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雀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听力还不错。
也许是因为教室里没多少人,隔着四五米,她仍能听清田晴跟她小伙伴的对话。
本来也没酝酿出多少睡意,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那点儿零星困倦彻底消失不见,反而清醒得不得了。
“哎,我也好想跟望雀一组啊……”
“哎呀小薛你不知道,和望雀一组真的很省心!……”
“她不一样嘛……”
趴在桌面上的望雀换了个方向。
她感觉自己现在起身不是一个好选择。
用力闭了闭眼,望雀试图无视掉田晴和她朋友的闲谈。可惜意志力这种东西,越想逃避什么,它就越让人注意到什么。
等到班主任站到门口怒斥全班时,她几乎听完了他们聊天的所有内容——除了教室人多了后的对话她听得断断续续外,其他基本上一清二楚。
而且坏话没听到半句,好话倒是听了一箩筐。
望雀不禁思索:自己在学校表现出来的人设有这么正面吗?
本来自己就是插班生,与班上的同学没有多少交集。家里事多,又是高三这种关键时刻,她就没打算在这一年交什么朋友,搞什么关系,与人相处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加上她稍显尖锐凌厉的相貌,果然没什么人来烦她,一次次地问她乱七八糟的题目。
没想到九月初换了田晴这个同桌,愣是没有被她的冷淡吓退,每天挂着活泼开朗一张笑脸,让人看到她心情都好了几分。
望雀也不自觉被带进了一个名为“田晴”的氛围,田晴跟她笑,她也下意识回一个笑脸,田晴看她偶尔犯困给她塞薄荷糖,她跟她说话就不禁柔和了些。
人真的很难拒绝和田晴做朋友。
陈老师的嗓门达到了班主任的平均水平,站门口一喊,整个教室里不管是睡着的还是没睡着的都一个激灵,全部清醒了过来。
望雀也趁此机会直起身体,假装自己刚刚才醒,还没摸出眼镜,她就听到田晴趁乱喊出的那一句:
“新围巾真好看,特别衬你的眼睛。”
望雀下意识顺着方向望过去,正好对上田晴说的那双眼睛。
青蓝色的,亮亮的,像是冬日星夜的极光。
望雀动作一顿。
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对方的样子。
田晴说得没错,那条湖蓝色的围巾的确很衬他。
戴上眼镜,那人已经移开了视线,没再往这个方向看。
围巾裹了他大半张脸,连鼻子都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低垂的眸子,盯着桌上练习册的封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望雀疑惑。
今天这么冷吗?教室里不是有空调吗?
她侧眸瞧了瞧身边的田晴,女生在灰扑扑的冬季校服外套里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质地不算厚实。
空调的温度不算低,米白色马甲被她脱下来搭在了椅背上。
*
自习课间,望雀把现存的组员搜罗到一起,听他们对座位的看法。
孙言是个Beta,成绩常年垫底,长相偏嫩,声音也比较细,性格内向,平日不怎么参与集体活动,在班级里的存在感还不如望雀这个插班生。
但总体来说,他也没什么差评,老老实实一孩子,瞧着呆呆傻傻,没什么主见,但也不会主动惹事。
果然,望雀把人集齐一问,对方就答:“我都可以。”
于是望雀转头看向另一位:“你呢?”
薛向笛眼里的纠结几乎化为实质。
望雀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既然剩下那个请假的谭文岭是田晴和他的朋友,那和谭文岭一排不就解决了?还是说,他也是个和孙言一样没什么主见的人?
等了约半分钟,薛向笛终于缓缓开口:“……我也没什么意见。”
望雀应了一声,对此早有对策。
从抽屉里摸出平板,指尖一滑,月考成绩单的图片就在屏幕上铺开。望雀飞快锁定了他们四组成员各自的成绩,依次比对。
孙言好奇地凑过来看,薛向笛也跟着靠近了些。
望雀便侧了侧身,将平板歪了歪,也给他们看屏幕。
顺着成绩表看下来,第一个班级排名21的组员竟然不是谭文岭,而是薛向笛。
望雀有些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谭文岭虽然偏科,但对方的语文成绩非常好,总是排在年级前列,前两回月考甚至和她一起站上了单科成绩第一名的领奖台。
视线下移,她在28这个位置看到了谭文岭的名字。
对方果然和她的印象一般:语文成绩遥遥领先,数学成绩比理科综合起来还糟糕,剩下一科不算突出的通用语成绩也救不回拉胯的数理,导致他的整体排名比望雀想得还要差。
相比之下,薛向笛的各科成绩平均得吓人,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偏科。
哇哦。这么有水平。望雀在心里惊叹一声,抬眼瞧了瞧本人。
少年站在她的课桌旁边,她一抬眼,正好和对方飘忽的眼神碰上。
在她的视野中,那双青蓝色眼瞳瞬间颤了颤,继而平复,眉眼本能地对她弯了弯,扯出一个稍显局促的笑。
田晴似的,见人就笑。
望雀收回视线,第一次把成绩单上的数字和具体的人对应上。
剩下孙言她扫了一眼,班级排名44,年级排名飙到了800多,无论哪科进步空间都很大。
“谭文岭和我一排,你们两个一排,这样安排可以吗?”望雀抬头。
孙言还是呆呆的:“嗯嗯,好的好的。”
薛向笛没出声。
望雀疑惑,伸出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薛向笛?”
“啊,啊?”薛向笛回神,眼神还跟着望雀的手转了个来回,有点像学校里的流浪小猫。
望雀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薛向笛抿了抿嘴:“……嗯。”
望雀都笑了:“嗯什么呀?问你意见呢,想到什么就说呗。”
薛向笛更局促了:“噢噢噢,我也没意见。”
望雀合上平板:“OK,那就这么定了,散会。”
刚巧,下节课的上课冷声也在这时响起,课桌边的两人纷纷跑回了自己当前的座位。
望雀捏着笔,将手里的语文练习册翻了一页,撑着下巴思索眼前这句古文表达了什么意义,忽然想起来刚才薛向笛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念头闪过一瞬,没得出答案,望雀再次投入了古文翻译的练习之中。
直到快下课时,前排的同学忽然丢过来一张白色的便签,附带一句“薛向笛给你的”。
方形的便签被叠成了整整齐齐一小块,连边角都齐得一丝不苟,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串黑色的字迹。
便签打开,上头一行工整端正的文字,一看就是语文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字形:
【我可以跟你一排吗?】
望雀不由得笑了笑:就这么大点事儿啊。
她抬头,看到薛向笛正紧张兮兮地望着她。
望雀朝薛向笛比了个OK。
她不是很在意谁和她同桌,但若是让她随意选择的话,她应该也会选薛向笛。
毕竟对方和田晴是朋友。
至于为什么不选谭文岭……
一言难尽。
谭文岭的性格和他的两个Omega朋友差得有点多,她休学之前,都听说过对方的大名——除了长得好看之外,没什么正面的名声。
这家伙隔段时间就会跟别人起冲突,甚至拿过学校的警告处分,顶着一张顶顶漂亮的脸,干的全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事。更麻烦的是,这人身体还不好。
望雀不用刻意观察都知道班上的同学几乎都绕着他走,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他,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他斤斤计较半天,甚至得赔人家医药费。
但谭文岭就像是不在乎自己的风评一样,依然我行我素。
望雀最怕的就是这种人。太麻烦。
仔细想想,也就只有田晴能和谭文岭这样的人做朋友了。
*
下午四点,班长清了清嗓子,指挥所有人开始换座位。
一时间,安静的教室顿时沸腾。
看起来完全不想管事的班长捏着粉笔,在黑板上画出小组排布,指挥着搬桌子的搬桌子,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
“Alpha别都闲着,帮忙搬一下!”她看向班上长得高的那些人。
说完,她便下了讲台,没再多余一句,默默拾掇自己书箱去了。
班上的学生唠嗑的唠嗑,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协调座位的协调座位。
望雀提前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好,这会儿顺手就帮前一个小组搬搬桌椅,把自己小组的位置空出来,再将自己的课桌书箱抬过去。
弄完了自己的部分,她转身张望,孙言离得近,不需要她帮忙,于是她看向薛向笛。
闹哄哄的人群中,薛向笛拽着课桌的边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显得非常纠结。
他当前的位置离小组最远,几乎处在对角线上,来来往往全是人,要把东西搬到指定的位置上得费不少力气。
望雀穿过人群,伸手搭上对方桌沿:“一起。”
薛向笛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撞上桌上的书箱,幸好望雀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谢谢,”薛向笛轻轻呼出一口气,“我自己可以,你可以帮忙搬一下谭文岭的桌子吗?”
“一个一个来,我怕把他东西拿漏了,待会儿一起吧。”望雀说道。
一刻钟后,群魔乱舞的教室总算平静了下来。
他们第四小组是教室靠窗的第三第四排。第三排坐着望雀和薛向笛,第四排是谭文岭和孙言,其中望雀和谭文岭靠窗。
搬完了桌子,薛向笛也没闲着。他认认真真把椅子摆好,书箱放在椅子旁边挨紧不占了望雀的位置,还依次搬运过程中歪掉的移位的物品全部规整好。
接着他从箱子里抽出一根垃圾袋,系在了两张课桌中间,又把桌下散落的大型垃圾捡了捡。
正巧值日的同学拿着扫帚经过,薛向笛问人家借了工具,还把他和望雀这一排仔仔细细扫了一遍。
做完这些,薛向笛终于松了口气,坐下靠在椅子上出神。
出神到一半,对上望雀打量垃圾袋的视线,他又立刻精神起来:“垃圾袋我可以系这里吗?不方便的话我换到另一边。”
“可以,我本来也要绑垃圾袋,刚巧你弄了。”望雀点头,从抽屉里摸出一卷深色的垃圾袋给薛向笛瞧,“下次用我的吧。”
薛向笛见状扬了扬眉毛,轻轻一笑,也从脚边的箱子里掏出一卷同款的袋子:“我也有。”
一看就知道,他俩都是从校门口的杂货店买的8块9特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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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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