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北国曾多次侵扰边境,如今却突然示好,很可能是另有所图,我们不应该如此轻易地答应与他们进行贸易来往。”萧鹤渊在朝堂之上大胆发言,目光扫过一旁的赵衡。
“陛下,北国土地贫瘠,且天灾不断,人民多以捕猎为生,粮食非常缺乏。但他们盛产矿石,也有许多珍贵草药,正是我们需要的。我们粮食充盈,少天灾**,我们用粮食与他们交易必能构建两国友好关系。”赵衡忽略萧鹤渊带有杀气的目光,上前一步,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坐在龙椅上的萧云眼泛寒光,被两人的争论吵得头疼。
“父皇,皇兄说的在理,开放边境与其通商,商人中很可能混入敌军。我们应该先加强边防,制定通商制度后再考虑通商。”站在萧鹤渊身旁的萧鹤轩也上前一步,试图压制住赵衡。
“行了,通商一事就交由赵卿负责。鹤轩,你和你鹤渊负责加强边境护卫。”萧云长袖一挥,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下了朝,萧鹤渊那无处发泄的怒火瞬间爆出。他皱起眉,脸色涨红,双手攥成拳。
“那个赵衡……父皇到底看重他哪点?”今日朝堂受挫,前些天的洞房花烛夜也没过成,萧鹤渊这几天事事不顺。
不过萧鹤渊本就不受朝堂官员的待见,最近大部分官员已经不敢和他针锋相对了,单一个赵衡还不足以击败他的信心。
“通商计划真的要交给他吗?”
“父皇已经下令,我们只能先做好自己的工作……齐贺将军最近怎么样?”
萧鹤渊一直很敬重齐贺,但和他父皇不同,他觉得把齐贺将军困在大牢非常不妥。
“听说过的不错,但还是一整天都不与人交谈。”
两人刚走几步,般若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见过两位殿下。”般若简单行礼。他身姿挺拔,行完礼后两位皇子都不得不仰视他。他似巍峨的大山,稳重而挺拔,令世人敬畏。
“钟离小姐可有怨言?”萧鹤渊想起自己缺席洞房花烛,心里边泛起一阵愧疚。
“没有,太子妃是知道您不容易的,只说这夫妻之礼日后补上,心心相印,不需被礼节束缚。”
“那就好……”萧鹤渊忽地长舒一口气,叹出多日愁云。
想到洞房花烛夜,萧鹤渊就一阵头疼。他不喜欢这些礼数,也不想继续像个戏子一样表演给所有人看。
但他这个太子,要是让自己妻子伤心了,又怎能让天下信任他?
“看来皇兄和嫂嫂感情不错,啥时候能见到侄儿啊?”萧鹤轩咧开嘴笑着,手肘撞了撞萧鹤渊的背。
“你还是先把书读完吧!”
“别啊,皇兄,我不喜欢读书,你给我的书我读完已经很累了。”
此时,下朝的赵衡从三人的不远处路过。注意到赵衡的般若目光也随之而去,仿佛是想在对方身上钻出一个洞来。
“那位是赵衡大人吧。”般若薄唇轻起,散着寒气的桃花眼覆上一层阴霾。
“嗯,他本是齐州的富商,用钱买了官位,在和丞相交好后就成了丞相的第二张嘴。”萧鹤渊提起赵衡就来气。那个人没什么学识,但话术精湛,被丞相看中后,就在朝堂上转述丞相的想法,已经一路升至正二品。
赵衡的背后是丞相,但丞相他们暂时还动不了。这赵衡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敢替丞相出面,主动当靶子。
想有理由摘掉丞相,就得先除了赵衡,但想除赵衡就得动丞相。
“这步棋,真难走。”萧鹤渊抬起头,望着蓝天白云。
太子府中,百无聊赖的镜央坐在石亭,用鱼食逗弄池水中养着的鱼儿。
冬妍像是一座雕像,矗立在一旁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很少眨。
如果家主还在的话,这时候家主也应该来陪她一起逗鱼了。她这么想着,仿佛回到事件发生前,依偎在家主身旁。
家主大人……
“太子妃娘娘,注意仪态。”
冬妍的话一出,镜央这才发现自己口水都流到下巴了。
“咳……”
远处,管事见镜央和冬妍在,连忙带着身后的客人赶往这边。
注意到两人的镜央目光被那位客人背上的东西吸引了去。那看上去应该是作画的工具,却要比寻常的大些,但背着它的那位客人走路大步流星,没见一点疲累样。
“太子妃娘娘,”管事将客人带上前,两人向镜央行了礼,“这位是太子殿下请来为您作画的画师。”
“太子殿下请的?我未曾见过这位画师,你师从何家?”镜央先前没有听萧鹤渊说起此事,而且也没在京城见过这位画师。
她收起刚刚随便的模样,两眼一冷,扫过对方。
“请娘娘放心,这位是般若大人推荐的画师,是苍州的名家出身。”
苍州?镜央听了这话,更加警惕来者,面上却放松下来,表露出和蔼温柔的模样。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安排,我便不会拒绝。画师,能为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那画师躬身行礼,上前一步来到镜央面前。他声音年少,样貌却显得沧桑,胡子拉碴,眉毛也比常人长出不少。他的手不似寻常名家画师,手指侧面长了一层茧,其余部分却非常干净,也不像其他老画师那样手被颜料染上色。
“见过太子妃娘娘,小的姓姜,单名一个行字。”姜行行礼时,绑在腰上的竹筒晃动得轻盈。
“姜画师,你和般若熟吗?”镜央想从这姜行嘴里撬出些东西,但也在猜测他的身份。
“不算熟,小的和大人是同乡,去年家父离世,小的一介乡间画师赚不到钱,连给家父下葬都做不到。最后是般若大人为小的出了安葬父亲的钱,还为小的安排了份差事。”
镜央的眼珠子转溜一圈,在管事和冬妍身上停了会,随后朝两人甩甩手,“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是。”进了府后,冬妍也没有原先那般木愣、循规蹈矩了,似乎也在适应生活。
待两人离开后,姜行放下了工具,做好作画的准备。
“娘娘,小的准备好了。”
“你可曾听说过十大怪?”镜央摆好姿势坐在亭子里。
姜行拿起画笔,将纸铺平在石桌上,“当然,不知太子妃娘娘想听什么?”
“你知道这十大怪有谁吗?”镜央歪起头,斜睨着眼,笑得谄媚。
“这十大怪在苍州可谓是人尽皆知。”姜行的画笔没有沾墨,只是用干净的笔尖先在上面描着。
“王氏三人以合作出名,这一代更是未有败绩;齐家军守护苍州,齐家将军功不可没;归氏武馆坐镇苍州,与百姓一同习武;白家唱戏世家,也善舞刀弄枪;王家单传,江湖侠义肝胆。”
姜行停了话。
镜央数着,这也就八人,而且都没有说出名字,便开口问他,“这还有两怪呢?”
“这两怪啊是说不得的,他们怪就怪在隐于暗处。”姜行提笔沾墨,一道焦墨落纸,大方潇洒。
“太子妃娘娘,您有话不妨直接问,不必藏话。”
镜央倒不是不愿意直说,但眼前这个人和般若的身份都不一般,她没办法确定是否能相信他们。
“你既然是苍州人,应该听说过九十九人行吧。”镜央双眼一冷,寒气直逼姜行脖颈。
“听父辈说起过,但具体小的就不清楚了。”姜行垂下眼眸,目光定在画上。
九十九人行对外消息很少,白家也是在出了个将军夫人后才被众人知晓。看来从旁人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了,更多的还得是她自己找。
“般若……这不是他真名吧,姜画师。”般若这个一听就是萧鹤渊给他起的称号,算不上人名。
“般若大人的名字小的不知,您不妨去问他本人或是问太子殿下。”
这姜行说话不明说,字里行间都能让人察觉到他在隐藏信息,但他的“隐藏”又过于刻意。
就好像是他特地设计好一样,引镜央层层深入,但又不明说……
许久后,姜行放下笔,宣告画作的完成。
“太子妃娘娘,画画好了。”
镜央连忙起身上前。只见那画上不仅画了镜央的盛世美颜,还画了些栩栩如生的牡丹作为点缀。
“甚好……去找管家拿你应得的赏赐吧。”镜央拿起画欣赏着,虽觉得那牡丹扎眼,却还是选择等萧鹤渊的看法。
姜行向镜央行礼过后,收拾好工具。他将墨桶轻盈地抛至空中,并轻松地用另一只手接住,中途没有撒出一滴墨。
“谢过太子妃娘娘,那小的先行告退。”
镜央看着姜行远去的身影,眼睛一转溜,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向着一旁瞥去。她看到了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冬妍,这也是太子殿下给你的工作吗?”
“抱歉,太子妃娘娘,按照礼数,小的不能让您和男子独处。”
冬妍从暗处走出,完全没有被发现时应有的惊恐。
冬妍低下头,双眼里的疲惫感溢出眼眶。
真是麻烦……
姜行跟随管家领了奖赏后离开了太子府。他取下画具,将画具随手一扔。下一秒,一个人凭空出现并接住了画具。
“二十三席,请爱惜画具。”出现的人身材高大,脸上带了个白色的面具,看不见牠的眼睛,但牠似乎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喊我姜行……我没打算继承他的位置。”姜行扭了扭脖子,完全不想理会那人,“接下来要去哪?”
“去找二十四席。”
“那位教书先生?”
“大家主安排你去学习。”
姜行眼眸覆上一层阴霾,眼底尽是无奈和痛苦。他攥紧拳头,本迅捷如风的步伐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对方。
“我不理解,她和九十九人行没有直接关系,为什么要把她也牵扯进来?”姜行回想起自己的经历。他与父亲逃了三年,本以为九十九人行已经放过他们了,谁知道王姝玲突然就发现了他的行踪。
他来不及与父亲告别,直接被王姝玲的手下绑回了九十九人行。
他就像一只被绑在绳子上的蚂蚱,跳得再远,也会被一根绳子残忍拽回。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和你不一样。”美人相宛若一个局外人,对他们这些人的感受漠不关心。
“因为她不知道九十九人行有多恐怖!”姜行朝着美人相低吼,手臂暴起青筋。
“恕我直言,二十三席,你所见的九十九人行真的恐怖吗?”美人相叹了口气,伸手带起一阵白雾。
白雾慢慢聚拢,化作一个孩子模样的美人相。
“你的父亲从未对你说起过九十九人行的事情,你所经历的也不过是这八年坎坷的一角。”
“大家主俞落,八年前继位,如今才十九岁,这你应该知道。”
姜行知道。大家主易主时,他和父亲被要求去与大家主会面。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单膝跪在一个十一岁的少年面前,完全没了往日的英姿,只剩下眼里藏不住的恐惧。
“在易主之前,他一直都被前任大家主囚禁在家中。”
姜行身子一颤。他的目光扫过那个孩子,仿佛看到了年幼的俞落面对父亲时的恐惧。
“他……”姜行内心产生了动摇。
“大家主继位时,正是九十九人行最黑暗的时段,你如今所看到的一切若足以让你恐惧,那大家主所经历的一切呢?”
姜行不再说话。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心底到底藏了多少无助?
他无法想象,多年的囚禁后他用了多久才克服恐惧,用了多久才接受他从未见过的一切。
“你做出决定了吗?”
“带路吧,美人相。”
夜幕降临,镜央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冬妍被她吩咐去厨房了,过一会才回来,这个时间里她可以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做。
“娘娘,太子殿下有请。”般若的声音响起。
镜央听到对方的声音,立刻起身来到门前。她推开门,一阵寒风带着些许落雪飞入她的卧房。
薄雪覆盖大地,在月光下泛起美丽的洁白。夜晚寂静,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淡淡的香气混在寒气中飘来。
般若走得很快,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他的脚印,没有留下身影。
但镜央注意到,她的房门前不知被谁放了一个药瓶。
是般若放的吗?这个可能性最大。她拿起药瓶,刚打开瓶口的那一刹那,浓烈的香味瞬间侵占她的嗅觉。
她立刻封好瓶子,扶着门去抵制自己身上传来的眩晕感。
“咳咳……”她稳住身子,很快就猜出来这个药的用处了。
“娘娘,天冷,快进屋。”冬妍拿着点心,加快两步走到了镜央身旁,扶着她进了屋子。
“冬妍,你帮我打扮一下,太子殿下请我过去。”
镜央画上淡妆,披上青绿色的长袍走至萧鹤渊寝殿外。
般若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寒意略过他的瞳孔,瞬间变回平日里温柔的模样。
“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已经在等着您了。”他推开门。
“好。”镜央的目光从般若身上收回,调整好仪态后走了进去。
殿内是一阵木香,烛火摇曳,衬得那五官立体的人儿更为俊俏。
萧鹤渊抬起头,望见镜央,立刻放下笔,起身走到镜央身前,“镜央,可算是见着你了。”
“殿下未赴洞房花烛夜,外边可有不少风声,说殿下啊,是为了名为了利才娶的我。”
实际上,这就是萧鹤渊和她结亲的原因。钟离镜央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是钟离将军的遗女,她身后的白家近来势力膨胀,若是能拉拢他们,他这太子的位置才能坐稳。
“我是太子,需明察朝堂动向和势力暗涌,不得不看利益。所有的候选人对我都有利益,但只有你是我爱的。”萧鹤渊也知道,他需要牢牢拉住钟离镜央,但过于虚假的言语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利益使我们相遇,相爱让我们选择。”
镜央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握住萧鹤渊的手,但没能温暖那份隐藏在热情下的冰冷。
“镜央……”萧鹤渊低头看着她,那句话卡在嗓子里难以说出。
“嗯?”镜央抬起头,对上了他那颤抖的瞳孔和惨白的脸。
“镜央,我们……我们把流程走完吧。”他突然将镜央打横抱起,跨开步子走向床边。
镜央被对方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只手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臂,生怕自己掉下去。
只要过完这个流程就行了……萧鹤渊将镜央放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我们是夫妻……”镜央看着他,故意用手划过对方的脸颊,将香气带入对方鼻腔。
闻到这个味道,萧鹤渊的身体猛地一松,渐渐倒在镜央的怀里。
“般若。”镜央呼唤门外候着的人。
“娘娘果然聪慧过人。”般若推开门,将门关上后收起了自己温和的模样,双眼和铁面具一样散发寒气。
“娘娘大可放心,这迷药叫**香,能让人做**之梦,待会我帮您在床上点红便可。”
“为什么这么做?”镜央大胆走上前,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娘娘与殿下并不相爱,不然您也不会用这药。”般若撩起镜央的一缕头发,他散发出的寒气让镜央全身发颤。
“真是放肆。”镜央后退几步,手指迅速将发丝挑回。
“娘娘,再待上一会就请回吧,我会和殿下解释的。”
“呵……”见般若不愿说,镜央也只能放弃追问。
见时间差不多,镜央就离开了太子的房间。
般若确定四周没人后,缓缓关上门,“殿下。”
萧鹤渊睁开眼,捂着发昏的头爬起身来。
“殿下,您在庆幸吗?”般若坐到萧鹤渊的身旁,扶住他发软的身体。
“应该吧……她和我一样,只是为了利益吗?”萧鹤渊靠着般若,眼里不知是悲伤还是放松,只是空洞地注视着般若。
“殿下,这下您就放心了吧。”
“怎么可能……她若不爱我,我之后的路会很难走。”他靠在般若的肩膀上,颓废地闭上眼。
“让冬妍继续约束她。”
“呵,不过……一个连这种谎话都看不出来的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殿下,夜长,好好歇息。”般若扶着萧鹤渊,替他盖好被子,起身熄了烛火。
他的小殿下还是太过年轻……
所以,他得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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