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被气得又蹦起来，快步走到李怀明面前，方小余赶忙拦住，“您别再打他了，是我，是我不知羞耻，是我不要脸，是我喜欢上李怀明。”
老爷子被气得已然顾不得形象，出言轻佻道，“你配？我告诉你方小余你不过是你爸在外的一个情妇生的，你真以为自己上得了台面？”
方小余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可真当这一刻到来时，他发现人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在面对这些羞辱时他还是会钻心地疼，即使是再有所准备，还是抵挡不住人们那张恶臭的嘴。
从进入这里开始，他就一直被人提醒着他是情妇所生，那种世人所给他套上的标签，好像只要他活着就会伴随他永生，可他真的无辜，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他无辜，他无罪。
而真正造就这一切的人，在别人嘴里谈论起时，不过就是年少时的风流史，甚至以此为人生勋章的人也大有人在，而作恶的因果却都要堆积在他这个无法选择自己身世的无辜sjl上。
秦林见他面色不好，赶紧扶住他，“方小余，你没事吧。”
方小余拼命忍着体内他无辜的叫嚣，混乱地摇着头。
李天宏谁也没搭理，闷头坐在沙发上后，一手点燃烟，他吸了几口后道“方小余啊，我不管你们是玩玩儿，还是认真的，都给我就此打住。这样，我过几天给你办理转学手续，你先去国外待几年，静一静，年轻都爱玩儿。过个几年，去国外看看，眼界广了，也就不局限于此了。”
李怀明吼道，“姓李的，你他妈少给我出馊主意，我告诉你，你就算把他藏在天涯海角，老子也他妈能找到！”
方小余看着李怀明，坚定道“我哪也不去。”
秦小风跟着道，“你是疯子！疯子！怪物！”
李天宏眯了眯眼睛，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我这辈子只喜欢李怀明，只爱李怀明！我不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我只要李怀明！只要爱李怀明！”
话音随着那巴掌声响一起落下，方小余眼眶里的泪再也兜不住了，那些委屈再也兜不住，眼泪这东西，只要一下来就能跟开关坏了似的，怎么都停不了。
“姓李的，你他妈敢打他！”
李怀明站起身就要往前冲，秦文文和秦小风拦着他。
方小余再也受不住这些人怪异的眼光，再也受不住这么不堪入耳的辱骂，他是人，他也是个人，他做不到像个神仙一样真的不在乎。
方小余奋力挣开秦林的搀扶，扭头跑出那个会让人痛不欲生的空间。
李怀明转身就要跟着跑出去，秦老爷子道，“不许出去！”
李怀明悲愤地转过身，神情冷到极点，“我尊敬您，是因为你是我妈父亲，是因为我妈！你们觉得方小余是畜牲？怪物？”他说着嗤笑一声，“那我告诉你们，我连畜牲都不如，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他了，我李怀明今天有的钱，事业，地位，有哪一样是你们加持的？你们有什么资格管制我？让我跟女人结婚，做梦！”
秦老爷子说，“就凭你是我谭弋江的孙子！你在商场混得好，没有我的名号，你能这么顺利？人家还不是看在我面子上！你真以为你自己有通天本事，一创业就能接了江南那个项目？在你公司上市，资金短缺时A行能在那么段时间内给你贷款？！”
“那我他妈不要了！老子什么都不要了！我走，我和方小余走得远远，不回你这破烂地！”
说完他就拉开大门急切地跑了出去。
秦文文在后面急着喊道“表哥！”
秦林作势也要跟出去，秦老爷子发话“不许出去！走了就走！从此我们谭家不认他！谁也不许跟他有往来！混账的败类！”
方小余愤辱地冲出了门，那让人不堪入耳的话隔绝在了屋内，那一刻他感到了无地自容。脸上的还未干涸的泪被带起的风吹得有些微凉。
可那泪就是停不下来，他一边抹，那泪一边涌，怎么都流不尽，擦不干。他跑得极快虽然周围并没有几个人真的注意他，可他还是感觉周围那些人都在看着他，用那种看着疯狗一样的眼光在看他，在唾弃，嘲讽，鄙夷，厌恶，不解。
他突然觉得这偌大的世界，可能不会有一处能容他的地，他惊奇地发现，从他和李怀明在一起后，他一个大男人经常跟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他变娘了，变好哭了。
方小余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跑，他只是觉得这么不停下来，他就能不记得刚刚的事，可他越是想忘，那画面就越是往他脑海里钻。
他觉得那泪流得太凶了，几乎要盖住他整个视线，他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隐约听见李怀明喊他的声音。
方小余没有停下去确认，他朝着人行道跑去……
下一秒，一个黑影从他余光冲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清，那股重力就将他撞得飞出多远，身体被撞得飞起又重重惯在地上。
方小余觉得自己眼前黑了黑，他脑袋异常的疼，四肢痛到麻痹，好像有什么液体从脑袋上滑下，流到了他眼角，他费力抬手摸了摸。
“方小余！”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本能地顺着那熟悉的声源看向那人。
李怀明惊恐，眸子里都充满了血丝，“方小余！”他大喊道，“打电话！120！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快啊！！！”
方小余努力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微乎其微，李怀明只能趴在地上，贴近他“方小余，你不要睡觉，你不要睡，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不要睡。不要睡，我谁也不娶，我只要我们家宝贝，谁也没有我们家宝贝乖。”
李怀明此时更是没有形象地哭了出来，他把方小余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他躺在怀里，一手捂住那不断溢流出血的脑袋，“我求求你了，方小余。”
方小余奋力抬手擦掉李怀明止不住流下的泪“怀明，你不要哭。”
方小余有些心慌，因为抬手给李怀明擦泪时，整个人都跟麻木一样，根本感觉不到李怀明皮肤的温度，他知道那不是李怀明的问题，而是他。
“怀明，我真的那么罪不可赦吗？我只是喜欢……喜欢我你而已，你说我如果下、下去了，是不是阎王爷真的……不会收我？”
李怀明低吼，“你说什么呢！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们没有罪！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人不懂我们爱的人！我们宝贝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一辈子！”
方小余咧着嘴笑了笑，嘴里已然有了血腥味，眼眶里蓄着的泪，汩汩顺着眼角溢出“怀明，我真的好爱你……好爱好爱，你呢？你喜欢……过我吗？爱过我吗？”
李怀明猛地点头，“爱！我一直爱着你！我只喜欢我们家方小余！因为我们家宝贝儿最乖！我很久以前就想着以后怎么把你弄到手了。我喜欢你喜欢了那么多年！所以方小余，你是要用你一辈子来偿还的，你坚强点，救护车马上就到，坚强点！”
方小余觉得自己耳朵能听见的声音，逐渐地只有李怀明和他的心跳，脑海中飞略着他和李怀明过去一年的点滴过往。他心道，原来人快死了，真的可以回顾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怀明，你真傻，我早就知道……你是、是死鸭子嘴硬，”方小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心中无限的悲凉“李怀明，我真的好舍不得你，我好怕我见不到你，下面大概会、会很冷，因为没有怀明抱着我，也没有怀明护着……如果我有下辈子，我们真的不要谈感情……”
“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方小余，方小余你不能睡，我不许你忘了我！”李怀明几乎要疯了，泪如血涌，那双紧搂着的手也抑制不住的开始发颤，“方小余！你不要睡……”
方小余有些疲倦地闭起眼，李怀明的低吼隐隐地传进他耳朵，即使微弱可那声线里的痛苦，还是刺得他心脏绞痛，那疼痛大过身体，他心想，怀明，我怎么会把你忘了，我那么爱你，对你的爱深入骨髓，渗透骨血，植入心脏，我那么爱你，怎么会把你忘了。
“方小余！宝贝，你不要睡！不要睡！”
方小余再也无法忽视那声线里的痛苦，他微微睁开眼“怀明，我只是有点困了……你让我睡一会儿，没事的，我知道我得跟你过一辈子，所以你先让我睡一会儿……”
“不许！我不许你睡！不许！方小余你不许睡！”
方小余闭着眼喃喃，“怀明，我真的好累，闭着眼睛和你说好不好……”
李怀明低头吻着他的眼睛，“不好，我不许！你这样我会生气！”
方小余抬起一只眼，“那我这样呢？睁一只……”
“不行！我要你两只眼都看着我！”
方小余那脑海中飞略的过去一年里，是他觉得这辈子最奢靡的浮华，那些生活碎片逐渐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逐渐的异常清晰……
他气虚地喃喃着，“怀明……你这么凶是会找不到媳妇儿的……”
“我谁都不要！只要你……方小余？方小余？方小余！！！方小余你骗我！你他妈的……你个混蛋，你居然敢骗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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