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酌本以为这一次出门会在门口,或者说到哪句话的时候突然时空转换推移到很久之后。
没想到竟然真的取到了楼下,外面的世界就像是末日来临之前那样,上午九点左右的阳光温暖舒适,落在身上暖融融的
其实仔细算算,从末日降临,城市陷入深海,到现在,言酌所经历过的副本就两个,时间也不长,除却副本中异常的时间流速之外,言酌所经历的时间,在他的感知中并不长。
甚至不足一周......
他所感知的时间流速,和末日世界的流速时间不一样,但是姜谦姜影两人在遇到他的时候,说过在这里过了一个月。
恰逢当时感受到楼中的力量波动不对劲,暂时没有想到这个细节,是副本与副本之间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还是只有这里的时间流速有异常。
言酌正想着呢,胳膊猝不及防的扯了一下,属于何招娣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点不满,“你往哪边走呢?刘老头平常都在那边的花园里遛狗,咱们去聊聊,蹭蹭喜气儿。”
她每次说到这些都异常兴奋,好像脑袋里装了一个关于“家庭”的开关,说到实惠、便宜好用、孩子、油盐酱醋,就会开启兴奋畅聊模式。
言酌还没有感慨呢,隔着老远,就听到“廖欣洁”开心的声音,“刘老头,又来遛狗啊!”
“是啊,最近这几天都在家中看孙子,狗在家中都待得不耐烦啦,这才抽空拉出来遛遛。”虽然说是老头,但是声音听起来并不算沧桑,甚至中气十足。
“那我们还真是幸运呢,这一出来就正巧遇到你了!”“廖欣洁”别提有多高兴了,人家抱上了孙子的爷爷,如今刚一出门遛狗,就被他们遇到了,这不是天大的幸运事儿么。
刘老头和蔼的笑笑,远处草坪中打滚的是一只边牧,黑色的耳朵随着小狗在草地中翻滚的动作时隐时现。
这里靠南,即便是将近春节年关,植物也依旧一茬一茬的长,只不过速度慢了不少,慢吞吞的生长着。
小狗欢快的样子,让言酌短暂的陷入了回忆。
在他小时候,记得母亲也养了一只小边牧,很可爱,很聪明,妈妈说因为小言酌聪明,所以连带着和他一起玩的狗狗都聪明。
父亲说,狗都能学会那么多东西,言酌有时候不如狗。
小小的言酌抱着边牧脑袋,边牧——它有名字,叫年糕,年糕会用脑袋层言酌的脸,还会抬起一只爪爪,按着言酌的胳膊,就像是人类拥抱那样安抚。
六岁之前的言酌最喜欢和年糕一起滚草地,最喜欢和母亲撒娇求表扬。
但是...母亲在家中的生活也并不如意,就像是任打任骂的奴隶、保姆、沙袋。
“那可不,我也挺幸运的啊,一出来就遇到你们了。”刘老头的话打断了言酌的思绪,粗沉的嗓音就像是扯着人耳朵,拉出了必须要听的架势,视线从言酌身上扫过去,和“廖欣洁”拉家常,“听说...瑞海媳妇儿怀孕了,是男是女知道吗?”
随着距离的拉进,言酌感觉刘老头的样子颇有些熟悉,眉眼间和他那位人模狗样的父亲颇有些相似。
人模狗样不是自贬式的夸奖,而是真实的评价。
只不过刘老头看和蔼,就连说笑也是满面红光,只有眼神不能细看,仔细看来,眼神中藏着一缕深深的精明和算计,隐隐有种言酌在他所谓父亲身上看到的最多的嗜血暴戾。
被隐藏的很好很深。
“廖欣洁”手上拿的袋子,走路时偶尔和衣服剐蹭一下,发出哗哗的声响,听到刘老头的话,嘴一撇,“现在的医院不给说,想着生男生都一样。”
言酌瞥了“廖欣洁”一眼,这可和在家中说的不一样啊。
本来就是蹭喜气儿的,还说着不重男轻女那样冠冕堂皇的话。
“挺好的,我家啊...那小孙子生的白胖白胖的,想来要是个女儿肯定也很可爱,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生女孩说不定还更好一些呢。”
“谁说不是呢。”
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已经聊到太阳会不会爆炸上了。
言酌沐浴在阳光下,鼻息之间是淡淡的青草香,如果不仔细听“廖欣洁”和刘老头的对话,充斥着生活气息的对话,让整个世界都活过来了。
如果能够忽略长脸的数和长着人类牙齿的鸟儿的话。
很不巧的是,言酌能忽略,他在尽情地晒太阳。
他的身体没有发出预警,这个副本完全没有任何要攻击的意思。
时而快速的走进度,时而温温吞吞的发展——例如现在。
就在言酌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意识海中趁着时间练习意识力的时候,忽然感觉脚边有软乎乎的东西在触碰。
南方不太冷,而且言酌能够耐低温,所以他的衣服还是进入末日世界时换上的卫衣、长裤、运动鞋——这个副本中的人会自动幻视言酌是一位孕期五月的女人,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言酌都有种怪异的不适感。
有种各类奇怪的事情接踵而来,但是副本将其合理化之后,你会在别扭不适感中将其接受,然后...然后会怎样?
好像也不会怎样,只是适应身份,找到通过副本的关键点罢了。
因为鞋子面料薄且透气,所以边牧用爪子搭在言酌脚上的触感尤其明显。
言酌低下头,边牧正吐着舌头,讨好的看着言酌。
在和小狗黑沉沉的眼珠对视时,看到了边牧的全貌,这让言酌幻视到了自己养的年糕。
回忆和现实穿梭,言酌似乎回到了五六岁的年纪,那时候的边牧想要出去玩,就会像这样,先用爪子按按言酌的脚面。
然后咬着牵引绳,往门外走,示意要出去——眼前的小边牧也是这样。
咬着牵引绳,扬起脑袋,幅度很轻的甩了两下,示意言酌接住。
他伸出手,弯下腰,把牵引绳的一端放进手中,下意识的抬手摸摸小狗脑袋,轻声叫了一句,“年糕?”
回忆是昏黄色的,覆盖在了言酌的视网膜前,将整个世界染成做旧的黄色,分不清是言酌回忆的功劳,还是此时太阳的肆意挥洒。
小狗兴奋的坐直身体,脑袋一歪,耳朵一竖,好像上课被点到名字的学生,要答一声到,“——汪!”
小狗的叫声吸引了相谈很欢的“廖欣洁”和刘老头,他们一齐回过头,先说话的是“廖欣洁”,她一脸惊讶,又碍于刘老头在这里,只能龇着牙说,“别蹲着啊,肚子会不舒服的,到处走走,活动活动,等会儿我陪你一齐逛。”
但从关心孩子的角度,“廖欣洁”确实算得上认真,她让言酌现在到处走走看,大概率是害怕狗身上会有寄生虫。
万一被传上了,会影响胎儿。
接触到的人越多、越清晰的知道自己的身份、越是更广泛的接触这个副本,就越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像往音响里慢吞吞的、一点一点的缠上棉絮,因为动作很小心,也不够明显,所以音响的声音在一点一点缓慢的受影响,小到几乎察觉不出来。
言酌觉得自己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攻击,但是动作太轻微了,轻微到他此时几乎察觉不出来到底在哪里。
而且受影响的程度估计也很低,否则他的意识会发出警告,现在则完全没有反应。
言酌被“廖欣洁”拉起来,手中还牵着小边牧的绳子,刘老头适时的将绳子接过去,一边笑着圆场,“这边牧还是我家儿媳养的呢,怀孕的时候还要坚持和小狗玩,但好在它听话,也不会过多的央求和儿媳玩。”
“廖欣洁”的表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啊也是,又小动物陪着,也是一种放松嘛。”
言酌顺势夸了下小狗,问了句,“它好乖啊,叫什么名字?”
刘老头笑笑,声音颇有些凉薄,“狗就是狗啊,没有取名字。”
言酌微微一怔,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他也曾经在父亲那儿听到过,母亲捡到的年糕,带回家时给取了名字,那时的父亲也这样说,甚至还不许母亲叫他的名字。
“一直都没有名字么?”言酌趁着刘老太还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时候,追问了一句。
“有的,儿媳捡回来的时候...取了个名字,说叫年糕,年糕啊,弹牙软糯,挺好吃的,不知道这狗好不——”刘老头的话说一半顿住,拐弯接上了前半句,“但是我觉得狗不应该有名字,我儿子也这样觉得,所以就不让叫了。”
言酌脸瞬时变得惨白难看,他所有恐惧、血腥、黑暗的记忆几乎都集中在了六岁。
关于年糕的去世,也是在六岁,那时他父亲刚和母亲吵了一架,身上的暴虐因子再也藏不住,他直接把年糕打死了。
嘴上还说着家养的健康小狗,一定很好吃。
言酌幻视到狗肉烹煮的画面——这在他六岁时真切见到过,浮白的泡沫,渐渐从带着红血丝变成熟肉,那样清晰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所以此时的幻视回忆显得格外真实恶心。
呕吐反胃感瞬间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一声干呕打破了短暂的安静氛围。
“廖欣洁”一惊,廖欣洁孕期应该很平和,没有这样的反应,此时“廖欣洁”被吓到了一下,“没事吧?肚子的感觉还好吗?是不是小宝儿踢到你的胃了。”
言酌摇摇头,也顾不上心中对于身为孕妇这个身份的介意。
“我先带他回家坐坐歇一会儿,可能是上午一大早就遛弯,累着了,你先慢慢转哈老刘。”
“行。”刘老头把小狗扯到身后,朝着离开的两人道,“我家也搬到你们那栋了,在六楼西户,有时间来玩啊!”
“好!”
言酌一手捂着胃,记下了刘老头说的住址。
刘老老头的儿子、儿媳、还有出生的儿子,甚至连捡到的狗都和言酌记忆中的家庭一样。
他要找个机会去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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