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警察锲而不舍:“我再打一个。”
班主任掏出自己的手机:“还是我来吧,我也是她女儿的数学老师,而且顾逾叔叔存过我的手机号码,应该更容易打通。”
班主任开了免提,果不其然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位女士的声音:“喂,赵老师,您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顾安苒爸爸的手机号吧,您是?”
“我是她妈妈。”听到顾婶的回答,班主任抬头看向年轻警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安苒妈妈你好,我有些事情想找一下安苒爸爸。”
“你跟他说和我说是一样的,赵老师是安苒在学校犯了什么错吗?”
班主任面露难色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不是,安苒很好,我打电话是想告诉您和安苒爸爸,顾逾出了些意外,现在区医院的住院部接受治疗,想请二位尽快来一趟医院。”
“顾逾住院了?”
“老婆来吃饭了,你刚说谁住院了?”
“没人住院,你听错了。”
“有可能。”见顾婶拿的自己电话顾叔问道,“谁来的电话?”
“赵老师打来的。”
顾叔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一听来电话的是赵老师,瞬间意识到自己或许没有听错:“我忙完了,把手机给我吧。”
见顾婶不打算让自己接电话,顾叔再次重复:“把手机给我。”
顾婶不情愿的将手机递给顾叔:“赵老师我是顾逾叔叔,是顾逾出了什么事情吗?”
赵老师松了口气:“顾先生,顾逾跳河后被人救起来,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仍在区医院住院观察,还请现在您过来一趟。”
“我马上到。”
等待的时间病房内的众人也没闲着,在池愿的软磨硬泡下经顾逾同意赵班主说出她所了解的情况。
赵老师印象里的顾逾,中考入学成绩十分优秀,奇怪的是高中开学后,成绩却一次比一次差,每次家长会也没有家长到校,所以她去给顾逾做了一次家访,也是唯一一次。
顾逾不愿透露家庭住址,赵老师从与他交好的同学口中打听了一圈都没能问出顾逾家的位置,没法子她只好在放学后尾随顾逾,并发现顾逾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烧烤店。
顾逾进店后直接去了后厨,没一会就见他换了衣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做起了服务员。
那时的赵老师还以为顾逾家是开烧烤店的。
走进店去前台有个老板娘模样的妇人在算账,赵老师表明自己身份和来意,她问老板娘是不是顾逾的家长,老板娘却表示赵老师误会了,她们只是看着顾逾长大的邻居。
原来顾逾年幼时,顾父因为做生意不着家,顾父顾母感情破裂选择离婚,在做完财产分割后,顾母便也没有了消息。
顾父赶上了金融危机,生意失败亏了不少钱,虽然在奶奶帮衬下偿清债务,但家中资产都被拿去抵债,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本以为留得青山在,总有月明时,不成想事事与愿违,噩运从来不懂什么是点到为止,苦难钟爱绝路的人。
交通事故加肇事逃逸,在没有目击者且监控不完善的小城,顾逾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顾奶将对大儿的满腔思念寄托在顾逾身上,直到顾逾考上重点高中,顾奶病重撒手人寰,那时顾逾只有十五岁。
顾奶走后妻管严的小叔是顾逾唯一的亲人,可顾家婶娘是个不好相与的,她对顾逾的厌弃毫不掩饰,顾奶还在世时便已是四邻皆知。
在顾婶看来,嫁到这样的人家是她倒了八辈子血霉,伪善讨人厌的妯娌离开了,可她还摊上个偏心的婆婆,做人做事全然没个顾忌,将钱全拿去给老大抵债就算了,还想让她也出钱救济简直做梦!
舒心日子她是一天没过上,如今婆婆走了遗产没留一点,反倒还得照顾一个克亲的侄儿,邻里皆知顾逾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人一走,顾婶便直接将人赶出家去,邻里都指责顾婶冷血无情,顾婶却不为所动只道他是会吸人血的灾星,照顾他的人都将遭祸。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常敬而远之,顾婶说的多了不少邻居也信了一些。
烧烤店老板一家早些年受过顾逾奶奶的恩惠,看着顾逾无家可归于心难忍,所以当顾逾找到家里时,他表示不过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让顾逾安心住在家里,可顾逾不愿白吃白住经常帮着店里做工。
听到这些,赵老师才明白顾逾在学校里补课替抄、跑腿代购、洗衣抢饭......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凡是能赚钱的营生他都干,不是因为他放荡不羁不服管教,也不是他不务正业满身铜臭,只因为他缺衣少食不得不为。
赵老师本着负责的态度亲自走访了一趟顾叔家,顾婶对顾逾的厌恶不能说和老板描述的一样,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赵老师不会相信有人会对一个孩子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顾逾叔叔将赵老师送出家门,可以看出来对顾逾放任不管顾叔是有愧疚的,可在家庭与顾逾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家庭为重。
临行前顾叔和赵爽交换了联系方式,并拜托赵老师对顾逾多多照拂,有事可以电话联系他,虽然他不一定能帮上多少。
赵爽回到学校后帮顾逾向学校申请了免费宿舍和助学补助,顾逾也确实安心学习一段时间,成绩进步很快赵老师很欣慰。
到这赵老师以为事情已经得到解决,顾逾的成绩稳中有进,便没有再过多关注,以至于她根本没预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故事讲完仅仅用了一刻钟,而这却是顾逾的一生。
听完这些池愿心中倒是有了一个囫囵的猜想,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一年间一定发生了许多事才将顾逾逼上绝路。
医院走廊。
“这小畜生要寻死怎么不死干净点,净要来麻烦我。”带着点惋惜的声音主人正是匆匆赶来医院的顾家婶娘。
一同而来的男人正是顾叔:“我的祖宗你快别说了,这些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怎么还拿到外面来被人听到了影响不好。”
“我又没说错,他顾逾就是个扫把星!”顾婶声音大小不减反增,像是故意的一般继续埋怨,“当初那些说我薄情寡义的现在不也都闭嘴了,那董大好心收留结果呢?经营好好的店还不是说黄就黄。”
住院部本就安静,学生老师们进来的时候门没关死,顾婶的阴阳怪气恰好传到众人耳中,很快一对夫妇推门而入,男人前去查看了顾逾的状况。
而顾婶则是装模做样的表示着关心,可说出的话却更像是揶揄:“还真是顾逾啊!警察来电话我还以为是骗人的,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若是不知道顾婶对顾逾的厌恶,一般人听见还以为她是在真的关心,听着顾婶的腔调池愿没忍住也来了一手阴阳:“天塌了雪崩了,知道关心人了?早干嘛去了。”
顾婶也不甘示弱:“现在年轻人说话真难听一点教养都没有。”
“您说的对,盼人早点死的教养我还真没有。”池愿说完白了一眼顾婶。
“哟,这是听见了?”顾婶不以为耻全然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没错是我说的,你能拿我咋滴。”
顾婶上下打量一眼池愿继续道:“我看你就是那个烂好心的吧,既然听见了,我就送你一句话,离这扫把星远点晦气!回头糟了灾,别说没人劝过你。”
“谢谢您,我的事不劳大妈你费心。”池愿并不买账。
顾逾打断两人对话对顾婶道:“你跟来做什么?”
顾婶嗤笑一声:“呵,当然是给你讨公道啊,今天一在上学二不放假,上学期间学生出了这档子事情,学校得担责任的。”
进屋后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校长,听到这话立马出来表明态度:“这位家长顾逾同学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师们很担心都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该承担的责任学校不会逃避这点请您放心。”
“放心?你话里话外点播谁呢?我看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
校长不急不缓的回复道:“那您觉得我们怎么做才不算推卸。”
“二十万,一分不能少,不然我就把事情闹到教育局。”顾婶不听这些解释,并依依不饶道,“我发到网上去让大家给评评理。”
“二十万?你这是敲诈。”年纪主任拒绝道,“要我说,咱们还是等顾逾的检查报告出来再谈吧。”
“那你把我们叫来干嘛,这不谈那不谈,不谈赔偿他医药费谁出?我们可没钱给他看病!”顾婶怎么能被学校牵着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学生跳楼你们学校可是赔了八十多万,有这事吧?”
年级主任急忙否认三连:“根本没有的事,我不知道您是从哪听来的,这纯纯就是诽谤!”
“有没有你们心里清楚,二十万我都还嫌少呢!”
年级主任也是个暴脾气,因为他说话毒辣、手段狠毒、气势凌人,学生们戏称他“魏大都督”。“二十万您就别想了,学校不会给的。再说了顾逾想不开,您这个当家长的就没点责任吗?我把话放这,就算学校给任何补偿也只会给到顾逾本人!”
“什么?我们是他的监护人,如果拿不到赔偿,以后顾逾的事情少找我们,你们爱谁管谁管,我们不管了!”顾婶拉起顾叔作势要走。
“您别着急万事有商量嘛。”在赵老师稳住顾婶的档口,年级主任和校长两人默契的挤眉弄眼搞无声官司,房间里没人接话陷入沉默,两人小声叨咕了几句,饶是池愿也听不真切。
校长出面缓和局势:“这位家长我们商量了一下,学校愿意提供顾逾同学所有的治疗费用,并免除他未来两年的学杂费。至于您关心的赔偿金二十万学校给不了。”
“就这?打发叫花子呢?当家的,咱们走。”顾婶觉得可笑,她去拽顾叔但没拉动。
“学校还能给顾逾的学生卡每月500元的补助,您若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你想闹就闹吧。”校长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顾婶却毫不在意:“我会闹但不是现在,以后顾逾的事情你们不要找我,人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再说,我不管了。”
那位年轻的警察同志看不下去了警告顾婶:“这位女士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把未成年人当作筹码谋求个人利益,这不是监护人该有的权力!”
“我看出来了,这是鸿门宴啊,你们是串通好的吧,一唱一和的可真行。”说罢顾婶耐心耗尽准备离开。
另一位同行的老警察拍了拍年轻小同志的肩膀:“小韩你别掺和,这不是我们该参与的事。”
用眼神制止想要反抗的韩警察后老警官继续道:“我们小同志刚参加工作说话冲了些我替他向您致歉,您多体谅别往心里去,我理解您也是为了孩子争取,有分歧都是可以谈的嘛。”
顾婶不为所动:“还是老同志会说话,你们别以为我多稀罕监护人这个的名头,这年头二三十万也就是一个水漂的事。”
看顾婶油盐不进的样子,校领导们也束手无策。
对此池愿则是发出一声冷笑,自己累死累活忙活一年,不倒贴上班都得感念老板仁慈,二三十万的水漂真敢说啊,平常百姓家的家底也就这么多了吧,真真是一本万利的营生,怪不得大街上会有明知碰瓷违法还铤而走险的人了。
沉默许久的顾逾终于再次开口,他眼眶微红声音颤抖眼神充满嘲讽:“我的事跟学校没关系,我也不需要赔偿。”
“你闭嘴,我这据理力争还不是为了你!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白眼狼。”顾婶甩开顾叔拉扯她的手。
“我看你才是应该闭嘴的人吧!张嘴闭嘴,钱钱钱,你是掉钱眼里了吗!从进屋子到现在,你有关心过顾逾的情况吗?”
看戏许久的池愿出声制止了顾婶的谩骂:“他的赔偿为什么要交给你?他是三岁小孩生活不能自理,还是你想中饱私囊占为己有?算盘珠子都崩人脸上了,还要别人配合你演出,你要脸吗?”
顾逾抬头看到的就是池愿没有给顾婶插话的机会,连珠炮的说辞怼的顾婶忘记了反驳,令他有些惊讶,她这是在为他出头吗?
顾婶并不服气,她有自己的逻辑体系:“我要赔偿就是我图钱?笑话!没有钱,我拿什么养他这个扫把星”
池愿坐在椅子上看向顾家夫妇,海拔虽低气势却不弱:“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养过他吗?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想当监护人吗?好啊,你们不当我来当,你们不管我来管。”
[撒花]好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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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们不管我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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