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伏月,泠州又下起了暴雨,城上整片天空都灰蒙蒙的,临府上下都充斥着烦热的沉闷感。我将院里的松红梅修剪好后回到偏院时,几个丫鬟低声喊我。
“小夕!你也来看看热闹!”
“如此恬不知愧!好不容易有个傍生的机会,得做临家的丫鬟就不错了还整日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顺着她们指点的方向看去,那女子在白玉兰树下笨拙地学着竹笛,不知上哪掏了一支材质不好的竹笛,呕哑嘲哳不堪入耳,每当闲时她都会在那学,不分早晚不分昼夜,她叫夕雾。
我们都从各个地方逃难而来的,来到陌生地方又举目无亲,当是时,恰逢遇到临家管家在招些丫鬟,为了讨一份工过活,我便来到府上。夕雾也是同我一起来的,我们被分在同一个偏院里,白日偶尔会一起打扫做活,晚上也是歇息在同一房间里,但她似乎惧生,对我们防备心很重,哪怕相处了数月,她仍然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许是因为性格孤介,招来其他丫鬟的孤立,被背后甚至当面羞辱已是常事。最初时,大家欺负她将她脸上面具扯下来,露出那条从上眉滑至下颌的狰狞无比的疤痕,然后明朝暗访地嘲笑。
就像现在这样,一朵白玉兰随风脱落搭在她肩上又辗转落地,她万分珍惜地拾起,却被身边人嘲讽声变得更大了。
她与这偏房里任何一位相比都显得格格不入,我有点同情她。
临昭家主是一位年轻男子,他是一位商人,论资历、家世可能比不过城中财主,但论长相和才能在泠州无人能及。几年前临家还是小小茶商,如今已是泠州最大的茶商,家底愈发实厚。
我见过一次家主,眉目疏朗堪称君子谦谦,但为人又不失凌厉气质,眼中有着独属商人的精明,但却不逐利,时常施粥救难,在泠州常受人敬重。如此一人,想来也有二十有三,如今竟未成家,府前门槛都被踏破了数次,也没能见他点头。
但我没想到,夕雾真的如愿见到家主并能让他为她停留了脚步。
在一次月明星稀的晚上,已是寅时,院里除了蝉鸣声,安静得很。透着烛光我看着夕雾的床榻,可她人不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翻来覆去地还是难眠,索性起身去看看她去了哪里。
刚转角到偏院外面的院子,隔着晦暗朦胧的烛火,我看见亭中的人在吹笛,声音吞吐不成曲调,手指动作显得那么稚拙,若那些丫鬟在场,定会毫不忌讳地笑出声。
正当我感叹她的勇气时,我稍稍侧了头,竟看见对面长廊处站着身形欣长的人,那人正目不转睛地在看她。隔着很远我看不清对方神情但顿时还是慌了神连忙侧身躲在假山后面,惊慌不已地放慢了呼吸。
那就是临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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