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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若丫,你嫁人吧(修文替换)

“没有,我就问问。”

顾若话问出来就感到不妥,带人出去,不是一块儿出门坐个车就行,到了地方,要麻烦的事多,他们村里,就算亲戚关系,不是很要好来往多的,都不会轻易带。

她和孟添除了小时候相处过,也不算熟,随随便便让人家带她出去算什么事。

尤其她还是个姑娘家,村里还有男女大防这个说法顾及。

顾若为自己不经思考就出口懊恼,她抿抿唇,转开话题,“我应该还是要读书的。”

只要有机会,她就不会放弃。

这里读不了,等她挣到钱了去外面读,只是要先拿回她的身份证和毕业证。

毕业以后,她在县城找不到工作,想过和同学一起去市里找机会,赖桂枝却不同意,她怕她走了就不回来了。

把她身份证毕业证收去给藏起来了。

她能松口同意她复读,也不过是想把她抓到手里,并不是多在乎她,她在乎的从来只有她丈夫,儿子,尽管两个人一个喝醉了就打她,一个只知道给她欠债。

想到赖桂枝,顾若微微垂头,语气更坚定了几分:“我会想办法继续读的。”

孟添眼里微黯,他手掌轻握起,应了声:“嗯。”

顿了顿,又看着她说:“如果需要帮忙,要说。”

顾若怔了下,很快她笑应:“嗯,好。”

“哥,顾若!”

前面,孟龙扬声喊道。

孟龙疾走了一阵总算没打嗝了,不过他走得太快,又吃得太多,没一会儿就感觉肚子隐隐抽痛起来,还有些想把吃下去的都全吐出来,他难得吃上这么些好吃的,吐出来多浪费,他停了下来,扭头却发现孟添顾若都没跟上来,他一个人走怪无聊的,干脆走回来找他们了。

“哥,顾若,你们在干啥呢?”

孟龙三两步上了前,“我都走水塘那边了,结果没看到你们人.......”

孟添看他一眼:“你打嗝好了?”

“好了!这法子还真挺有效。”

孟龙立马一声,想抬手抓头,才发现手上不空,只好放回去,又说:“不过先前好像吃太多了,我感觉有点顶到胃了,有点想吐。”

“........”

顾若从前没和孟龙相处过,不管在村里学校,他打招呼,她都是笑笑做回应,不知道他是这么逗一个人,因为家里的事,她心情本来很糟,和这两兄弟走这么一段,倒好了不少。

顾若忍了忍笑没说话,孟添是完全不想理这傻子堂弟,孟龙倒没在意,看大哥顾若都往前面走了,他两步跟上,又问起顾若:

“顾若,你昨晚看春晚没啊?”

孟龙昨天被他妈叫去给他外公送糍粑了,回来天已经黑了,到吃年夜饭时间,孟家也没有在饭桌上说别家的事做乐子的习惯,所以还不知道顾家因为顾何友赌博被找上门的事。

孟添眉头起皱,斜着他要说什么,顾若却先回了:“没有,我家电视坏了,好看吗?”

她昨天在院子里和赖桂枝吼过就没出过房门,自然是没看春晚的,家里那台七八年前买的黑白电视机也确实坏了,昨天那群人在院子里踢踢砸砸,把天线杆也给踹倒了,上面的天线断了。

她知道这事,还是顾良才出去找儿子没找到回来想放电视打发时间,结果放不出来,发了一通火。

“啊?你家电视坏了啊?”

“好看,可逗了,特别那个小品.......”

孟龙惊讶一声,随后打开话匣子,说起昨晚的春晚。

顾若这些年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做家务,帮着赖桂枝分担地里农活,她很少有机会看电视,每年也就三十晚上忙完所有能坐下来安心看几小时春晚了,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清闲。

真的很喜欢没有,只是享受那个氛围,不过她也算捧场,边往前走边认真听,回道:

“这几年春晚的小品都很有意思,我也很喜欢看,除了小品,我还喜欢看舞蹈,大合唱也不错。”

孟龙听她回,兴致更高,“对对,昨晚的舞蹈也很不错!”

三个人路上走着,说话声不断,不知不觉一段段碎石头路走完了,孟家就在这条岔路口过去一点,正对大路,边上是孟家大院,住着孟添几家叔伯。该分道了。

其实早在前面就该分道了,他们离盘山村越近,三两步距离就可能会撞见一两个熟人,村子里八卦是非多,要是看到适婚男女走一块儿,不出中午,各种流言讨论就该出来了。

在乡下,谣言能杀人,对姑娘的危害更大。

早些年,村子里被流言耽误终身的姑娘不在少数。

顾若倒无所谓什么名声嫁人,但她在村子里待,哪怕为了清净也不能不注意这些,她也不能让人一片好心帮忙,最后受牵连。

她停了下来,“你们到家了,东西给我吧,我自己拿回去就行了,今天谢谢了。”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好拿啊,反正.......”

孟添孟龙跟着停下,孟龙刚想说反正也不远,他们也闲着,帮忙送到家,但这时,孟添忽然一个眼风扫向了他,很淡一个眼神,孟龙却意识到堂哥是让他不要说话的意思,孟龙这些年最佩服也最怕的就是自家这个哥,他闭上了嘴。

孟添低眸看一眼手上的蒸笼:“把蒸屉给你绑背上?”

回家的路还有一段,她一个人确实不好拿,背上是最好的,顾若往四周望了眼,可能是他们回来的早,路上没碰见熟人,眼下周围也没见着人,她点了点头:

“嗯,麻烦了。”

绑蒸笼的绳子先前解了没有拿下来,现在绑也方便,顾若应完,孟添就拿着蒸笼绕去了她身后,先手上那屉轻放在她背上,在她手下意识去拖时,又接过她手上那屉放上去。

两个蒸笼很快一起绑好在背上,顾若把孟龙手里的煤炉子糯米芝麻这些拿了过来,抬头和孟添孟龙说了声再见,往家里去了。

“哥,你怎么不让我把东西直接给顾若送家里去啊?她家还有一截路呢,一个人拿那么多挺累的。”看着顾若走远,孟龙憋不住道。

孟添没回他,他视线依然落在前方,姑娘身形纤瘦,两个大蒸屉挡了她大半身影,却依然是惹眼的存在。

“她不需要。”

孟添轻垂下眼,近乎听不见的低声说了句。

——

顾若不知道兄弟二人的谈话,她走了大概七八分钟到家,先去厨房放了蒸屉和炉子,看时间快中午了,又打了半盅米烧火煮饭。

家里没菜,碗柜里找到小半碗之前剩下的香肠,顾若盯着看了会儿,没舍得浪费,把它端出来混着米饭一起蒸了。

柴火焖饭,要比外面如今正流行用的电锅煮饭费工夫,烧出来的饭却喷香,没一会儿饭香便混着腊肉香气飘了出来。

昨天过年一粒米没沾,到这会儿才算闻到点饭香,顾若禁不住食欲大动,都没去堂屋,直接在厨房开吃了。

简单吃完一餐饭,她洗好碗筷,歇了会儿,去了院子清洗石磨。

她五六岁就开始进厨房学烧饭,从小干活习惯了,养成一副闲不住的性子,糯米买回来,就想赶紧把活干了。

前两天才用过的石磨,并不脏,简单扫过灰,拿湿抹布擦两遍就可以用。

她把买回来的糯米筛检过,便舀进石磨开始磨粉,刚磨了半盆粉,院门口传来动静,去娘家的赖桂枝顾良才回来了。

她看一眼赖桂枝空荡的背篓,再看两个人都阴着一张脸,顾良才没有多少醉意的样子,心里有了数。

两口子都不是脾气好的人,还喜欢借题发挥,顾若并不想去触这个霉头,她什么也没问,继续做手头的事。

但顾良才还是盯上了她,看她在用石磨磨糯米粉,突然抬起残手指了她:

“看看你女儿,昨天要砍人那么凶神恶煞说钱被拿了,今天还去街上了,这是身上没钱的样子?”

“比贼精的死丫头,我说她心野,你还不信。”

赖桂枝本来要进屋了,听到这话,站住脚也看向了她,“你去街上了?”

语气已经带上质问,脸色也不好,好像花了她的钱。

顾若脸色不变,她手握着石磨手柄继续磨糯米粉,直到赖桂枝越来越按捺不住要走上前,她才冷冷开了口:“我不能去街上?”

“我钱被贼偷了,我连街上都不能去了?”

“不去怎么找机会挣钱?我也想躺在家里,我能吗?你让吗?不用吃饭吗?”

顾若说到最后,怒气又压不住上来,她把手上还没倒进石磨的糯米倒回袋子里,拿刷子几下把石磨里磨好的糯米粉扫进盆里,端起东西回了屋,“那畜生最好别回来,不然我砍死他!”

“砍,砍!你这白眼狼不得了,逮谁砍谁,连爹都不认,你才是个畜生!”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死东西,生下来的时候老子就该把你按死在尿缸里。”

一个砍字一下把顾良才点着了,他大着舌头站在院子里骂起来,骂完又朝赖桂枝嚷:

“我给你讲,你指着这死丫头没用,她就是个养不熟的,之前她可以拿刀砍老子,明天她可以拿刀砍儿子,说不定哪天就提着刀和你拼上命!”

赖桂枝看着顾若消失在屋里的身影,唇动了动,没吭声。

顾若进到房间透过窗户看到,只觉得心凉,她突然没了再干事的劲儿,还干什么啊,就算这生意做起来了,又能怎么样?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搜剿去,或者偷走了。

接下来两天,顾若就在家看着赖桂枝成天早出晚归出去借钱,找顾何友。

只是顾何友就像是已经死在外面哪里了,所有地方都找完了,也没看到个影子。

借钱更不顺利,赖桂枝先前几年已经周围借遍甚至骗遍,人家看到他们都怕了,远远的就避开了或者干脆关上家里门当听不到。

至于顾若大伯和小叔家,赖桂枝人刚走近,她大伯娘小婶儿一盆洗碗水先泼了过来,然后拿着棍子打狗,指桑骂槐一会儿骂哪里来的死狗,一会儿是遭报应活该一类的话,赖桂枝气得发抖,最后钱没借到,打了一架回来。

家里气氛越来越低气压,顾良才因为没有酒也每天到处摔摔打打,咒骂不休。

很烦,顾若每天都拿棉花塞着耳朵,她从来没这么盼望年快点过去,她能出去找份工作干,哪怕是去洗厕所,扫大街,只要有她一个落脚点,她也干得下去。

然而,老天并没有听到她这个盼望,还又有新的事砸到了她头上。

初四这天下午,顾若把糯米粉磨好拿进厨房准备发酵出来做明天早上要拿镇上卖的泡粑。

她实在躺不住了,这两天顾良才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经常阴恻恻的盯着她看,那眼神像打量货物一样。

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算盘,只是心里莫名不安,她必须尽快弄到钱搬出去。

明天摆摊第一天,不知道会怎么样,顾若不打算多做,舀了差不多两屉的量出来,正揉着粉团,院子外面响突然起一阵摩托车轰鸣,紧接着,他们家大门被人从外面砰得一声踹开了,一群身高马大的人冲了进来。

“人呢!”

“顾何友那狗杂种回来没有?”

“艹他妈的,个狗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是顾何友惹到的赌场那群人。

这一回,他们不再满足在院子里砸砸翻翻,他们冲进了厨房,堂屋,房间,逮着什么砸什么。

堂屋里前些年家里置办的唯一一台黑白电视机,厨房的锅碗瓢盆,顾若前几天刚买回来,准备去镇上摆摊卖泡粑粑的炉子,蒸屉,全都能踩的踩,能摔的摔,一大袋子糯米粉和蒸好的泡粑直接给掀翻撒在地上。

顾若在这群人踹门的时候,就抄起一把菜刀打开厨房后门藏了起来,看见那群人把她辛苦几小时磨出来的糯米粉掀得满地都是,她恨得攥紧手里的菜刀想冲出去和那群人拼命。

院子里赖桂枝本来在捡干柴,看到这比之前还骇人的架势,吓得手脚发软,去拦人没拦住直接推到了地上。

“他没回来,没回来。”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砸了,别砸了!”

赖桂枝举着手作揖眼泪横流的求着那群人,但没有人为她的哀求动容,他们肆无忌惮的打着,砸着,连躲去床底的顾良才都被他们揪出来扔在了院子里。

顾良才自从断手以后,成天在家里酗酒,不高兴了就砸东西,打老婆孩子,面对这伙人却孬得不行,被揪住后不停大叫:

“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找顾何友是不是?”

“他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你们快放了我,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要找你们找她!”

顾良才吓破了胆,脑门上全是汗,一双喝得血红的眼瞪大慌乱看着周围吼道,又手一指,指向赖桂枝,和揪着他的人急急说:

“我们家都我婆娘做主,我不管事,我没钱,找她!你们找她!”

想到什么,“或者,找我女儿,我女儿.......”

“窝囊废哪儿那么多话!”

顾良才话不停,边上一个嘴里叼着支烟的疤脸男听得不耐烦,一脚把他踹去了地上趴下,再脚一抬踩去了他背上:

“我管你们谁做主谁有钱?”

“要么,把顾何友交出来,我断他两条腿一只手,要么还出三千块钱,再到赌场去跪下磕头认错,给老子找麻烦,他不想活了!”

原来,顾何友那天不但在赌场输了三千八欠下巨债,他还输红眼在赌场里闹事打人,骂赌场的人做局,这事被好些人看见了,当时就惹了不小的乱子,只是被赌场的人强行压了下来。

但今天,赌场再次组局,又有个人输了大量的钱。

这人是个大高个,莽人却有几分脑子,他越输越感觉不对劲,想起顾何友那天闹事的时候骂的话,他眼睛开始死盯着赌场人派牌的手,也不知道他是眼花还是真看见了,他当场跳起来掀了牌桌子,骂赌场的人出老千。

接二连三闹出这事,在场赌牌的人心里不免泛起嘀咕,他们在王疤子赌场赌牌的都输了不少钱,长期输钱欠债的不甘愤懑早压在了他们心里,一旦有人把这事撕破个口子,就像火山爆发喷出焰火,一下不可收拾。

正月里,都还没上班做事,赌场人多热闹,但越人多,越容易闹起来。

一个个都叫喊着出老千,赔钱,从最开始的闹嚷,最后演变成撕扯,打砸起来。

王疤子赌场看场子的人不少,他也一身武力,但这么多人打闹砸,也不是那么好平下来。

等他把最开始闹事那人控制住,场面平下来,赌场的东西都被砸烂完了,还有好些输了钱的人趁乱跑了。

出了这样的事,赌场的人急需要找发泄口,这回闹事那人在镇上有些人脉关系,他们只能好生安抚,不能乱动,第一次闹事的顾何友就被他们给恨上了。

一团乱的场子还没收拾,王疤子他弟王癞子气不过,带着一伙人骑着摩托车就上了这盘山村。

“还,还!我们还!”

赖桂枝看着被踩在地上呻吟的顾良才,吓得气快喘不上来,她赶紧应声。

“已经在凑了,给我们些时间,我们会凑到的!”

“给你们时间?”

王癞子歪歪头,嘴一张,凶相毕露:“三天了,还不够啊。”

“那你们他妈的到底要几天啊!”

“我他妈老是带着人往这坡上跑不要时间油钱?”

王癞子踹一脚顾良才,转身拽过赖桂枝头发,咬着烟嘴一声,又往院子四下望一眼,“或者我一把火给你房子先点了,你们就拿得出钱了?”

“不,我们还钱的,还的.......”

“三天,再有三天我们就还钱。”

赖桂枝头皮痛得被迫仰起,正哀求,边上顾良才害怕一声。

王疤子转过头。

顾良才趴在地上,讨好的看向他:“三天,我们就还钱,肯定还。”

“三千对我们实在多,要点时间去凑的,那孽子,我们确实不知道在哪儿的,您行个方便。”

东西能咋砸的都砸了,连几扇窗户的玻璃都没放过,再面前的一个老妇女,一个残疾,欺负起来也没意思,王癞子琢磨了会儿,捏着烟嘴吸一口:“行,再给你们三天。”

“三天后要是没见着钱,还没见着顾何友人,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房子!”

王癞子扫一圈院子放下狠话,手一招带着人走了,留下又一次的满地狼藉。

这是顾若头一回直观感受到赌场那群人追债的凶残和可怕。

她看着满地被毁脏的糯米粉,她花好几十买回来的如今已经四分五裂的煤炉子,蜂窝煤,攥着菜刀的手一片冰凉。

三千块,她第一次正视这个数字。

“你怎么能和他说三天还钱?”

“我们这几天一分钱没借到,拿什么来还?”

院子里,赖桂枝从地上爬起来冲顾良山急急吼道,都没等顾良山回,她先捂住脸崩溃了。

“要还不上,你是要送儿子去死吗?”

“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被剁手跺脚,要怎么活?”

顾良山满不在意从地上坐起来:“怎么没钱,找你女儿呀。”

赖桂枝浑身一僵,她慢慢站起身转向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顾若。

“我手里没钱。”

注意到赖桂枝看过来的视线,顾若紧抿一下唇,道。

她确实没钱能拿出来了,三十那天卖春联的一百多块,她初一去街上买炉子,蒸屉,糯米这些花掉大半,身上还剩不到一百,现在东西被打砸了,她去添置还要钱。

况且三千块,不是她这一百块能解决得了的。

如果最后差这么点,她倒是愿意凑上。

她恨顾何友,却不想这个家被烧了。

“我明天去.......”

“不需要你拿钱,若丫,你嫁人吧。”

假期愉快,给大家发小包包呀。[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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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若丫,你嫁人吧(修文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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