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仿佛被拆散重组过的身体,江肆言终于一瘸一拐地挪回了那个熟悉又令人窒息的牢房。铁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隔绝了外面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也仿佛将他重新塞回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至少暂时没有明晃晃的刀枪)罐头里。
他几乎是靠着门板滑坐下来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与之相伴的是肌肉过度使用后爆发的剧烈抗议。
全身上下,尤其是刚才剧烈运动的双腿、被刺客手刀劈中的肩膀、以及饱经磨难的右脚踝,无一处不在叫嚣着酸痛和疲惫。
“嘶……要了亲命了……”江肆言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酸痛不堪的大腿肌肉,感觉每一条肌纤维都在哀嚎,“果然宅男就不该有这么大的运动量……这后遗症比被裴珩拿枪指着还难受……”
短痛,比如挨一巴掌或者被电一下,他还能勉强忍受。但这种深入骨髓、仿佛要持续到地老天荒的肌肉酸痛,在他这种极度怕疼的人看来,简直是堪比凌迟的酷刑。他宁愿回去面对那个空枪的俄罗斯轮盘,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全身骨头缝都在呻吟的感觉。
生理上的极度不适稍稍缓解后,理智开始回笼,新的疑问如同水底的泡沫般咕嘟咕嘟冒了上来。
那个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手诡异,能从那理论上绝无可能通人的通风管道里钻出来;目标明确,招招致命,尤其是那记阴损到极点、直奔他传宗接代工具而去的飞镖,现在想起来还让他□□发凉;而且,行动过程中,外面那些看似严密的安保和巡逻人员,竟然没有一个人被惊动?
这太不合常理了。
“难道是裴珩派来试探我的?”江肆言摩挲着下巴,开始了他的脑内推理,“看我是不是真的听话,或者……测试一下我这个‘江肆言’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个推测似乎很合理。毕竟在这个地方,有能力、也有动机搞这种事情的,似乎只有裴珩那个疯子。而且,裴珩前脚刚走,刺客后脚就来了,时间点上也太巧合了。
“但是……好像又有点不对劲。”江肆言皱了皱眉,努力回忆着裴珩的人设,“那家伙……虽然疯,但好像更喜欢明着来?杀人放火都搞得跟个人艺术展似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是他干的。这种背后派刺客阴人的手段……感觉有点掉价,不符合他那种‘老子就是王法’的逼格啊。”
他挠了挠头,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越理越乱。“算了算了,不想了!肯定就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这么闲得蛋疼来搞我?总不可能是那个还没出场的、真正的江肆言大佬提前上线来清理门户吧?”
他甩了甩头,强行将这个最可怕的猜测压了下去,并单方面认定刺客就是裴珩派来的。毕竟,把一切归咎于那个已知的、最顶级的疯子,能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简单一点——虽然这个“简单”意味着他时刻生活在生死边缘。
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好好躺平,让这身快要散架的骨头休息一下。至于如何在这个鬼地方长期存活……等睡醒了再说吧,说不定梦里能梦到通关秘籍呢。
他挪到墙角那堆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干草堆旁,也顾不上脏不脏了,直接仰面躺了下去。
然而,脑袋刚挨到草堆,后脑勺就传来一个硬物硌着的触感,很不舒服。
“嗯?”江肆言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触感坚硬,形状似乎……有点长?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因为疲惫而有些迟钝的大脑——
骨头!人骨头!
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老巢,某个不起眼的牢房里发现几具白骨,简直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说不定这间牢房就是专门用来堆放“废弃物”的!自己之前没闻到腐烂味,那只能说明……这具骨头的主人已经死了很久,久到连血肉都风化干净了!
“我艹!!!”
江肆言吓得魂飞魄散,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一样猛地弹坐起来,心脏狂跳不止。和一堆不知道是谁的骨头睡在一起?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让他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这比直面裴珩的枪口还让人毛骨悚然!谁知道这骨头生前是不是个什么变态杀人魔,死后阴魂不散……
生理上的极度厌恶让他恨不得立刻离那堆干草远远的。但另一方面,一种该死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万一……不是骨头呢?”他咽了口唾沫,眼神挣扎地看着那堆干草,“万一是什么……钥匙?武器?或者……裴珩不小心掉在这里的私房钱?”
最终,在“远离潜在危险”和“探索可能存在的生机”之间,他那抽象且跳跃的思维,让他选择了后者。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死一般,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扒拉开干草堆表面的一层。
一个白色的、边缘清晰的东西露了出来。
“啊!”江肆言短促地叫了一声,猛地缩回手,脸色更白了。果然是白的!跟他想象中骨头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内心疯狂吐槽:“实锤了!绝对是骨头!说不定还是盆骨或者头盖骨!裴珩我日你大爷!你他妈给我安排的这是什么‘主题套房’?!恐怖尸骸风格吗?!加钱了吗你就给我升级房型?!”
他左右看了看,在墙角找到了一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略显腐朽的木棍。他捡起木棍,像是排雷的工兵一样,屏住呼吸,用棍子的一端,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挑开覆盖在上面的干草。
更多的白色显露出来……形状似乎……很规整?
随着干草被彻底拨开,那个“白花花”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全貌——不是一个狰狞的骷髅头,也不是一段森白的肢骨,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材质不明的白色盒子。
江肆言:“……”
他愣了好几秒,才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松懈下来,后背再次被冷汗浸湿。
“靠!吓死爹了……原来是个盒子……”他拍着胸口,感觉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不过这盒子……藏得这么隐蔽,里面装的不会是裴珩的什么机密文件吧?或者……是哪个倒霉蛋的骨灰盒?”
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无论是哪一种,被他这个“外人”发现了,估计都难逃被灭口的命运。裴珩那种控制狂,怎么可能允许秘密泄露?
他开始拼命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裴珩“秘密”的设定。可惜,他当初写文只顾着堆砌爽点和虐点,对于这种细节描写实在匮乏。搜肠刮肚半天,也只想起一个无足轻重的设定——裴珩小时候在孤儿院被欺负,从高处摔下来,屁股上留下了一道疤。
想到这个,江肆言甚至忍不住有点想笑。当时他正沉迷《哈利波特》,觉得主角额头上的闪电疤痕特别酷,于是灵机一动,也给自己的亲儿子裴珩安排了一个。只不过位置比较尴尬,在屁股上。他还美其名曰这是裴珩童年阴影的象征,因为这道疤,他被其他孩子孤立嘲笑,性格逐渐阴郁。当然,真正让他彻底黑化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的,还是那个消失的“恩人白月光”……
“打住打住!现在是回忆杀的时候吗?!”江肆言赶紧掐断了自己发散的思维,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白色盒子上。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一片死寂。回想之前,他逃跑时外面也确实空无一人,似乎这里的看守并不严密,或者说,裴珩自信他根本逃不出去。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万一里面是□□或者地图呢?”江肆言的胆子在这种诡异的环境和抽象的性格驱使下,突然肥了起来。
他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爬到盒子旁边,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盒子没有锁,只是简单地合着。他深吸一口气,怀着一种开盲盒般的紧张与期待,缓缓掀开了盒盖。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文件或灰烬,而是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江肆言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团“黑乎乎”拎了出来,入手是意料之外的柔软触感——是布料。
抖开一看,竟然是一套衣服。
这是一套黑色的、剪裁看似十分考究的制服,上身是一件长款的外套,类似风衣的式样,下身则是一条笔挺的西装长裤。衣服的材质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手感细腻顺滑,绝非一般的廉价布料。
更令人瞩目的是,衣服上还用暗色的丝线绣着一些繁复而低调的花纹。这些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整件衣服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盒子里除了这套制服,还配有一条同色系的皮质腰带,它的质地同样上乘,与衣服搭配得恰到好处。
江肆言看着眼前的这套衣服,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禁喃喃自语道:“这……啥意思?”他实在想不明白,裴珩为什么会送他这样一套衣服。
“难道是看我穿着浴袍太寒碜,所以赞助我一套工作服?”江肆言心里暗自嘀咕着,但又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毕竟,这套衣服的颜色和裴珩手下那帮黑西装的画风完全不同,看起来似乎更加高级一些。
江肆言忍不住仔细摸了摸衣服的料子,那种细腻的触感让他感到十分惊讶。在他穷困潦倒的二十多年人生里,他从未穿过如此高级的衣服,甚至连摸都没摸过。
“要是在原来的世界,把这衣服卖了,估计能换不少钱吧?”他职业病似的开始估算价值,“起码能让我吃一个月……不,两个月的豪华版关东煮!还能加好多鱼丸!”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在这个名为“镜城”的扭曲世界里,金钱似乎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裴珩掌控着庞大的黑暗帝国,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缺的是理智,是道德,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情感……他穷得只剩下钱了。
那么,这套突然出现的、看似价值不菲的衣服,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裴珩新一轮戏弄的开始?
还是……某种他尚未理解的、危险的信号?
江肆言拿着这套黑色的衣服,站在昏暗的牢房里,感觉自己仿佛捧着一个潘多拉魔盒,既困惑,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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