垂下眼眸，半晌才沉声开口，“好，但我会等知欢她们安全以后去找你。”
祁琛的语气不容反驳，程书玉也不想反驳，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好。”
尽管他担心祁琛，但祁琛又何尝不担心他。
将心比心，程书玉不想去反对祁琛的任何决定，如同祁琛不会质疑他的决定一样。
“我们先回去吧，约定的时间要到了。”程书玉牵着祁琛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回去先问问姜沅的意思，我们还得详细计划一下。”
“嗯。”
等到把想法和她们说完的时候天刚好暗下来，姜沅坐在一块石头上面，盯着远处刚刚落下去的太阳看了好一会儿，才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天黑得好快啊。”
程书玉看过去，只见姜沅很轻地闭上了眼。
他没有打扰姜沅，只是握紧了身侧祁琛的手，没说一句话。
而席卷而来的夜幕也提醒着他们，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姜沅问。
“你去见文盛，我暗中跟着你，祁琛和左媛去找知欢。”程书玉说，“我猜想文盛不会把知欢带在身边，所以你需要想办法拖住文盛，倘若能套出知欢的下落更好，不行也没关系，尽量拖些时间。等祁琛他们把知欢救出来之后，他会来和我们汇合。还要麻烦你将联系手下的法宝给左媛，等她们安全以后好搬救兵，看他们能否破坏这个阵法。”
姜沅去下手腕上带着的手环，递给左媛，未执一言。
正当程书玉想要询问姜沅是否应允的时候，姜沅却说：“你和祁琛左媛一起，你们去找知欢。我一个人去见文盛。”
程书玉：“？”
祁琛：“为何？”
姜沅深吸一口气，有些出神，道：“我和他，注定要有一个结束。你们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心思缜密，不会犯错，就算是一点微小的动静他也能注意到，若你和我一同去，尽管你在暗处，他也能察觉到。”
“可是……”程书玉刚出声，却又被打断。
“等你们救出知欢，处理好一切，再来找我。”姜沅道。
尽管姜沅的眼神还算坚定，但程书玉却觉得她有些害怕。
只是她身为灵界之主，这样的身份不允许她害怕。
其实姜沅从未从过去走出来过，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再不想面对，也不得不去面对。
百年前，由于她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一系列的后果，如今，也应当由她来做一个了结。
而这一次，她不想拖累任何人。
程书玉又难免想起了自己曾经同叶庭轩说过的话。
所有人都有过去，有些人走出来了，有些人从未。
人们终其一生都在为自己所做之事负责，都在为过去的自己买单。
所以他们帮不了姜沅，他们也无法反对姜沅的计划。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快地找到叶知欢，尽可能想办法削弱文盛的灵力。
姜沅和文盛之间，始终有一场未分胜负的决斗。
夜深之时，风也呼啸而过。
他们站在半山腰的地方，再往上走便是文盛的领地，而除了姜沅，他们都不能明目张胆地上去。
其实到了这里程书玉才发现，文盛竟将这个地方复刻成了千年之前独属于他的宫殿。
“我们不能陪你一起上去了。”程书玉说。
“无妨。”姜沅轻轻颔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在风中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身体不曾摇晃过一下，随后消失在山顶的夜幕之中。
左媛拿着姜沅的手环，声音有些颤抖着问：“我们出发吗？”
“你要不要在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程书玉轻声问。
“不要。”左媛其实紧张地不行，生怕出一点意外，但还是固执地要亲自去找叶知欢。
“没事的。”祁琛说，“等接到知欢你们俩立刻从近路下山去联系增援，一切都会顺利的。”
“好。”左媛点点头，下意识攥紧了手环。
尽管是复刻，却和千年以前一模一样，连草木都看不出差别。祁琛对这个地方还算熟悉，他们从左侧上了山，刚好绕开文盛所处的地方。
他们前前后后大约搜寻了数十间屋子，在不惊动文盛的情况下，只是没有叶知欢的身影。
祁琛突然想起，在千年以前，文盛曾有一个专门用来关押人的水牢，那个位置隐蔽，旁人都不知晓。
祁琛只是听说过这个地方，但从未去过。
“他会不会就将知欢囚禁在那里？”程书玉眉心紧皱，“这水牢会在什么地方呢？”
祁琛：“不清楚，我只知道，姜沅曾经去过一次，当时的一位长老被文盛关起来，姜沅去看望他。”
“会不会在他的大殿附近？”左媛问。
程书玉：“你和姜沅当时在什么地方？姜沅从哪里过去的？来回用了多长时间？”
祁琛大致回忆了一下，“我们当时在大殿东南角的一间堆放杂货的屋子，因为怕被文盛察觉，所以那间屋子很偏，姜沅来回大约一炷香，十五分钟左右。”
“那也就是说，那个水牢离东南角很近。”程书玉脑海大致有了这附近房间排布的一个地图。
“可是我们刚刚搜寻过那边，没发现什么水牢啊？”左媛不解道。
“有没有可能，水牢并不在地面上？”程书玉自言自语道，“再走一遍，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门之类的。”
他们眼下并不知道大殿内的情况，只能尽量抓紧时间，快点找到叶知欢，才能够快点去帮姜沅的忙。
重新搜寻一遍，他们留意到的细节也就多了些。比如有两间屋子布局相似，有一口井深不见底这种不重要的细节。
在结束一间屋子的搜寻来到下一间之间，程书玉站在门口晃了晃头放松脖子，在抬头的一瞬间却注意到头顶房檐的一丝不对劲。
他停顿了两秒，又转身回到了刚刚那间房。
“怎么了？”祁琛紧随其后。
“你看这两间屋顶房檐是对齐的。”程书玉拉着他往外走了两步，指了指房檐又指着左边的房间说，“但左边这间你不觉得比右边那间感觉小一些吗？”
“这怎么了吗？”左媛问。
“你是说……”祁琛沉思道。
“这间屋子肯定有问题，应该是有个隐藏的空间才对。”程书玉抬脚迈入左边那间房，环顾一圈，最后走向正对着的那面墙，抬手敲了敲。
声音不实，还有回响。
“墙后面是空的。”程书玉将墙上的画取了下来，回过头，招呼左媛和祁琛进来，“应该是有机关才对。”
祁琛走到左侧挂着两幅画的墙上摸了两下，程书玉面前这墙的最右侧就传出了响动，入口出现在原本挂着画的地方。
他还没进去，里面就传来一阵寒风。
果然是这里。程书玉想。
他本来以为是一个小空间，却未曾想到是很大的一个地方。
程书玉走在前面，祁琛殿后，左媛在中间。
这水牢大到似乎遍布了整个宫殿的地下。
这复刻的是否有些太真实了？程书玉不禁想到。
只是下一秒，他的脑海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倘若，他们并不在现实呢？
他突然停下脚步，神色沉了两分。
倘若他们自入阵起，就来到了文盛精心造好的梦境当中，所以一切才那么真实，如同千年以前，没有一点差别。
所以他们找不出阵法的破绽，因为那个阵法本就不存在，又谈何破绽？
这样一想，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们早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迈入了文盛的圈套。
原来文盛花费灵力维系的，根本不是什么阵法，而是一个千年以前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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