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分钟，许念书爬起来，坐在老板椅上给昱程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许念书？”
许念书点点头。
“嗯，你在开会吗？有点事想告诉你。”
昱程站在办公大楼的走廊里，走廊一侧采用玻璃幕墙结构，他靠在墙上，看着同样的落日余晖。
“你说。”
许念书缓缓地，用最平静的语气，讲述了会议室发生的事。
故事里添油加醋地强调了自己的无辜。
她央求道：“你那么聪明，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应付应付目前的局面？”
昱程问道：“你知道我今天下午干了什么？”
“针对一项技术投入问题，股东开会。”
“不同意见吵得一塌糊涂，几个耳顺之年的股东撸起袖子上演全武行呢。”
“我在旁边看他们打，趁机偷袭几个反对派，把新技术运用的支持率提上去。”
“已经吵闹一下午，晚上还要接着吵，连晚饭都只能急急忙忙随便扒两口，百忙之中接了你的电话，你就跟我说这些？”
昱程有点委屈，“也不同意公开关系，天天在外面抹黑我形象，打一趟电话，都只是谈事，也不说想我。”
许念书急忙道：“宝贝儿，我太想你了，可你看我手头这个事……”
昱程冷笑一声，无情道：“呵，自己想办法。”
嘟嘟嘟——
忙音，他挂断了！
怎么，只有你忙吗？你的会议是会议，我的会议就不是会议？
许念书浅骂几句，但时不我待，没时间理论了，她必须另想办法。
当今之计，唯有租一个男友。
在社会上租一个人很贵，但如果租普通大学的朴素大学生，价格就可以打折。
许念书恰好还保留着首都农业大学的表白墙。
她拉出消息列表，打开墙的联系方式，拜托她帮忙发一条帖子。
“找人假装男友，今晚一起吃饭，立刻来北环路路口。要求，丑点，自带猥琐气质。出价100。”
许念书又补充了自己的一些必要信息，比如照片……职业则做了模糊，只说自己是盛星公司的小职员，名叫许真。
她还是有些担心，首都农业大学在郊区，离盛星很远，打车都要一个小时，自己还有诸多要求，会有人接单吗？
她咬牙，打算把单价提高到600，正在此时，留言板更新了，她根据给出的联系方式，加上飞信。
好险啊，再晚一会儿，她就要出价600了。
多可惜啊，再晚一会儿，他就能拿到600了。
帖子更新道：“我是农艺硕士王西风，想花钱买批种子，资金紧张，路费能报销吗？能报销就来。”
时间紧迫，许念书没工夫跟他讨价还价了，回复道：“可以报销，但必需骑电动车在一个小时内出现。晚饭不记在报酬里，晚饭不许下筷子。”
不让他吃完饭纯粹是报销路费的对等报复，有点像打嘴仗。
要求一出，许念书就后悔了，想把要求撤回去。
对方却先一步发来消息：“可是时间太晚食堂就没饭了。”
许念书心里很愧疚，刚想打字，对方又发消息：“老板对不起，我回宿舍吃泡面也行。”
把人家逼到吃泡面，许念书，你是个混蛋吗？
她刚想打字，对面又来消息，“手机快没电了，我先不看消息。出发了，一个小时内必到。”
许念书终于把消息发出去，“你也一起吃晚饭吧，我刚刚开玩笑的。”
可惜对面执行力超绝，估计在路上，已经再没消息了。
许念书顿了顿，觉得一切都很离谱。
这个事吧，它不是伤风败俗，也不是道德败坏，它只是，太不合常理了。
作者，是你吗，作者！
把我的生活写成乱七八糟的样子，快把一切改回正轨啊！
算了，想出这些乱糟糟的剧情，你大概也只是个扑街写手吧。
天色逐渐暗淡，幽深的蓝色从东方伸展过来，路灯一盏盏亮起。
时间不早了，许念书停止漫无边际的幻想，打起精神，去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她回会议室找到谢泉，解释道：“我对象已经出发了，他工作的地方有点远，大约一个小时能到。我们先在会议室等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去北环路路口汇合。”
谢泉建议道：“先去找家饭店吧，然后再去北环路。”
许念书觉得有道理，提前定下饭店能节省不少时间。
两人一块往门外走，谢泉忽然问道：“你化妆了吗，可我怎么觉得没什么变化？”
许念书面不改色道：“嗯，是自然妆，会显得气色好一点，但给人一种没化妆的清爽感。”
谢泉仍有些困惑，但不再说话。
两人走进北环路附近的烤肉店，店员看她们一眼，开口道：“最近店里有优惠，情侣打八折哦。”
许念书正犹豫要不要占这个便宜，谢泉干脆地拒绝道：“我们不是情侣。”
由于许念书的抠门人设深入人心，他怕对方抓狂，又悄声补充一句：“没事的，我买单。”
对啊，谢泉买单，早就说好了，要宰也是宰他。那自己刚刚听见打折激动什么？是刻入骨髓的省钱烙印吗？
刚刚被店员当成情侣了。
许念书仔细打量。
谢泉穿着绿色体恤，牛仔裤，本来是平平无奇的打扮，但在他身上格外显年轻，像个学生。再加上他似乎锻炼过，手臂线条明显，腰线紧致，整个人纤细又不失力量感。从外貌上，算是勉强配得上自己吧。
难怪被当成情侣。
两人落座，先点了些肉烤起来。
这家菜品质不错，肉质鲜嫩，品种繁多，在炉上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许念书只吃了两口，就不再动筷，解释说，自己马上要接戏，不得不少吃，保持身材。
尤其跟黄炫的那部剧是古装，层层叠叠的衣服包着，为显得脊背薄，腰肢细，不至于虎背熊腰，对女演员身材更是苛刻。
谢泉在影视行业浸淫多年，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对方节食，他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狼吞虎咽，因此把火关小，也不急着吃，慢慢地翻腾烤肉。
相对无言，尴尬的气氛发酵，两人都感到如坐针毡。
手机铃声打破沉默，许念书激动地接起来，“喂，宝宝，这么快就到啦？我去接你。”
许念书心中疑惑，从首都农业大学到北环路，开车都要一个小时，他怎么三十分钟就到了？难道不在学校吗？
虽然有些疑虑，但许念书仍然故作开心道：“你稍等，我去接人。”
谢泉站起身，不容置疑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心道：务必要抓住一切机会，拆散这对不合适的鸳鸯。
许念书心里不乐意，如果他跟着去，两人就不能趁着接头的时间对台词。
但谢泉的要求无可厚非，人家又是东家，许念书找不到理由拒绝。
想给王西风打电话，提点两句，可对方估计是手机没电，怎么也打不通。
许念书边走着，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谢泉见她在手机上操作不停，安慰道：“马上要到了，不用急着给他发消息。”
许念书嗯了几声，低头看手机，没留神脚下的碎砖头，被绊一跤。
“小心！”
“诶？别摔着。”
伴随着两句关切的话语，她的左右胳膊肘同时被两只手各自搀住。
许念书抬头，目光扫视，右边是谢泉，左边是王西风。
哦豁，这下确实不用打电话了。
她僵硬的道声谢，又假装亲热地挽住王西风胳膊。
王西风见过许真的照片，知道她很漂亮，但没想到真人更是像朵盛开的芍药般昳丽，一时有些窘迫，夸赞脱口而出：“你好漂亮。”
话一出口，他立刻想起自己的身份是许真的男朋友，应该对她的容貌习以为常才对，于是补充道：“你好漂亮——的衣服，你的衣服真漂亮。”
他为表熟稔，又强调道：“你的脸我都习惯了。”
谢泉听到他的话，微微皱起眉头。
刚见面就明褒暗贬吗？什么衣服漂亮，脸已经习惯了？下一步是什么，厌倦吗？
他一心想戳破对方膨胀的自尊心，让王西风恼羞成怒，也让许念书看看对方的真面目。
谢泉简单跟他握下手，温柔地开嗓，吐出来的话却很刻薄：“三环以内节奏快，人流多，早晚高峰尤其堵车。你骑电瓶车，倒是比人家车主都快些。”
他还特意加重了电瓶车三个字。
尽管取了许真这个假名，谢泉一开口，还是很容易暴露。所以许念书为了万无一失，在烤肉店的时候，就叮嘱谢泉，不要叫她姓名，以免男友吃醋，在外要叫她的昵称“真真”。
谢泉觉得叫不出口，索性一概用女朋友代替。
王西风听到谢泉的话，愣了愣。
当时王西风手机快没电了，许念书也赶时间，两人只交代了最关键的事，比如接头地点，交易金额之类，男友人设也只说要丑且猥琐，其它一概不知。
男友人设是每天接许真下班吗？对面这个男人是谁？难道是许真的哥哥？难道她哥哥要棒打鸳鸯，许真就故意找个很次的男人气她哥哥？
王西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如果这样的话，千万不能暴露自己是被租过来的这一事实，一定要做好对照组。
如果能成全一对有情人，也是一桩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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