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清摇摇头：“不确定，那张皮摧残得不成样子，认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乌陌离的死而复生，封息的死，奇鸧的出现，冯九泉的死，这些事情看上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仔细想又找不到一条完整的线把他们串起来。
洛宣：“这件事的突破口，看起来是在乌陌停身上了。”
柳时清倒是没想那么多：“你要管这件事？不去长程道了？”
他那么痛快地把线索扔给唐临川，本意是想不牵扯这些事的。
“不是我要管，师尊。”洛宣苦笑一声，“我感觉这些事就是冲着我来的。”
长程道的魔修和蓬莱，估计从他一开始下山的时候，就盯上他了。
他对长程道为什么想要他的命心里有数，但对蓬莱为什么也对他欲除之而后快就不太了解了。
如果是因为叶云霄，没道理在叶云霄还没现身的时候就要他的命。
奇鸧已死，他要是想知道答案，怕是只能去找乌陌停了。
柳时清却跟他说：“我不建议你和乌陌停打交道。”
说完他又接着解释：“乌陌停这些年来和蓬莱有合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的心思比你想得要深，你贸然接近他，恐怕会有麻烦。”
“但是，”柳时清微微加重语气，提醒洛宣，“你要是一定要和他打交道，也不许瞒着我。”
他现在对洛宣擅自行动还心有余悸，洛宣要是再来一次，他可不能保证他还有这次的好脾气。
洛宣连忙点头，看起来生怕点头点晚了会被柳时清列入“不可信”之列。
他说：“目前也只有他一个突破口了，既然不能正面打交道，要不我们潜进他的住所去看看有没有蓬莱的线索？”
柳时清：“不怕出现第二个奇鸧了？”
洛宣笑了笑：“这不是有师尊吗？”
他原本只是想掩饰一下自己之前闯了祸的尴尬，说完却发现这句话带着很多的真心，像是在一片虚无缥缈里找到了一块实地。
柳时清总算在洛宣脸上看到了他下山之前才会有的生动神色。
洛宣调皮地眨眨眼，一缕碎光顺着他的动作在他眼里闪啊闪：“反正遇到危险，我只要喊‘师尊救我’就可以了。”
傍晚，暮色渐浓。
萧寒栖和唐临川谈完话，顺带打听到了洛宣他们的住所，不过他却没有走正门，而是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悄悄爬墙进了客栈。
他一路小心翼翼，左顾右盼，到了洛宣的房间，轻手轻脚地开门，再缓缓转身关上。
结果就在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吓得一激灵，转过身，背靠在门上，看到是洛宣后他大松一口气，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啊？”
洛宣无语：“你偷偷摸摸闯进我房间，我还没说你吓死我了呢，你怎么一副做贼的样？”
萧寒栖扶额，他长叹一口气：“别提了，修真界就应该立个规矩，脑子有病的人不许修道。”
他绕过洛宣，走到茶桌旁给自己倒茶，一股脑喝了三杯，坐下开始给洛宣讲他这次下山的经历。
事情要从三年前讲起，千嶂城城主的胞妹离奇死亡，当时萧寒栖就奉命去协助调查这件事，但是所有线索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查来查去也没有进展，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不久前，千嶂城又发现了一些关于这个旧案的线索，萧寒栖原本就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一听说就和萧迟请命要再去查，萧迟自然是同意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如果洛宣不来，长青山就要缺席这次群英宴的原因。
萧寒栖这次的调查虽然有波折，但进行得还算顺利，线索最终指向攸宁城，他本想快马加鞭地赶过来，谁料半路杀出来一个和尚。
那和尚看起来也就二十不到，实力却深不可测，上来就是对他大打出手。
“我还以为是幕后黑手派他来杀人灭口的，他却说是我偷了他们佛门的舍利，把我摁在地上要我还。我真是服了，我有病啊我去偷他们的舍利。我苦口婆心跟他解释，结果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就是缠着我要我还。”
萧寒栖愤愤地说：“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饱受多少摧残，好不容易才在进攸宁城之前甩开了他。我现在都不敢在外面走动。”
萧寒栖像是终于找到人倾诉，滔滔不绝地给洛宣讲他这一路的狼狈并且大骂那个和尚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洛宣很不厚道地笑他。
他边笑边问：“那他有说他为什么认为你偷了舍利吗？总不至于是看到你了吧。”
洛宣这一问，萧寒栖更气结了：“他说我身上有舍利的气息，这算什么理由啊？而且我就差脱光给他证明了……你别笑了！”
洛宣笑着点头：“好好好我不笑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寒栖看他嘴上说着不笑了，唇边的笑意还是盖都盖不住，气得牙痒痒，抬手就和他打架，洛宣对他摆摆手，又指了指房间的一面墙壁：“你知道隔壁是谁吗？”
萧寒栖这才想起来柳时清也在这。
他小的时候和洛宣打架吵到柳时清的时候被他揍过，导致他对柳时清有心理阴影，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怕他。
他一想到柳时清说话声音都小了：“你就是狐假虎威。”
洛宣欣然承认：“没办法，太有实力了。”
什么实力啊！
萧寒栖心里默默吐槽了他几句，说回正事：“你不急着走吧，和我一起查个人？”
洛宣佯装思索的样子：“查谁？”
萧寒栖搭在桌上的手揉了揉眉骨：“乌陌停。”
洛宣对这个答案不算很意外：“和那个毒有关？”
提到这件事，萧寒栖的头疼程度更上了几分，他手握成拳锤了几下额头，叹口气：“我看了冯城主的尸体，虽然凶手后面做了伪装，但致命的也是这种毒。”
“这种毒里有一味药材非常难找，只有百草谷才有，乌陌停必须查。”
洛宣垂下眼睫，搭在桌上的手不轻不重地点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寒栖看他没反应：“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太巧了。
他们刚刚怀疑上乌陌停，萧寒栖就来了，而且送上了非常关键的线索。
现在的一切矛头都指向乌陌停。
而这件事中的其他人好像都隐身了，查来查去，线索止于一个乌陌停。
简直和三年前千嶂城的情况如出一辙。
洛宣敛眸想了想，问他：“你和唐城主打算怎么做？”
“他虽然和柳师叔是故交，但是对长青山也有顾虑，他打算明天先去见一见乌陌停。”
洛宣：“倒也不必把他不信任你说得这么委婉。”
萧寒栖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好好的人，怎么长了张嘴呢？
攸宁城东。
一个男子侧坐在榻上，面前燃着一盏烛火，外面夕阳西下，晚霞满天，但这间屋子门窗紧闭，一点光都照不进来，只有矮桌上的烛火映出他憔悴的面庞。
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身形瘦削，长发披散，双目无神地看着摇曳的烛火。
忽然，他开口，却没有朝向谁：“为什么要杀冯九泉？”
他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阵阴森的笑意：“不过找个由头留下那小子而已，怎么，舍不得旧友？”
“……你要杀洛宣，为什么不直接去杀他，他能有多大能耐？”
“乌谷主。”一团黑影缓缓从乌陌停身后移出来，飘到他对面坐下，那黑影影影绰绰，一会儿消散掉一点，一会儿又长出一点儿，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是个“人”的形状，“他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面对他，可要格外小心才对。”黑影又笑了，这一次，他笑得更为阴森，“更何况，我还要从他身上知道秋声的秘密，他可得好好活着才行。”
乌陌停愣了一瞬，指尖发凉：“那你还让奇鸧去杀他？”
黑影笑得更大声了，连带着身体都扭曲了几分：“奇鸧怎么可能杀得了他，我不过是觉得他该死了而已。”
乌陌停盯着那团辨不出形状的黑影：“柳时清那晚看到了我，他已经有所戒备，你们再想动洛宣，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是吗，”黑影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他还能每时每刻跟着洛宣？只要他们没回长青山，一切就都只是时间问题。”
乌陌停冷笑一声：“以柳时清的性格，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从来不会管，洛宣要不了几天就会被他带回长青山。”
“真可惜啊，他已经回不去了。”伴随着这句话，黑影渐渐融化，消散，回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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