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是妙玉的琴艺不好吗？”
归黎：……
他现在闭眼还来得及吗？
“当然，实在是难听入耳！”他义正言辞，指着大厅的人：“看看他们，都闭上了眼睛，不想看你。”
“没捂耳朵，都是给你面子！”
归黎捶胸顿足：“可怜我家少爷，病着都还惦记传说中琴声，却不想名不其实。”
妙玉：“……”
她笑容渐渐收回，流畅的琴音停了下来。
台上那抚琴的妙玉僵硬地抬起了头，露出两只空洞的眼睛，从琴下抽出了一把剑。
眨眼间，二人就换了身位。
妙玉飞至二楼，坐在栏杆上，手中丝线控制着楼下的傀儡：“小子，你要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居然敢说她弹琴不好听。
话落，台下众人皆站了起来，脖子处缠绕着一根丝线，晃晃荡荡地朝他走去。
而拿剑的傀儡更是直接飞身向前。
归黎唤剑抬手挡下：“不是吧，真话都不人说了？”
“难听就是难听！”
他第一时间想把傀儡身上的丝线斩断，但剑碰到丝线如同无物，缠绕着几圈，对方一动就回归原样。
妙玉：“呵。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等她捉到他，她一定要把他做成人偶！
应对傀儡还不算难，它的剑术只能算是普通。主要是归黎需要注意随时会扑上来的人，他只能把他们打退，还不能打死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找妙玉，但妙玉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一有动作就操控人来拦他。
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消耗完体力。
怎么办？
要是能把丝线斩断……归黎目光滑过高挂的灯笼，心生一计，他奋力击退几人，退出了包围圈，不待妙玉反应，左手划过剑身，以血为墨，在剑上写下符文。
“至纯至阳，火来！”
符文亮起，红色的火焰附着在剑上，将银白的剑身燃烧的通红，耀眼夺目。
空气中的温度随着火焰的出现逐渐升高。
归黎也不是没有带写好的符纸，但他的目的是烧断丝线，而不是将整栋万花楼烧毁。
那些符纸就不适合了，只能现写，万幸他练过左手。
妙玉见状将丝线一收，众人失去了控制瞬间倒地。她嘲讽一笑：“傻子才和你打。”
转身走进了一间房。
反正她的任务只是拖住他。
在妙玉消失后，归黎便失去了对外面的探知，一个巨大的阵法将整栋楼包裹起来了。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顺手给他们加了一个昏睡咒。
归黎收了剑，将大厅探查完，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他上了二楼，面色凝重地打开一间房，如果他一天之内破不了这个阵，不会真的要等沈昭拿玉玺来救他吧？
长华在归黎被困的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
她在归黎身上留有花瓣，而现在她联系不到花瓣了。
就在她想飞过去看看，女子从屋里走出，拦下了她，身旁的人视若无物。
女子笑容如昨夜，一袭青衣，背后羽翼不细看就像衣服上花纹。
“阁下，请放心他不会有事。”
长华也不再遮掩，现了身：“你的目的？”
“只是想请阁下帮个忙。”
葵青等这一天太久了，等的她都快忘了她是谁，她要干什么。
好在，在她坚持不住时，她等来了长华。
本以为她只是一只桃花妖，却寻着她气息，葵青发现了她的灵魂铭刻着荧惑的气息，很微弱。
但也算有了希望。
“请杀死我们吧。”
接受荧惑的祝福，成为半妖的代价，寿命悠长、容颜不改、寻常人的伤害根本无法令她死亡。
这本该是美好的，但前提是没有受制于人。
葵青讲述时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但她遇见风知的那一幕深刻脑海。
大概是六百年前吧，葵青也记不太清。
那时的她还不叫葵青，只是一个小山村里叫小花的女孩。
碰巧生得好看了点，让父亲卖给了青楼。
青楼的鸨母待她极好，或许是她识时务，又或许她实在是太好看了，她舍不得伤她，给她取名石榴。
在这里她能吃饱、不怕冷，还没人打她。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就算在青楼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她及笄那天。
对于那天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她在想鸨母会将她卖给谁、卖了多少钱、谁又买了她？
可是都没有，那天她被盛装打扮，如同待嫁的新娘子，如此美丽的红色啊，她雀跃中带着侥幸的心情，在见到它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人首蛇身的妖怪，吐出的蛇信子就像她的衣服晦暗不堪。
等她再见到阳光时，已是三天后。
回到楼内她才懂得其她姐妹的欲言又止，她们之前一直暗示着她，她看见了下一个她，精心饲养，待宰的羔羊，哦不，是等待着□□怀孕的畜牲。
直到没了价值，草席一卷扔了乱葬岗。
鸨母出现见了她，在她的话语中，她的命运就此写下句号。
太恶心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小花想。
这世道让她不成人，却不想连畜牲都不如。
她想成为人。
这个念头令她生出了勇气，她用簪子划烂了脸，鲜血滑过她的皮肤，隐藏在衣服里。
最后她双手握紧将簪子刺进了腹部，死死不松开。昏迷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想成为人。
但小花失算了，她还有价值，鸨母将她救活了。
睁开眼，她见到了风知。
她俯下身看她，金色的瞳孔就像清晨的太阳，温暖却不刺眼。
“跟我走吧，做我的婢女。”
小花没有拒绝的权力，鸨母也没有。
后来小花才知道，风知是专门为她而来。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藏在她心里。
风知将她带进了皇宫，待她也很好，说是婢女但什么也不让她做，甚至会教她读书，写字。
世上女子学的琴棋书画，女红家宅，她教。
男子学的四书五经，天文道理，她也教。
小花也有了新名字，她叫葵青。
有生命的向阳花。
她们相伴了十年，在那十年里，她也明白了风知其实和她没什么不同，一样的身不由己。
只是风知面对的是皇帝，据她被抓已有四百余年。
“这个结果，我不恨啦。”
是她跟着殿下偷跑出来的。
风知坐在秋千上，望着天空，身后的羽翼微微张开又只能垂下：“只是我想回家了。”
她回头看她，一向温暖的金瞳布满了泪光。
向阳花拥抱了被折双翼的荧火。
“您有办法是吗？”
风知靠在她怀中，双手环抱着她，小幅度点了点头，眼泪将她的衣服浸湿。
葵青蹲下身，扶在她膝上抬头看她：“我帮您解脱吧。”
如果逃不开，那就一起下阎罗。
风知把她带进了室内，羽翼第一次完全打开，美丽、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炫丽夺目。
她一只手伸至身后，握住了翼根，用力一折！
巨大的痛苦令她无法站立，就要摔倒，葵青连忙走上前扶着她，两人坐在了地上。
风知一只手死死地抱住她，身后的手再次用力。
昆仑玉碎，啼血如雨。
葵青怀抱着她，泪流雨下，风知轻轻靠在她的肩旁，蹭着她的脸颊。
羽翼化作匕首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风知将它放在了她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心口，用力向前。
她如同初见般扬起了笑容，金瞳耀眼。
“阿青，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救你吗？”
葵青已无法思考，只是凭着本能摇摇头。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反抗的孩子呢。”
“你一定可以杀了我，同时向他们复仇……”
这是属于荧惑的祝福也是诅咒。
在杀了风知后，葵青得到了皇帝梦寐已久的长生不老。她的身体恢复到了最好的时刻。
而代价则是不能飞的羽翼，和敏感的触角，以及深刻脑海的印记。
皇帝赶过来只见到风知的消逝，她化作了点点星光向着天空飞去。
她回家了。
不可一世的皇帝像个孩子捂住了心口，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流露出不可置信。
他在失望长生，还是风知呢……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
皇帝从此一病不起，不久在一个长夜悄然离世。未及冠的太子作为储君在朝臣的拥护下顺利登基。
而葵青，开始的一百年她恨风知，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恨皇帝，恨北曜；
她开始习武，计划着向北曜复仇。
中间的几百年她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但她依旧恨着风知，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时间湮没了她的记忆、感知、还有灵魂。
沈氏、妖精、人类……无所谓了。
葵青没有她想象中的强大，她是人，她无法像风知一样，在几百年的时间里保持理智。
但她依旧在恨风知。
特别是她折翼却折不下来那刻。她体会到和她一样的痛苦，还有绝望。
在疯魔的时间里，她学会了杀人，也学会了杀妖。如果有办法她想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她想一把火将所有燃烧殆尽。
“您的灵魂有荧惑的气息，因此我才能感应到您。”
葵青微微欠身一礼，双目盯着她，充满希望：“阁下，您一定能让我们解脱，对吧？”
假如可以选择，风知复活或者所有人同归于尽，你会选择？
葵青：风知复活，然后同归于尽！
这告诉了我们一个什么道理？
风知：不要离家出走，会被拐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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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半妖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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