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抽得动。
眼镜明明已经脱离王小明的鼻梁了，但就在前一瞬，眼镜居然谜一般倒退了回去。
左成安：“？”
他看错了吗，手感好像也不太对劲？
由于时间倒流是不可能的，左成安认了自己出现了错觉，不信邪地再次用了点力，
然后卡住了，怎么拉都拉不动。
正在左成安陷入茫然时。谢听雨开口：“勾住耳朵了。”
“啊？啊，哦，抱歉。”
“没事。”
对话结束，简单得让左成安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
果然很不对劲！
他的性格虽然挺不羁，但也没升级到傲慢，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摘不熟的同学眼镜。
只是因为偶然注意到，这个同学的长相莫名眼熟，熟到能够在他脑中自动重组，与映入脑海的女神美颜一起飞舞……
猛地一飞，灵魂震荡就来了，并且告诉他：
绝对要把这碍事的眼睛取下来，不然一定会悔恨终身！
左成安心说不至于啊，王小明一个男的，何德何能跟梦中女神产生共鸣？不说档次，性别都对不上号，女神狂粉第一个强烈反对。
那就是他这几天看画看魔怔了，瞅到稍稍稍稍——微有点像的，就以为是女神现身。
“我看你眼镜起雾了，想帮你擦擦。”左成安有些尴尬，扯了一个借口。
谢听雨回得简洁：“谢谢。”
她这个态度有些容易得罪人，毕竟冷待的对象是校草，已经有几个女生面露不爽了：“左成安还在跟你说话呢，连头都不抬一下，也太没礼貌了。”
“就是啊，我们本来聊天聊得好好的，左少刚刚说什么？他像女神？噗哈哈哈！那我跟女神也有八成像了。”
周围人全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谁都不信。
他们笑得开心，却不知左成安尴尬加深：妈的，谁跟你们开玩笑了，确实就是很像啊！
左成安忍住像是自己被冒犯似的烦躁:“别说了。”
“哎？讲座不继续了吗，才刚刚分析到女神的眉毛呢。”
左成安挥手：“反正讲了你们也无缘领悟，女神是那么好参透的么，散了散了！”
他也该收手坐回去了，可脚步一顿，又莫名不甘。
干脆站到谢听雨侧边来，弯腰：“咳，你在写什么？”
谢听雨没自己动手去擦眼镜，只是把笔放下了，疑似题做累了，要停下中场休息。
左成安看到她没遮住的数学作业，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得挺满，可全是看不懂的鬼画符，题居然没写几道。
再定睛一看，半天没解开的题目，只是区区二元一次方程式，初中生都随便算的那种程度。
他震惊了。
他接着心虚了。
王小明同学半道转学过来，貌似是因为其他班塞不下人了，才进了他们这个充斥着关系户的重点班。
他家境不行，基础也不行，融入不进集体，无法开口求助，还因为自己的一时眼花，遭到了其他人不满的针对。
良心颤动了一下，这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叹气：“算了，你是不是不懂这道题怎么做。简单，借下笔啊，我来教你你就会了。”
他很是有自信，可话音落下，熟知他性格的狐朋狗友杨家文扭过头：“天下红雨了？我居然看到左少亲力亲为，指点别人解题？”
“左少你可不要逞强，那什么，就您名列第四百的成绩……”
高二全年级就八百人，左少上学期期末的成绩排名高达四百，在重点班，只能是学渣。
左成安：“滚滚滚！”
怪异的心情又出现了，“王小明”此时正期待（大概）地看着他，他居然情不自禁挺胸，完全不想在女神面前示弱——
呸！哪来的女神，只是一个人缘惨淡的可怜同学而已。
“先代入这个等式，然后……最后……搞定了，下面这些题目也可以套着这个方法解。”
唰唰唰，左成安自顾自讲解完毕，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毫无身为学渣该有的表现。
迎着满场“认真的左少简直帅到发光”的夸赞，他垂眼，嗓音低沉：“懂了吗？”
左少的嗓子曾有“人体电音”之名，随口一句低语便如羽毛轻落，撩人心弦，拨弄开微颤弦音，苏死了一地少女心。
谢听雨其实不是不会，但左成安讲得起劲，她也听得很认真：“嗯，都记下了。”
左成安：“下面这几道题，你自己试试？”
“嗯。”
谢听雨很给面子地挨个解了一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左成安的手臂从谢听雨的肩旁擦过，因为要看谢听雨的答案，俯下的腰还没直起。
他没想多看的，是眼神自己在飘，试图从侧面突击进圆框眼镜的阻碍。
眼看着要突破了，好家伙，一抹刘海滑下来，刚好挡住。
左成安悻悻：“啧。”
行吧，趁着王小明同学沉迷做题，他转眼看别处，比如就摆在桌面上的水杯，水杯上围着的被套，滑到桌子边缘的笔筒，王小明同学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哎哟我去。”
眼睛仿佛被某种可怖光芒闪到了，左成安抬手使劲揉了揉眼。
今天怎么回事，他的眼神持续性不好，先是把王小明看成了女神，现在连王小明的随身物品，都能看出价值不菲的金光？
左成安家境不错，虽然对败家没兴趣，基本的眼界还是有的。
王小明的水杯看着年代挺古早，神似在古玩街可以随便找一车的盗版青花瓷，品味正常的正常人都不会买来喝水，更何况带来上学。
他的杯套就更奇怪了，居然是一整块古色古香的薄布，上面绣着大朵牡丹花，还有一只鸟，和同样花花绿绿的笔筒是配套的，东西都非常陈旧。
王小明的口味够独特啊……话说这鸟这花，绣得还真不错，跟马上要飞出来似的，也太像他妈前一阵买来欣赏半天的苏绣了。
左成安没忍住，视线被栩栩如生的飞鸟牢牢锁紧，看了半天，才努力压下询问的冲动。
想太多了，怎么可能。
王小明就是单纯的生活贫困，所以才会用这么破旧的学习用具。东西估计是从哪个二手市场便宜买来的，自己怎么能怀疑他深藏不漏呢？
所有的怀疑，在看到王小明的手表时，全都荡然无存。
看这块手表，用无数五颜六色的小碎钻拼凑起来，一看就很假，类似于小孩子最喜欢的那种玩具手表。
会怀疑到如此坚强的王小明身上，他真是没良心。
左成安又安心又愧疚：“你的表挺好看的。”
没想到“王小明”这时候理他了：“会很惹眼吗？”
左成安理解歪了，以为王小明同学为自己的玩具手表深感自卑：“咳，不会，很普通啊，我平时也戴这样的。”
“那就好。”谢听雨安心，向林宇学习果然很正确，她再一次正确地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
她已经做完题了，左成安顺势去看，全部正确。
“不错，你完全懂了，之后也这样做就行了。”他颇有架势地说完，心里却想，王小明的字写得还真不错。
一笔一划煞有气势，墨水还没干。根号的小勾勾扬起，初看觉得可爱，但细看——
竟像是挥墨扬出千军万马，顺着这一点，荡出力透纸背的奔涌煞气！
左成安哪里挺得住，脑中炸起嗡鸣，人已经傻了：“！！”
“——呲啦。”
谢听雨撕下一张草稿纸，塞进他手里：“这个是谢礼。”
左成安头脑空白：“……哦，那，谢谢啊。”
人晕乎乎地回去了，过了半晌才回神，张开手指：啥玩意儿，王小明把鬼画符当做礼物塞给他了？
左成安绝对想不到，自己以凡人之身看了主神级轮回者的笔迹，脑袋险些爆炸，就靠这张鬼画符，才侥幸避过了这一劫。
谢听雨有在反思。
她还是太大意了，写作业写出了当年画绝命符的手感，即使灵力只外漏了千分之一，凡人都不可能承受。
抹掉字迹重新写了一遍后，谢听雨望了一眼左成安的背影。
其他人看不见，左成安的身上，多出了一点暗光。
‘泄漏的灵力都给他了，应该没事吧。’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低级位面，谢听雨为了强行挤进来，直接封印了自己的大半力量。
她太强，即使下狠手还是封得不太稳，以至于随便干点什么事，都容易冒出点灵气。
‘问题不大，顶多开一个阴阳眼。’
然后脱胎换骨，升级成厉害人物——问题还是不大，这个世界也是有妖魔鬼神的，混在里面不起眼。
谢听雨想着，头往右边偏偏，再次从自己友善的观察对象那里，坚定了信心。
——看吧，林宇身上的光，比此时的左成安还要亮一些。
——平均水平，稳了！
她的欣慰目光还没收回来，就迎上了冰冷的瞪视。
“呵。”
林宇很生气。
凡人没能看穿王小明的伪装，他看得穿，一个没拉下。
王小明对他的暗恋，已经不再是暗恋，转为丧心病狂的明恋了。
最先骑自行车上学的人是林宇。
虽然他的自行车看着普普通通，市价高达七个零，他还用没人认得出来的古董杯子喝水，拿奢侈品牌出品的普通塑料袋装书，从头到脚全是普通的私人定制……
他不炫富，隐藏自己、低调生活、享受宁静，才是他的爱好。
然而王小明的出现，打破了这片美好的宁静。
当只有一个人低调时，这个人能安心地低调。而当多了一个人模仿前者低调，真相就会暴露，战争就会打响。
王小明看穿了他的伪装，却为了得到他的注意，自顾自地向他宣战，还敢露出挑衅（并没有）的笑容！
林宇无情的视线扫过那边：青花瓷装开水，古董苏绣来擦手……今天，是用没打磨过的钻石镶嵌做成的手表，价值难以估量，非常恐怖。
——你以为就能欲盖弥彰，胜过这一局吗？
林宇不着痕迹地扣紧了手指，平凡无奇的眼镜下，火焰在暗沉沉的眸中烧灼：“那你今天，确实是赢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比他更会装穷。
……才怪了，还没到彻底认输的时候！
放学后，林宇骑着表面刷黑漆的黄金自行车，穿过市中心，一路来到某片老旧居民楼深处。
他的身影消失在灰白水泥墙后，下一刻，却是出现在陡然明亮辉煌的地方。
像是一座豪华宫殿的殿厅。
林宇进去，直接坐上了沙发，任由管家模样的老者及时上前，为他摘下眼镜。
也是刹那的变化，林宇的样子，一下子变了。
黑发少年面色冰冷，细碎微翘的额发向后拢起，露出一双漂亮却暗沉的——滚圆猫儿眼，和婴儿肥未消的嫩脸。
不戴眼镜的林宇，气了跟没气毫无区别，眼一瞪脸一鼓，反而更可爱……咳。
他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头顶的吊灯莫名摇晃，灯光猝然变暗，像是被吓得熄了火。
此刻显露的气势，与少年的外表不符，仿佛抽离了空间内所有的空气，只余下窒息的压抑。
看似这里只有“管家”在，但肉眼不可见的地方，好些个黑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生怕跑慢了，被心情不好的少君一脚踢进十八层地狱。
“管家”问：“少君，您心情不好吗？”
林宇：“对。”
“管家”：“您请。”
老者双手献上宝可梦主题限量版游戏机，林宇连看都不想看：“拿走。”
老者抱出一只瑟瑟发抖的三头奶狗，林宇：“我是猫党。”
啊这，冥府暂时找不到心怀大志挂牌上工的猫妖。
“那，那如何才能为您解忧呢？”
林宇思索了一阵。
他的猫眼里带着浓稠煞气，此时却是勾唇，冷冷地笑了。
顺带吓死了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
“明天，给我备上更贵，也更低调的东西！”
啵啵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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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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