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收好吗,她记不得了。
手里的花破破烂烂的,可四姐的每一朵五瓣粉春桃上面都有妖气结界,作为幻术的载体轻易不会坏掉,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和普通的花没有区别。
霜叶挠挠脑袋。
想不明白,算了不想了。
在幸生进来的前一秒,快速往枕头下一塞。
“小姐,喝水。”
他稳稳端着一个托盘弯身进来,不仅有水,还有盏精致的果点。
瓷碗微温,水也是热热甜甜的。
霜叶砸吧着嘴:“好喝,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呢?”
“加了蜜饮,我猜小姐会喜欢。”他低着身子,“从前的侍妖太不称职,小姐,您只需要知道,宅邸内,不,不仅仅是这里,平城诸妖,随时为您可用就好。”
霜叶尴尬地放下了碗:“好吧。”
幸生又说道:“且天快亮了,伺候小姐晨起是幸生的份内之事。”
“……”
她没想到这小兔妖这么认真。
嗯,这感觉好奇怪,霜叶轻声地说:“其实你也不大用费心伺候我,我只是个略微长得好看一点儿的小妖怪。”
霜叶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明晰。
无论是大名、还是武士领主们,都喜欢抢漂亮女人藏在屋子里,她对杀生丸大人而言,就是邪见大人收缴的上供之一。
至于婚约……
那是父亲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讨来的,想来是一是这身份对于想着任务的方便,二是希望她能在西国过得好些。
“小姐切勿这么作践自己。”
霜叶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一点。
她坦然道:“我没有旁的意思,我也不觉得告诉你我的来历有什么问题,我们都是一样的。”
幸生倏然抬头。
少女侧着脸往窗外看去,太阳尚未升起,烛火暖黄的光打在瓷白柔静的脸庞上,美得惊心动魄。
他喃喃:“小姐……”
“我觉得你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伺候不好我会被嬷嬷吃掉。”
她知道那些雀的下场……
幸生想起白日穿过亭廊,尽管离得很远,但血的味道仿佛无处不在,仿佛看到作为侍妖,过了今日就没有明日的麻木命运。
但,为了弟弟也要好好活着。
这样卑劣的自己,却幸运地走入小姐的视线中。
“一直这么胆战心惊地绷着,很累的。”霜叶终于看见那双长长的绒耳放松下来,不再紧伏在脑袋上,“哎呀,就是这样。”
幸生的眼睛一直很红,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
他又低下头:“虽然小姐这么说让我很开心,但是……”
“没有但是。”霜叶摇着头打断,“我说了算。”
果然,像阿秀那么容易听懂自己说话的妖怪还是太少了!
“嗯。”幸生试着转移话题,“小姐昨夜睡得好吗?”
啊,简直不要太好。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怦怦直跳,霜叶觉得不太好意思:“幸生,我梦见杀生丸大人了。”
幸生:“……”
他感觉,可能不是梦。
负责值夜的侍妖就前不久来和他换班,一脸郁闷地说自己打了个盹忽然就睡死过去。
如果是先前一批侍妖出现这种情况挺正常,可他们是妖嬷子大人亲自选训的,绝无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况且,腰间连桃大人的玉牌嗡鸣,想必是感应到房间里属于那位殿下的妖气残余。
但是……
那样可怕冷酷的大妖,不是他一只兔妖可以揣测的,这种事情又能怎么说呢?
杀生丸大人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
幸生清清嗓子:“小姐恐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霜叶的脸红得爆炸。
“你也觉得我在……”思春。
她咽下那两个字,捂了捂热乎乎的耳朵
不不不,怎么可能啊,这可太丢人了。
…
整个白天,霜叶都有些不在状态。
所幸,并没有纠结太久,她屏退跟随的侍妖们,连幸生也甩开,偷偷摸摸溜到了藤墙墙根。
霜叶变身,用爪爪敲敲:“小跳蚤。”
冥加正在一朵花的花蕊里打盹儿,听到熟悉的声音,咻得跳过去:“小黑猫,我先前尝你的血,寻思你也没两天活头了,怎么今天精气神这样的好。”
寻住一个空隙,叭得吸了一口血,他满脸陶醉:“这,这个气息,浓郁充沛的。”
霜叶没在意这家伙的话,只当是一如既往地胡说八道。
她把小跳蚤抠下来:“额嗯,我跟你说。”
省略了一些细节。
“就是这样,我听说话本子里经常有妖怪会趁人类小憩的时候偷偷以梦魇的方式迷惑心智……”
“什么嘛,你又不是人类。”
冥加整个跳蚤都懒洋洋的。
宅邸里单是斗牙王老爷留下的妖气震慑就不可能让那些污秽的脏东西进得了小霜叶的房间,除非是得到屋子主人的自愿邀请或是许可……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单是梦魇的话,你该不会压力太大了啊,可怜的小东西。”
“也许吧。”
任务一点儿进展的苗头也没有。
日思成疾也不是不可能。
霜叶点点头:“还有啊,我梦见的那个不得了。”
冥加抱住她一根胡须,上下晃悠:“怎么个说法。”
“不能说。”霜叶板着一张猫脸。
那说出来可不是不得了吗,肖想与杀生丸大人如此亲密距离的接触。
她直觉这个事情不能细说,但又憋得难受,幸生那个表情好像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小跳蚤的反应才对嘛……
她可没有亵渎救命恩人的意思,只是生病太脆弱,一定是这样的。
这样一副愁思的神情落进冥加眼里反而带着不一样的意味:新来的家伙们也欺负她了吧,妖嬷子训练出来的也不靠谱么?
他一脸严肃:“放心。”
霜叶:“嗯?”
只见小跳蚤双手抱胸感慨道:“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告诉少爷,把那群眼睛长在头顶的侍妖也统统换了。”
等等,告诉犬夜叉,为什么,和那只红衣服犬妖有关系吗?
不,犬妖。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霜叶的脑子马上就要转过弯来。
小跳蚤还在唾沫横飞:“我冥加既然吸了你一口血,就认定你这个妖了,小家伙我和你说像我这样义气的妖怪不常……”
这个名字,阿秀口中的大色批多手老妖怪?
“冥加爷爷?”
“呃,嗯,那个……桃子小姐今天和我有个约会,我赶时间,先走啦!”
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嘴的跳蚤老头额头冒出一滴汗珠,咳嗽两声找了个借口咻咻几道弧线便消失在了草叶之中。
霜叶:“……”
-
秋天将至,云淡风轻。
从妖嬷子那儿再三确认了那夜杀生丸昨夜确实没有回到宅邸,霜叶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既期望那只是个梦,又隐隐想着,万一不是梦呢……
他那样好。
胡思乱想中开始为任务发愁,犬妖獠牙可抵重金,白犬一族的刀术更是赫赫有名,父亲到底有啥底气竟期盼着她能从杀生丸的身上,窃走一把刀。
爱……
这样一个强大又温柔的妖怪,怎么可能爱上她。
霜叶感觉脸又开始烧得厉害,胡乱摸了摸额头。
就是在这个时候,侍妖送来几封样式各异的帖子,她颇有些讶异,拉住了幸生问这是啥。
他面上有些讶异:“小姐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额。”霜叶不太确定,“信?”
幸生叹了口气,这么看来,九郡先前递送的邀约,大抵从未有送到小姐眼前来的时候。
他耐心地解释着:“这些是邀帖,邀请小姐参加聚会。”
啊,这个她知道……
在东国,有些日子里,姐姐们经常能接到邀帖,模糊也能知道这是什么。
但那些都和霜叶没关系,毕竟,权利落不到一个没甚实力的养女手上,既无利益相关,没什么好费心思打交道的。
“话说。”她有些犹豫,“我真的可以去吗?”
幸生点头:“全凭小姐的兴致。”
“不过。”他补上一句,“下个月有一年一度的秋月大祭,就当是为了大祭做准备,小姐可以选几个感兴趣的去看看,比如……”
霜叶摊开花帖在矮几上,认真挑拣着:“比如什么?”
“没什么。”幸生虽然存了几分私心,但还是没说出口。
从被挑去训练,到妖都平城的大宅伺候霜叶小姐,已经一月有余,阿真手里的玉牌是注了连桃大人妖力的,用一次少一次,只能劝诫他没有急事不可乱用。
从小到大,都没有分开得这样久过。
霜叶拿起一封:“和我以前见到的不太像。”
幸生想了想,委婉道:“许是因为东国的习俗更为简朴些。”
何止……
姐姐们收到的邀帖可以说得上是草率,不过是注了妖气的花叶,起个传话的作用。
霜叶翻了翻,挑出一个看起来最素净的银灰色邀帖,打开,嚯,里面是同样简单的几个字。
【来打一架。】
一只硕大又潦草清晰的四趾爪印压在一角。
这个落款,倒是和杀生丸给她的钱币很像……
霜叶嘴角抽了抽:“这确定不是战书?”
“咳。”幸生回道,“连山郡地势险恶,是连氏三郡最强硬的一派,妖主是云牙大人,以奔狼为主脉,野性桀骜,也算是另类的邀请吧。”
是狼啊,怪不得。
她放下,拿起另一张,这张最精巧,翻开的瞬间恰似水波纹层层荡漾,幻化出两个一黑一白小人,亲亲蜜蜜地头碰头贴在一起,像是在说悄悄话……
小人身旁缓缓凝出几行小字。
【令杀生丸大人痴迷如狂。】
【究竟是何等人物,丹哥佩服。】
【诚邀杀生丸大人如珠似宝的爱宠一聚。】
霜叶辨清白色小人的模样特征,圆圆小脸面无表情配上银发鲜红妖纹……
那么,那个黑色的岂不就是,一眼看清那双金色眼睛,联想起那个梦,热气上涌从耳朵里冒出。
她心虚猛地扣上,支支吾吾问:“这个丹哥,是什么来历?”
也太不正经了,说什么杀生丸痴迷……
“连钱郡的妖主丹哥大人喜奇巧玩意儿。”幸生想了想,又说,“连钱富庶丰饶,主脉是千羽鹤,能短知预言,大小商户不少有着千羽族印,因此在平城的风评也很好呢。”
预言?
真的假的,开什么玩笑,连她做的梦也能预见么……
霜叶小心翼翼地收拢邀帖。
幸生问:“小姐决定选择这两个吗?”
“不。”
她才不想去打架,也不想被那个丹哥看透。
幸生有些迟疑:“那……”
“我记得你是连川郡送来的,就这张吧。”
不知是用什么毛嵌包边的纸札在一堆风格各异的邀帖里因为厚度而格外显眼,摸起来软乎乎。
霜叶天生对妖气的感知敏锐,能感应到他人的喜恶,这几封邀帖里探究居多,无感不少,唯独这一张的主人,似乎对她格外感兴趣。
都不用打开,上面的妖气浓郁熏人。
凝成一种含着兴奋的……
好奇。
霜叶的性子有点钝钝的散漫,对于任务并没有多大的干劲儿。
因为当野猫的流浪日子过得很不安稳,所以比较珍惜现在的生活,脑子里自成一套安稳逻辑。
是个很典型的小蝴蝶人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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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邀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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